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了司令署,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当然,这算是比较走运的说法,因为当维基跟着石斛兰到了目的地后才发现这边已经沦为了一片残骸。
“真惨啊...”
维基默然的看着面前已经被彻底摧毁的司令署。
虽然不知道位置是如何暴露的,但作为这个地区的指挥中枢,敌人似乎在一开始就重点的照顾了这里。
那些名为塞壬的存在似乎有着超乎人类理解的武装。
相比起莫名镇静的维基,此刻有些无法接受的反倒是石斛兰了。
“怎么会...明明安置了白鹰最新的近防导弹系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普通的炮弹...”
相较于炮弹,导弹的速度要更快,更精准,甚至还可以通过加装多级运载部来进行规避动作的尝试。也就是说导弹对于炮弹而言是全方位进阶的兵器,因此与导弹进行对位的拦截系统没道理会无法拦截炮弹。
但现实是不会骗人的,眼前被摧毁的司令署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无论是什么样的兵器,假使不能在正确的地方派上用场,也不过就是在做徒劳无功的尝试罢了。”趴在石斛兰的背上,看着满目疮痍的地面,维基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
突然,就像是因为维基的话语而反应过来了一般,石斛兰突然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是灵能...”
维基有些好奇对方的新说法,所谓灵能的事物让他颇感兴趣...明明他理应从未听说过单词,但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某种怪异的概念:“灵能?那是什么?”
不,你不该询问,你本就比谁都清楚才对。
心中有个奇妙的声音仿佛在对他如此述说,但维基没有在意。
“我曾经听说过,在战争最激烈的珊瑚海海域前线,曾经出现过具备灵能攻击能力的精英塞壬。她们的攻击几乎无法通过常规方式拦截,唯有闪避或者让数位同样具备灵能操作能力的心智人形去进行抵御......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个捕风捉影的传闻...没想到......”
“这还真是不讲道理啊,一股子钦定的味道,无论是塞壬,还是与之相对的你们。”
“...准将阁下是什么意思?”
从指挥官变成了准将阁下,石斛兰话语中那种浓浓的不满显而易见。当然,也许是维基这带着蓄意指诘的话触碰到了她本就敏感的神经。
牺牲者在刚才的一刻钟内已然不胜繁数,而且随时都有再度递增的可能,而原本能够担责的司令署及其原负责人已经和身下的这片焦土合二为一,余下能够指望的准将又仿佛犯了癔病,这种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是个正常人的孤独感足以逼疯任何人,如果人形也算是人的话。
维基看着将他安置在一处断裂承重墙边上神情肃穆的傀儡人形,心中如此想到。
同时心中莫名产生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明明按照常理来说,他也身处如眼前石斛兰一般的险境,但心中却毫无波动,甚至保留着作为局外人般的视角如此冷眼旁观着周遭的一切。
这很异常。
自遭遇了火炮袭击的一刹那,他的本质就仿佛发生了改变。
此前他还在战战兢兢的担忧中...怀疑、不安、警惕着现状的未知。
现在宛如掉了个头。
在生命宛如凄风残烛一般随着疼痛来回摇曳之时,一种怪异的愉悦感便涌上心头。
——很多热爱的极限运动的人便喜欢深入常人无可企及的险境来感受日常无法体会的刺激感。
那份将生命置于未知的体验可以让自己彻底的与凡俗的自我进行一种仪式上的诀别。
至少那些极限运动爱好者们大多数都是如此认为的。
那么他呢?
也是出于类似的理由吗?
不。
并非如此。
他是异常的。
并非此刻才对这一点有所体会,而是从最开始陷入眼前这个莫名自我展开自说自话的境况后他便发现了这一点。
但为什么要戳破呢?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感受着四肢百骸无时无刻不再警告他的疼痛与无力感,维基冲着眼前满脸阴郁的人形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你有听说过屠龙者的故事吗?”
“......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维基摇了摇头。
“不,现在讲这个故事着实是恰到好处。毕竟对于你而言不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接下来的结果对于你而言,无非只有两个。”
“这个港口的毁灭,亦或是你的毁灭。”
石斛兰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她似乎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什么一回事了,他难道疯了吗?
维基没有在意石斛兰的目光,自顾自的开始讲了起来。
“传闻在北方出现了一头恶龙。攻城掠地,霸征豪夺;恶贯满盈,无恶不作。如此罪不容恕的它在最后抢得了最珍惜的至宝与最高贵的公主,以至于再也没有形容邪恶的词语来形容它的所作所为,唯有屠戮其身,诛灭其魂,天上的神明与地上的君王才得以安生。
于是神明派出了仙灵,向人们许诺带回至宝者将获得永世传唱之荣耀;国王则派出使者,向人们许诺带回公主者将成为他的驸马,并得到一地肥沃的封土。
然神明的仙灵与国王的使者寻遍大地却无一位胆意武勇可堪造就的战士,正当恶龙气焰愈发难扼之时,一位不知何处而来的旅者途径这片土地,听闻了恶龙的凶名后自发的前往屠龙。
行走大地的仙灵与使者一开始并不看好旅者的前途,但旅者一路上击溃恶龙爪牙的行动与高洁的逸闻却折服了他们,以致于他们自发的团结在旅者的身边与其结伴而行。
这位异邦人也没有辜负他们的决心。此刻的他已然是这片大地上武艺最为杰出的勇者,亦是心灵最为高洁的义人。对于仙灵还有使者而言因此朝着龙巢前进的他们亦是最有可能击杀恶龙的希望。
而另一边,孤身一人的旅者原本饱受孤独的折磨,仙灵与使者的来访则滋润了他原本干涸的内心。
心灵高洁是因为他的内心空无一物,武技杰出则是因为他这一生仅投入在这一件事上。
此时此刻,驱散孤寂有所蜕变的他手握利剑的理由都多出一分——只因想为友人的故乡终结这场持续已久的苦难。
于是,在友人的帮助与自身能力下的帮助,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成功来到了龙巢,仙灵与使者的器量不足以临近恶龙,因而这最后的收官之战只能依靠旅者一人前往......”
“那后来呢?”石斛兰问道。不得不说维基讲故事还是有一套的,即便是叫旁人听来烂俗寻常的故事,经由他的润色,也意外的有了一丝意味。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形的精神娱乐着实匮乏的缘由。以至于她现在确实对维基口中故事的发展有了一丝好奇。
当然,她更在意的是维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讲这个故事。
见此,维基再次笑了笑。
“ 后来啊,前往了龙巢之内的旅者的确见到了恶龙。但另一边的恶龙却并未如旅者所想那般直接与他开战,反而与他进行了一次交流。
恶龙道:‘汝终究来此,汝之忌日将近。’
旅人摇了摇头:‘我有自信能将你弑杀在此,并没有忌日临近一说。’
恶龙道:‘错矣,悲矣。’
旅人怪哉:‘何以错?何以悲?’
恶龙叹道:‘汝可闻常识难及之境有三位女郎以织机辖宰命运。一者纺织生命线,又一者拉扯生命线,余者剪短生命线...上至神明下至草芥,世间万物皆紧系于此。’
旅人道:‘那又如何?’
恶龙语:‘汝此行皆赖于此。事毕,吾命亦毙,然汝亦不长久。’
旅人摇头:‘我此行所作所为发自内心,即便因此而死也无后悔一说。’
恶龙无奈放弃了言语,只是与其搏斗。
恶龙与旅者鏖战了整整一天一夜。正如旅人的自信那般,恶龙最终的挣扎与他来说只是徒劳无功,他成功将其屠于龙巢,解救了公主将其放归,获得了至宝,将其与龙巢的财富一同变现成了人们使用的财货以弥补被恶龙统治之地的损失。
众人皆称颂旅人的义举。
但不知不觉间,仙灵与使者的身影却消失在了旅人的周围。
旅人不觉得惊讶,因为此事已了,而他终究要再续旅途,与之分别也不过早晚之事。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这片土地之时却受到了国王的召见。
让旅者惊讶的是,最初客气将他招来的国王,在交谈之时却以一副盛怒的姿态气愤的对待他。
国王问:‘你为何要放走公主?’
旅者反问:‘为何不可放走公主?’
国王更是气急:‘你可知那公主乃帝国最后的正统,若与我结亲,我便可享受巨龙统治之境的正统宣称?’
旅者默然,毕竟他只是一介外邦人,于是既不知公主为何国公主,也不知国王最初为何发怒。直至现在国王点明沟壑,方知其中苟且。
那恶龙攻城掠地的正是此地帝国之城与帝国之地,那龙巢之所也正是建在原本的帝都废墟之上。
那恶龙统治的全境也正是帝国的领土。
国王见旅者默不吭声便更是怒极:‘而你做过的错事更不止于此,你将神明的至宝变卖给其死对头的魔鬼,你可曾想过寻常的商人如何能将那么大量的财富统统变现?’
旅者自是不知。
国王厉笑道:‘最可笑的是,你居然将那些财货交给了那些贱民。’
‘你可知那帝国王室何等仁慈,施以仁德,勤政爱民,仅仅只是十抽八的地税,而那恶龙来了,将王室屠灭,强令贵族不得征税,那些贱民便纷纷感恩戴德的软了膝盖,山呼‘黑龙公万岁’。’
‘那群贱民怎知那恶龙已然万岁有余?而当那恶龙侥幸被你弑杀,那些贱民转头就忘了龙公之名,感恩戴德只因能从你这多分些利好。实乃可恶可憎!’
旅者略有悔意,心中发堵之下竟生恍惚。
早早便在天上俯瞰王庭的神明瞅准时机,在旅者茫然之下施了恶咒,竟是将旅者变为了一头黑龙,竟是与那条旅者屠杀的恶龙一般。
预先便被国王准备好的王国内卫此刻将‘恶龙’团团围住。
而天空也布满了神明的侍军将天空也与之封锁。
国王也开始说起了与天神串通过的说辞——
曾与恶龙战斗的勇士在战斗中沾染了龙的恶血,并受其腐蚀,虽有着崇高的灵魂,但在王庭御座之下竟受权位所诱,竟生了取而代之的歹心,因而心神失守,被恶龙的血液彻底改造成了新的恶龙。
被天神恶咒改变的旅者并非真的变成了巨龙,但他却无从解释,不能习惯龙类发声器官的他只能嘶吼,措手不及的表情则只剩狰狞,于是一场注定了结局的乱战便开始了。
人的武艺不适合龙躯,拙劣模仿的飞翔也无法在天军的围攻下逃离。怒急之下杀死了似乎有恃无恐的国王,却被真正认定了邪龙的身份。
以至于内卫中曾与旅者共行的使者,天军中的仙灵也彻底的放弃了心中的奢望,打定主意要将旅者斩与此地。
当惨遭友人背叛‘身心都变为邪龙’的旅人倒在血泊中,思绪弥留的最后,他居然看见了国王的亡魂再向天神怒吼为什么只是看着,而后者则全然不顾,只是玩味的嘲弄着旅人的可悲。
最后,旅人死了,唯有屠龙者必将为龙的传说流传在这个曾有恶龙席卷的大地。
而最对此津津乐道的,正是那群曾奉龙为主的平民,还有他们的后代。”
故事结束了,石斛兰沉默了良久。似乎颇为自己打算听下去的愚蠢而感到悲哀。
“真是烂到了极点的故事。”
维基似是打趣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了天空的某处。
天际硝烟正浓。
“现实就是最烂的故事啊。”
“你在影射些什么?”
看着石斛兰终于忍不住的表情,维基突然大笑了起来:“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石斛兰小姐。”
“不...要说的话,现在还是应该称呼你为萨拉托加小姐才对。”
‘石斛兰’有那么一瞬间,被维基捕捉到了已经不是动摇能够进行描述的脸色了。
“怎么样?角色扮演游戏好玩吗?又或者,我们继续?”
PS:最近年底太忙了,还有外包的单子,所幸明天总算是开始久违的休息了,特此更新,勿念,人和书都没死,只是日常的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