大军一返回尚宫简重瞳就急匆匆地带着手下军官去东军府了,简克见了简重瞳也不多说什么,一众人等把门一关就在里边大声密谋起来,只留萧然在外边守着门。
至于他们在密谋什么,萧然不甚清楚,只零星听到些「专权」「阴谋」之类的话语,但是因为议论的人过多,无法听清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室内的东军军官们讨论的很激烈,有时会爆发出几条街外也能听到的争吵,有时则会忽然寂静几秒钟,尽管知道这是刚好有大部分人同时说完话导致的,但是站在外边的萧然还是会被这样忽然的寂静吓一跳,仿佛在这深夜里喧闹才应该是主流。
大致过了十二点,军官们一哄而散,陆续离开大堂回到自己的营房中,萧然看到临庭和卫参一起走出来,萧然叫住了二人。
「卒长,庭兄,怎么样了?」
「啊,是萧然,你随我来,我给你慢慢讲。」卫参带着萧然往他的营房走去,临庭紧跟着卫参。
「你不要因为我们没让你参加会议而生气,一来你是新人,二来你是东军战斗力最强的人,所以留你守门,你能理解吗?」卫参和萧然解释道。
「我能理解,能理解,你说下去吧。」
「这就好,我们其实也没有得出什么准确的结论,只是提出了不少问题,我给你说说,你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卫参今天说起话来啰啰嗦嗦的。
「那你就快说吧!」萧然催促道。
「那就按时间顺序来说吧,从三千六百年前说起,那时的夏王室与冰侯、南侯起了争端,直到两千年前甄氏掌权后才终于消灭了冰侯,之后又用了快一千年才把南侯的势力彻底赶出中国。」
「这些是人尽皆知的历史了。」
「那史书上有没有告诉你,南侯离开中国后没几天,西侯全族就人间蒸发了?」卫参话锋一转。
「这……」萧然只觉得头大,他是个不择不扣的历史爱好者,但历史的真相往往不是在社会上流传最广泛的那样子,想要了解真相就必须多方考证,同一个人物在不同的资料记载中的性格可能完全不同,做的事也是风格迥异,以此来得出对这一段历史不同的解读,萧然在研究这样的片段时往往会因为发现新事物并证伪大众所认可的所谓事实而头大如斗,宛如坠入外星,这样的知识务必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
「您说吧,是怎么回事?」萧然忙问道。
「这……其实我也不知道很多,在东军府,没有人知道的比我多,没有人知道的比我少。」卫参摇头道。
「就是说,你们和别人比起来也就是知道西侯现在不在尚宫,而且从一千年前就不在了这个事吗?」
「知道真相的,也许只有甄氏与西侯。」
「那这与你们的会议有什么关系?」萧然又急不可耐的问。
「虽然很缓慢,但是诸侯的确是在一个个减少,我们感觉,东侯和北侯也快到头了,你别急,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实际上,在十二年前以及更早的几年里,东军和北军的编制被压缩成一个师,我们的权力不断被压缩,所幸,这一切在十二年前结束了,甄氏的男性在那一年集体离开了这个空间,几天后,只有三个人回来了——太子甄白、大公子甄古、甄芜。」
卫参停顿了一下,他接过临庭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从那一刻,甄氏不可避免的没落了,夏国的王,向来以有才者居之,但是对于垄断王权两千年的甄氏来说,让贤是不能接受的,于是在他们狼狈回来的第二天,甄白就迫不及待地接任了他死去父王的位置,成为了新的洛王,并请先王的太傅出山任摄政侯,然后,给摄政侯赐甄姓,于是甄北就勉强算是甄氏的第四位男人。」
「这听起来简直像一个故事,但我很关心甄氏的人在外边空间遇到了什么?」萧然问。
「呵,这就是第二个疑问,你且记着,我再给你说第三个。」
「长公主甄玉,先前是甄府的一个奴婢,并不姓甄,摄政侯甄北上位之后,这个奴婢一跃成了长公主。」
「甄北毕竟是外人,他进了甄家恐怕也常常被排挤吧?或许这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萧然道。
「不无道理。」临庭道。
「好,接着说,那一次的损失令甄氏上下震怖,甄北把希望寄托于毫无来由的占卜,先是抽签,后来又用活祭,最终不得不用一名血统高贵的女子的生命来献祭,那个女人是雒癸。」
「雒癸?我来时,在遇到你之前就已经见过雒癸了,我和她分别过了不过十几分钟就遇到你了。」萧然惊愕,他想起了雒癸曾经向他道谢,说是自己解救了雒癸,他只是一头雾水。
「竟有此事!」卫参和临庭显然比萧然更加震惊。
「啊,她逃了,这是好事,不用白白的牺牲生命。」半晌,卫参才慢慢的说道。
「然后,雒癸逃走了,甄北就要献祭甄药,甄药虽然是王族,但并不高贵,只因为她是甄氏众多女子中最没用势力的一个,但是甄药被你救出来,甄北肯定会再找一个人替代的。」
「接着,是最重要的,我们一直都觉得甄北和扬凰在一起想做些什么,扬凰上位后不久墨家就攻来了,还带着雒癸一起,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至少我是不信的。」卫参道。
「所以说,这么多事凑在一起就是——甄北和扬凰早就沆瀣一气,甄北把甄氏的王族男性都叫出去,扬凰杀了他们,然后这两个人就开始着手把甄氏的人都干掉,然后把诸侯也除掉,为此不惜和墨家一起?」萧然问。
「这,甄北,摄政侯他,是绝对忠于甄氏,忠于尚宫,忠于夏国的,你不用问我为什么,他在我的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卫参道。
「啊,你们讨论那么久都没有结果,我当然不可能一语中的了。」萧然尴尬的说。
「不过你知道的还真多呢。」
「毕竟我是东军一旅一卒卒长,作战时冲在最前边的人,临庭这人也是我提携起来的。」卫参道。
「很快,军佐大人要把我提拔为一旅的旅帅,那时候,你就来做第一卒的卒长吧?」
「自无不可。」
「无论如何,东侯与北侯的存亡是当下最关键的事,要多多麻烦你了,还请不要拒绝。」
「我知道了。」
「那么,一会军佐大人要去北军府和那里的人见面,你是东军中武力最高者,你去保护他。」
「我们的敌人是谁?」
「还不确定,但是一定要提防甄氏的人,包括扬凰!」
「那你提的那些问题呢?」
「算了,都是些得不到答案,即使有了答案也没什么用的问题,只要东军能延续下去,这些疑问就算再过一千年也解不开,我们都不在乎。」
「也好,我这就去军佐那里,你们有任务吗?」萧然说着就起身。
「从今天起,东军的军官们都要卫戍军将府,我们就就在这里。」卫参道。
「我也住在卫参那了,你回来后也去一卒的驻地吧。」临庭道。
萧然找到简重瞳,二人换上一身黑衣,萧然在白发上裹上黑纱,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的沿着无人小巷里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