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伊始
2017年6月1号。
作为此刻地球上唯一存在的文明,人类与外侧的来访者进行了接触,结束了40多亿年地球生命的孤独生涯。
祂宛如流星从天外而来,最终却平静的降落于太平洋上。那漆黑的机械造物最大直径超过31公里,是迄今为止的人类绝对无法制造甚至难以想象其构景的人造单位。
人们根本无法想象它具备着怎样的内部结构,又是如何强韧坚固的建造材料才能支撑这超质量巨物能在行星的重力环境下移动自如。相比之下,即便是驱使其进行运作的能源系统都不曾比这点对地球上的裸猿们带来的震撼要多。
后者作为人类走到文明临界值关口的世纪难题,无论如何都有过相关的前景预估,哪怕是留在纸面上用于替代化学燃料的能源系统都有过不下两位数的构想。
但前者却并非如此。
如此规模的人造物唯有奇迹一词才能形容,是仅出现在人类最为癫狂的梦境中的产物。
唯有真正超越了母星,抵达星海深空后的文明才能发展出这样的巨物构筑技术。
——————
曾几何时,人类一度向往过无垠的深空,却一度被重力所拘缚,虽能开发出在地月系间往返的载人设备,但这距离人类的最真实的星际创想根本无足轻重。
如果我们把真实的太阳系尺寸缩小一百亿倍制作一套模型,然后把它摆在足球场上的话,结果会是这样的——
太阳位于球场中央的开球点上,它变成了一个直径 13.9 厘米的球体,大小跟一个柚子差不多。最靠近太阳的水星距离太阳有 5.8 米远,它的大小只有半毫米,像是一粒灰尘。在它后面的金星是另外一粒灰尘,距离太阳 10. 8 米,已经落在了足球场中圈之外。
此时地球是一个直径 1.3 毫米的球体,看起来像一粒小米,它距离太阳有 15 米远。火星是另外一粒小米,它跟太阳的平均距离是 22.8 米,大约处于球场中线和底线之间一半的地方。
接下来是太阳系内最大的行星木星。它的直径有 1.4 厘米,看上去像一颗葡萄。它距离太阳已有 77.8 米远了,已经跑出球场底线之外。剩下的三颗行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离太阳越来越远,最远的海王星已经在半公里开外了,离太阳差不多有五个足球场那么远。
这,才是太阳系的真实比例。在这个尺度下,人类就是生活在一粒小米上的微型生物。这群微型生物诞生至今,他们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 3.8 厘米之外的月球。
这咫尺之间的挣扎与匍匐便是人类直至今日所做过的全部努力。
身为前瞻基础的星空探测技术,能够初步观测到465亿光年半径内光子逃逸的人类才刚刚入门。
而作为核心要点的能源技术,目前主流的化学燃料,其潜力早已被人类发展至枯竭,因此在宇宙航行上,人类的能源技术储备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除此之外的材料学,要做到明确的技术攻关更是遥不可及。
假使将星际穿梭作为一张试卷,此时此刻的人类才刚刚在这张试卷上填下自己的姓名与出处,摆放于一侧的草稿纸上或留下了奇思异想的痕迹,但卷面上却根本一片空白。
而现在,这出现在太平洋上的天外来客却正是那份人类翘首以盼多时之物的实体。是他们期待已久的一个‘标准答案’。
因此,怀揣着诸多余念,人类派出了由各国编属的海军舰队,承载着各国精挑细选出的外交家与其开始了第一次接触。
既然在太平洋上安静的待机了这么长时间,那么在最开始采取交涉手段是最具有可行性的方案不是吗?
带着如此的想法,人类前往了太平洋,朝着被命名为“来访者”的星际飞行器的范围开始行进。
“而那便是‘来访者事件’。作为塞壬战争的伊始...也是一切的开端。”
————————————————————————————————
Part.2 所想守护之物
“所以,这就是人类仇视我们的理由吗?”
身着穿起来分外不适应的北方联合...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东斯拉夫战线的海军军装,拉菲面带悲伤的问道。
“是啊,这就是摆在所有人类面前的现实,虽然是作为友方,但你们战舰人形无疑是因塞壬才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衍生品’。”
在看上去就像是禁闭室般狭小阴暗的房间内,借助通过顶部网窗而渗下的光线,隐约可以在拉菲的对面看见一个体格壮硕,蓄着略长金色波状发的白人男子。
在他的身上也同样穿着与拉菲同种风格的海军军装,只是在细节上略有不同,而且还带着不少烟熏火燎的痕迹,就好像刚刚在熄灭了火焰的着弹坑里打了个滚。
从着装上看上去虽显狼狈,但男人的目光锐利,面容也并未带上一丝一毫的颓靡,看上去至少在精神风貌上比眼前被视作战争兵器的人形少女要更像个实战用的军械。
不过这种气质出现在军人身上似乎也理所应当。
对着眼前看似有些委屈的‘兵器’,男人平淡的说道:“我好歹是个军人,也与你们一同并肩作战,因此知晓你们的真貌。”
“但‘那些人’不同。”
“他们是平民,他是在这场战争之前便安享了近百年和平的既得利益者。即是如今这场席卷一切的战火也没办法铲除这根深蒂固的观念。因此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他们利益的破坏。”
“我不懂这些...”拉菲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从碧蓝航线的成立到解体...从白鹰联邦到这里,难道每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吗?明明我们都是为了他们才战斗的,但即便在海上沉没了一次又一次,为什么大家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改观?即便...即便只是一声道谢也可以...”
彷徨而迷茫,作为武器,即便可以用‘余烬系统’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回归,但精神上的削弱确实切实存在的。更何况,她们的战斗意志本就是凭空而生的无根浮萍,所需要守护的一切更是视她们为仇寇,以至于现身人前就相当于一种折磨了。
而后,双方拉开距离也同样会使得原本的隔膜愈加身后,误解与歧视便更加得不到解放的时刻。
至少,放在现在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
对于这愈发脆弱的临时政府,塞壬作为确实敌对的目标太过遥远,而战舰人形这一‘异族’便是再好不过的矛盾导向了。对于民众的抗议与仇视他们乐见其成,甚至于本就在暗中进行推手。
不会反抗,不会发声,却具备知性,只要作为人类的指挥官尚在,就永远不会背叛,这一底线被政坛高层玩弄了一次又一次,早已知之甚详。
前方打的火热的同时,暗中的勾心斗角却也未曾停息。
而作为这一界限最底层的调停者,‘蛊惑’这些身心俱疲的战舰人形重燃战意便是他们这些辅导员的工作...
而之所以在数千个辅导员中找到他,则是因为...
“将你从白鹰联邦那般灭绝人性的家伙手中把你带到这里...这件事我并不后悔。”
男人的目光微阖,突然对着眼前的拉菲说起了与眼前的‘思想工作’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但或许对你而言,这不过是从一个糟糕透顶的地狱来到了另一个顶多不那么糟糕的地狱。”
男人突然很想抽烟,伏特加也行。
从解体傀儡人形开始,白鹰联邦最终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心智人形的手上。余烬计划宛若一个打开潘多拉之匣的引子,所有灭绝人性的实验在白鹰联邦...不,在碧蓝航线解体后的各个曾经的参与国内爆发。
那位大元帅的初衷可能是好的,也确实一度改变了局部战区的事态,但人心的诡谲是无法进行假设的。
一旦开了头,将人形确实的摆在了‘道具’的立场上。那么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疯狂的人群继续下去了。
除开塞壬带来的莫大战争压力让世界各国都感觉到了灭国之危外,人形本身所蕴藏的技术本就是一个早已经放在灯光下的蛋糕,所有的饕客早已忍耐许久,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其分食。
人形的根本是资讯生命的体现,是跨越了轻子生命朝着重子生命转化的体现。如果破译这种技术,人类是否可以做到人形化?即便无法破译,心智人形的灵能之谜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香饵,那意味着迫在眉睫的飞升关键。
而余烬计划则让人形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不朽’。
当这份永恒之力切实的在人类手中缔造而成,人类便能轻易说服自己从而跨越道德的底线。
眼前的拉菲便是他在半年前,东斯拉夫袭击白鹰科研所时从设施中抢来的‘样本’。
只是今日想来...当初的他凭着一腔热血做出的行为真的是对的吗?
看上去稍好些的东斯拉夫战线之所以没有变成白鹰联邦的样子,与其说是道德上的优越...
倒不如说仅仅只是没有资源与经费能分心在这件事上罢了。
隐约听过一些传言,并且还切实有关亲身体验的辅导员,此时注视着拉菲的目光闪过了一丝阴霾。
深渊或许有底,人性的堕落却没有界限。
辅导员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心理辅导’的想法。按照任务指定下去,作为刚刚再度失去过一次指挥官的拉菲将会被指派到新的‘前线指挥官’的麾下...
但这一次...那个准备进行指派的...指挥官,甚至不是人类...
将刚死去的灵能者进行活体解刨,通过留存其大脑活性构筑灵能框架的生物电脑搭载ai...东斯拉夫灵能魔机...
官方上尽是一些台面上宣传语,这是伟大祖国最为出色的传统,以至于这个狗尾续貂的东斯拉夫战线临时政府也能模仿个出个二一。
他们给每一个指挥官在入职前都强行签署了遗体协议,并承诺会给家属发放抚恤金...
但实际上呢?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家属抚恤金。
在如今这个糟糕的世界中能觉醒为灵能者的哪里还存在什么家属?
而他至今也不会忘记在第一个灵能魔机作成后,在彻底泯灭意识被AI取代前,在整个基地中掀起的心灵风暴...
虽然随后便被上层解释为‘幻觉’...但曾与那位已逝灵能者作为至交好友的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
大约正是因为这份友谊,对方的呓语唯独在他的脑海中留存的最久。
“杀了我...”
如此反复,以至于梦中都未能停息旧友的哀鸣。
辅导员明白,他所想继续守护下去的伟大祖国已然逝去了最后的灵魂,而他也连同着一道死去。
“这里,不过只是个能喘气的坟墓,但至少你不该在这里陪葬。”
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
Part.3 答案
颠簸在被积冰覆盖的极地冻海上,一艘私下从佩韦克出发的破冰船在东西伯利亚海与楚科奇海交界处的朗格海峡停留,就像约好了一般,不消多时,一艘有着银灰色涂装的潜艇为之上浮。
看上去娇小无比却身着蓝色军装的少女从打开了顶舱的潜水艇中灵巧的翻出。并从一开始就像是找准了目标一般排除了其他人的身影与站在破冰船舰首附近身着黑胶雨披的男人点头示意,而后看向了同样裹在那雨披下宛如兔子一般表情有些怯弱的少女,随即笑道: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东斯拉夫战线辅导员居然会联系我们,我还以为无论北方联合如何堕落,至少你们这些基石不会背叛。”
看着眼前的那蓄着侧马尾的金发人形脸上在飒爽之余所带着的宛如学生时代少女一般天真烂漫的笑容,男人就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
“虽然我把拉菲带了过来,但我可没有背叛我的祖国。这件事我想我提醒一次就足够了。”
“啊...对了对了,这种和石头一般生硬的感觉,该说果然还是辅导员啊,不过至少在拉菲的这件事上,我们新生碧蓝航线还是得感谢你的作为。”
眼前的行动不算背叛又算什么呢?
虽然新生碧蓝航线与东斯拉夫战线的关系算不上敌对,但也绝对不好,况且这种把自家的高阶战舰人形交由另一个势力的做法除了背叛之外也没有第二种解释了,但克利夫兰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此刻的第一要务显然还是回收拉菲。
将身旁的拉菲松开,后者就仿佛真的宛如一只白兔般迫不及待的扑向了潜艇上的金发人形。
破冰船与潜艇间所保持的数十米间隔对于人形的行动力而言根本毫无意义。
“克利夫兰前辈!你没有事!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如此激动的诉说着支离破碎的重逢之语,拉菲就好像与体态无二的小女孩一般将自身的怯弱宣泄在了本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相见的故友身上。
“真是的...我可不知道你这么会撒娇啊......总之,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自碧蓝航线解体后,除了当日正在总部待机的人形,所有的外派人形几乎都被其指挥官隶属的原参与国进行了羁押,以至于发展到了最后的大打出手,如若不是塞壬的压迫感太强,恐怕还会演变成另一场席卷世界的纷争,但即便如此,差枪走火的事件也几乎从未停息。而这一点在地缘政治极其微妙同时塞壬威胁也相较平稳的欧陆尤为严重。
而碧蓝航线的解体则要归咎于当日由白鹰领导的‘要塞巨兽·利维坦攻略战’。出动了碧蓝航线几乎最为精锐的战舰人形对那‘来访者(塞壬)’的根源进行斩首作战。
即是作为大元帅的维基·诺亚一再强调战力的悬殊并拿出了切实的证明数据,尝试去进行阻止,但最后的结局已然证明了一切。
在旧日帝国的鼓动下,战争依旧跨过了碧蓝航线最高领导层进行了实施,本就是依附国度之间的罅隙从而生长的藤蔓,一旦林木倾颓势必也会跟着一同支离破碎。
最后的结果便是突击舰队的覆灭,即便作为战略核心的战舰人形还能通过余烬系统进行回收,但跟着一同出击的太平洋混编舰队却成为了马里亚拉海沟深处的收藏品。
如此思考着的克利夫兰再度将目光放在了埋首于自己怀中的拉菲。
眼前的少女便是当时作为先遣队出击的其中一员。
通过余烬系统再度于白鹰联邦的土地上重生,但仅仅一日之差,原本作为碧蓝航线最大支柱之一的白鹰联邦陷入兵变,原本的指挥官因莫须有的叛国罪被处于极刑,甚至就连碧蓝航线也一同解体的消息让拉菲一度不知所措。以至于最后被北方联合的人带走的事件都没办法给拉菲带来任何冲击了。
不过,现在终究还是重新得到了回归。
回到了这个新生的,由大元帅突破国家间的封锁,借助人形的力量重新组建的‘新生碧蓝航线’。
“总之,这个家伙就拜托你们了。”
挥手让船舱中的掌舵员直接拉开距离准备回归,男人的果断出乎了克利夫兰的意料。
“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人形小姐,还是说你打算代表重新建立的碧蓝航线在这里击沉我方的民用船只?”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你难道不一起过来吗?”
无论如何凭借一个区区辅导员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一手滔天的认为此刻的行为不会被东斯拉夫战线的秘密警察们发现?甚至于糟糕点去设想,对方此刻已经派出了抓捕船前来搜捕。
“凭借这个深涡号的话,我们可以轻易的跨越东斯拉夫战线的极地封锁线前往太平洋...”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人形小姐。”
最后注视了一眼潜艇舰桥旁的人形,男人叹息道。
“我的祖祖辈辈都生存在那片土地上,我的曾祖父曾经对我描绘过那个伟大祖国的建立、崛起、与解体。他也不止一次的哭着对我高呼过‘解体万岁’,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只觉得他或许是老了。以至于精神都随着一同衰退。直至现在,我亲身经历北方联合的建立与解体...我想或许这之间有所差异,但我也许我是懂了...”
“她如此的糟糕,宛如封在冻土里的臭胶鞋,但即便如此...也曾随我行走至今,见证了我的所有足迹...至少在这一点上我并不后悔。即便此刻失去了她,再也没办法在这冰原上行走了...那就让我冻死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属...”
“这也太...”以白鹰人形的思维,克利夫兰很难想象对方的思考回路,但也许这就是北方联合人一贯的执拗,而一边的曾与其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拉菲却似乎能够读懂一些...虽然大约也就是知晓对方实质的心情与此时脸上的刻板完全背道而驰的程度。
“至此...一路顺风吧,小姐们...”
所有的一切都在崩溃。
过往的生活,属于和平的日常,凡人沉湎于金钱的逐利一生。
1991年前的人们,活跃在矿产主的矿窑与工厂、遍地冰碴的垦地,杵着凿锄在缺着口的工棚里撕咬着着冻成冰块的燕麦面包,在床上中做着吞咽香肠腌肉的美梦。1991年后的人们,高举着自由的旗帜,期待美好一定会在明天到来,而后解体的国度遗民们深陷消费主义的陷阱,在光荣的自由口号下大谈债券与贷款,所谓的自由便是一碗淡的能看清碗底的救济汤与商场中空无一物的货架。
直至重新建立北方联合的那一天,这片土地上的人连拾掇昔日的荣光都无法做到,而后便是接踵而至的战争,用鲜血与肉体去浇灌明日继续存活下去的资格。
无比突兀的,明明是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战场里求生,作为一个昔日的义务兵都要比现如今作为一个东斯拉夫战线辅导员的‘安全’生活要来的愉快的多。
或许是在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再体会着生命的脆弱才越发能察觉到‘活着’的实感吧。
他对潜艇遥遥挥手:“想来这就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也许是我一生中唯一的‘错事’...不过至少感觉不赖?”
稍微顿了顿后,辅导员又突然说道。
“另外...拉菲,你曾经问过我问题,我现在就能回答。这条船上的人都是迄今为止在塞壬战争中被战舰人形们拯救过不止一次的人们,”
“这次的短程航行,就是我们给你的谢礼,一张未来的船票。”
“乌拉!!!”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与甲板上的一同甩帽高呼的船员们的画面,就这样成为了拉菲在别过这极地冻海之时所记下的最后光景。
Part.4 封冻体
“所以...又失败了。”
静坐在中枢管理室门前,拉菲倾听着曼达拉的低语,面色却未成改变。
距离上一次离开东斯拉夫战线势力圈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两年,而这一次回归白令海峡,甚至连东斯拉夫战线这个势力都不曾存在了。
留下的只有属于他们的遗产,此刻被拉菲所代表的新生碧蓝航线所接收。
但...既然曼达拉这么说了,那么在这一天后,新生碧蓝航线这个组织也已然划上了句点。
与支配了这颗星球的人类们一起。
曼达拉:“要塞巨兽利维坦确认击溃,一阶段任务完成,但我方有生力量全灭...第二阶段既然未完成的话,那么我们的首要任务便已经失败。”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这就是我在这里待机的意义...”
曼达拉:“虽然这是大元帅的后手,但即便是大元帅他自己也不认为这个计划会有用到的一天...我倒是搞不懂你的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心智人形。”
“实际上我也有些不大清楚...”如此说着靠在墙角边上的拉菲逐渐闭上了双眼,只是第一眼看上去甚至有点像一座静止的蜡塑,似乎毫无生息。
“明明只是安居一隅,这么静静的等待...虽然睡觉的确是拉菲的长处,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现在拉菲都没可能睡的安心。”
曼达拉:“如果不是力量上的绝对差异,果然还是傀儡人形要更加靠得住。”
“大概是这样吧...”拉菲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即便是身为兵器,我们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假使有人能否认我们并非兵器就好了。”
曼达拉:“但失去了作为兵器的身份,你们又还能剩下什么?”
拉菲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而摇头道:“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吧...但既然一路走到了今日,哪怕是将错就错也罢,我想也一定有我们能够实现的‘事物’。”
曼达拉:“那么你们又能做到什么?本应由你们守护的人类已经全部灭亡,这个星球的文明已经不复存在。即便再度播种,于这片土地上再生的也永远不会是原先的那个了。说到底你们又到底保护了些什么?”
“你是在生气吗?曼达拉。”
曼达拉:“...我并不具备‘生气’这种机能。”
“...机器会具备心灵,虽然看上去只是无中生有之物,但既然存在,那么就证明能培育出它的种子早已在土壤中埋下。”拉菲捂着自己的胸口,对那并不坦率与自身情感的灵能主机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坦率些面对呢?”
这整座岛屿以及这Gain-04基地中都只有她一个人形,因此能在这落幕之时互相倾诉的也就只剩下隔离着一堵墙壁的彼此。
曼达拉:“你出现了异常,战舰人形。建议采用余烬系统进行心智重置工作。”
“这算是曼达拉先生特有的骂人方式?”
曼达拉:“不,只是单纯的处置意见,既然如此的向往人类,那么至少还是说人话比较好。”
“啊...这个语气,曼达拉先生有点像大元帅了。”
曼达拉:“...真...真的吗?”
什么嘛,这不是听上去和正在窃喜一样吗?
拉菲无奈的叹了口气。
“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起加油吧,曼达拉先生...事情还没有结束...在这个任务完结之前。”
曼达拉:“哪怕这个计划根本不可能成功?战舰人形,你得明白,在无法做到灵能物资补给的情况下,即便使用余烬系统的特性来执行任务,解冻与转移之间会出现损耗也是一定的。也就是说,即便按照最好的设想——假使这个基地没有遭受到塞壬的进攻,同时余烬系统且在良好的进行运转...按照我的最终计算,这个基地的余烬系统所保留的1180个框体素材也只能让你活动150年左右。不,或许应该将其称作150年的折磨。你的记忆将随着削减的力量一同流逝,到了最后,你甚至连自己的使命都会一同忘掉。我虽然不能体会你们这些缺陷品的想法,但失去记忆无论如何都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正如我假若有朝一日知晓即将会与上行资讯库断网一般,我绝对会在那之前先疯掉。”
“那还真是可怕...”拉菲浅笑道,“曼达拉先生难不成是在担心我吗?按理来说执行这最后的任务不应该是最优先的选项吗?”
曼达拉:“你!——你...你说的也许没错,我是时候该自检一下了。”
如此有些慌乱的丢下一句,明明具备知性却一个劲否认这一点的灵能AI便陷入了沉默,而后无论拉菲怎么进行诱导发言都不再出声,看来是真的因为拉菲的反问而遭受了莫大的冲击,以至于后者还在担忧自己是否搞砸了什么。
拉菲的内心深处实际上也并非如表面这般风轻云淡,曼达拉的逼问也同样让她产生了无可比拟的压抑感。这份前途未卜的命运也确实具备着与之相应的沉重。
但,我会完成这个任务的。
拉菲的身影在地下一层的入口处逐渐远去。
因为这个任务 ,便是人类最后的希望。
哪怕再怎么微小也一样。
Part.5 终
拥抱着近在咫尺的维基,拉菲觉得这或许就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时刻。
并不是完成任务的如释重负,毕竟早在从Gain-04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完成了由大元帅交给她的任务。
此刻在她心中沸腾的雀跃感与安心感正是名为幸福的实质。
述说着自己的故事,看着维基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变成释然,而后一步步的转变成不知该评价为悲伤亦或者惋惜的别扭表情。老实说与他可爱得到脸蛋与五官并不相配,因此拉菲直接出手将其揉做了一团。
“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指挥官。所以不要再有所顾忌,也不要被过去所绊住脚跟,无论你所看到的事物代表着怎样的不公,但你必须承认,这就是这个世界应有的样貌。”
“假使真的觉得无法忍受,那么就试着去改变他吧。你有这样的资格,现在也唯有你才能如此去做。”
“那么你会帮助我吗?”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指挥官~”拉菲轻笑着眯起了双眼,“即便此身覆灭,我也会挣脱死亡中来到你的身边。”
“只是,假如我的躯体不再是这个躯体,你依旧还会注视着我吗?”①
“这种混账话,下次就不要再说了,你这个笨蛋!”
仿佛要将维基嗔怒的面容永恒的刻录进心智核心的一般,拉菲用她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朦胧的的双眼注视着对方。
这就是她的指挥官。
————————
辅导员先生。
你的船票已经在未来兑现了。
假使能在另一边听得见的话,请收下我的感谢。
PS:①“只是,假如我的躯体不再是这个躯体,你依旧还会注视着我吗?”——改自拉菲的查看台词“如果我的躯体不再是这个躯体,你还会看我吗?……”因为语境进行了些许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