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了什么?
萨拉托加脸上的表情为之凝固,唯有自己的手臂正传来了烧灼的痛感,原本固定在手腕上方的舰装此时已经化作了焦黑的废铁。炮管宛如麻花一般被扭成一团。
“可别把舰装指向我一介区区人类啊,心脏都差点要被吓得蹦出来了啊。”
这时,青年的声音突然慢悠悠的传了过来。
“是你,你做了什么!?”
无比羁定着自己的判断,萨拉托加蹙着眉头将剧痛的手臂放下。
突然间,她只觉得有些可笑。
蓦然站定在原处,萨拉托加面沉如水。
她发现自己就仿佛一个小丑般从头至尾的都被对方玩弄在鼓掌之间。
“看样子...我们的每一位都对你的认知产生了偏差,异界人...”
沉重的舰装被卸除,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钝响。
“我们都小看了你。亦或者异世界的指挥官和我们这里有所不同?在灵能技艺上,你简直堪比心智人形......”
茫然的情绪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萨拉托加本人毕竟还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心智人形,甚至还走到了人形的巅峰。
虽然这个身躯只是由西格蒙德构建出的傀儡人形体,但不代表连同萨拉托加的眼里都被消除了。
“不,更准确的说,普通的心智人形甚至还没办法在灵能强度上与你比拟。”
在自己抬手的一瞬间,对方便用灵能扭曲了自己的舰装,举重若轻之余好比拧毛巾一般。
虽然傀儡人形的舰装不像心智人形一般可以使用灵能进行强化,但两者的材质都并无差异,都是纯粹的塞壬金属构体。其强度甚至能在一公里内抵御旧时356mm战列炮炮弹的直击。
因此,一些精通武技的人形甚至还会配备冷兵器舰装,抛开炮火优势去特意进行零距离接近战。
尤其在战争后期,在反灵能装置研发后,这种接近战甚至还意外的吃香。
想到这里,萨拉托加的表情却为之变得黯淡了起来。
似是因为这门技术,想到了研发出这个科技的某人。
虽然被抓到了痛处以至于现在这般丢人现眼的无人狂怒,但有一点,眼前这人是没有说错的。
“哦?放下了对我的敌意吗?我还以为热衷武力的人形会直接过来与我这个区区人类做上一场呢?”
“怎么?你很失望?没能在这里把我踩在脚下?”
萨拉托加哼了一声。
维基的态度对她而言实在是太过讽刺了。
如果真的继续不依不饶下去。对方既然能扭断自己的舰装,那么扭下自己的脑袋也一样轻而易举。
“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个傀儡人形罢了,可没有能力和您战斗。”
维基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紧张的气氛似乎有所缓和。虽然自一开始就是由维基单方面挑起的争端,但也同样借此撕碎了此前的一切伪装。
“我想,现在开始,我们终于可以开始正式的合作了。”
还是那句话,所谓的合作,是建立在双方实力接近的情况下才存在的关系。
萨拉托加脸色阴沉的冷笑一声:“所以我可以把刚刚发生的那些当做你的下马威吗?”
“当然不是。只不过在这个地方想要和你好好交流一下,必须得让你看看我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是吗?”
说白了还是威胁。
“你就不怕我立马撤出思维机,使用紧急指令将你真正的身体捕捉起来吗?”
对于萨拉托加看似绝杀实则色厉内荏的发言,维基只是抬了抬手作了个‘有请表演’的手势。
而后,萨拉托加的表情就不可避免的变得惊恐了起来,拥有管理员权限的她已经无法主动登出西格蒙德了。
“虽然是游戏,可不是闹着玩的。”
面对着维基那风轻云淡的样子,萨拉托加有生以来第三次尝到局势在自己手中完全失控的挫败感。
真是败了...一败涂地。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还是你第一次登陆西格蒙德吧?”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的灵能能让我知晓一切。至少在这里,你甚至可以称我为‘知晓一切之人’。”
闻言,萨拉托加只是摇了摇头:“疯言疯语就到此结束吧,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的话,不说就好了,毕竟现在我也被你成功封锁在了这里,你究竟想做什么不如直说好了。”
“真是爽快,不过早该如此了。”
想起从萨拉托加脑海中收集到的过去,维基目光一动,随即说道:“事实上在我看来,你还有你们这些正处于夏威夷群岛的人形们都需要修正。”
“修正?”
萨拉托加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有些好笑的说道:“虽然我大约知道了你是怎么样一个狂妄的家伙,但你这话未免也太过大言不惭了些。”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她很想这么进行质问,但考虑到她现在的处境与立场,说出来未免也有些自讨没趣了,好比那些在码头区被海扁了一顿的混黑马仔,即便已经满地找牙,最后也不忘了丢句狠话那般丢人现眼。因此还是将心中的不忿咽进了肚子里。
“可别急着生气啊,萨拉托加小姐,我也并非是为了自讨没趣才说这话的。”维基将萨拉托加的不满看在眼里,十足好笑的摆了摆手。
“还请你认真想想吧,你的过去,你们这些人形的过去。”
明明已经诀别了战争一百六十多年,却依旧未有一刻将其放下。虽有乞求和平的愿望,但也从未实行于真正的行动。
也许不排除有那么一小部分躁动不安的活跃分子试图打破这场僵局,比如说那位跳脱的埃塞克斯小姐。但相比于整个处于夏威夷的白鹰整体,也实在是小众的不能再小众了。
如果真的是作为一个知性种族想要接手星球的霸权重新发展的话,以此视角看来,似乎埃塞克斯的派系才是真正的主流。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正如维基之前说的那般。这些人形立足于此的根本目的就不是为了‘发展文明’。
“为什么你们放弃了切实的发展?”
“为什么无视了那些塞壬们主动提出的,唾手可得的和平?”
“为什么在这个时代留下的只有白鹰的人形?”
“因为你们认为自己搞砸了一切,所以想要尽所能及的去偿还。由此集结在了那位‘企业’的旗帜下,为了那位曾被你们背叛的大元帅,为了他最后的任务而留存至今。”
那位企业会被认同为现在的‘新约领袖’并非是因为她的力量、人格魅力这种抽象的事物,这些白鹰人形现在会集结在企业手下的原因只有一个。
企业正是当初被掀起叛乱的白鹰人形们背叛的大元帅直系部队之一。
也就是所谓的‘正统’。
在大元帅逝去后,这些掀起叛乱的罪魁祸首们能够偿还罪孽的对象也就只剩下企业了,这就是事件的真相。
他认真的注视着眼前十足狼狈的萨拉托加,用别有意味的口吻对其进行着问询——
“直至今日,你们真的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初心吗?”
企业的统治事实上并不稳定。
维基此时此刻出现在思维机·西格蒙德之内,经历这些部长们所谓的测试——这一事件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也许你们始终记得建立新约的目的,但还请扪心自问吧,萨拉托加小姐。假使没有我出现在这里,你们最终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对于一个种族而言的正确面——埃塞克斯。
她为了人形的未来而四处奔走,不断拉拢他人,但她的所作所为对于新约建立的初衷而言却是最大的错误。
而对于这个新约来说的唯一目的——实施大元帅最后的计划。于单纯的机器而言,这是毋庸置疑的绝对事项。但人形不是机器,甚至抛开所谓的苦衷,她们已经选择过一次背叛。而大元帅的目的,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现有的‘人形国度’而言都与自灭无疑。
将这颗地球孕育了数十亿年的生态圈完全葬送,亦或是将人类文明进行重启。
若是前者,自不必多说,若是后者...人形的生命远超人类,说不定今日成功将新人类带回大地这批人形会亲自遭受这些新人类后代们的对立。
即便那些新人类的初衷会认同人形,但他们的后代却一点会走向人形的对立面。
因为这就是大元帅这个计划的另一个重要角色——灵能主机曼达拉的任务。
‘也难怪这些知晓内情的人形会抵触曼达拉了...’
从萨拉托加脑海中读到有意思情报的维基深感讽刺的想到。
更讽刺的是曼达拉还把握着余烬计划,是他维持着现如今‘新约’每一个人形素体的状态。
也就是说即便知晓这一切,萨拉托加她们也没办法反抗曼达拉。
不仅不能反抗,只要她们还打算在这片大地上维系生命的话,她们甚至还得想方设法的去保全曼达拉的存在。
而唯一不受余烬计划控制的企业...又恰恰是推行这计划的绝对死忠。
大约当初的背叛真的让那位大元帅吸取了教训,此刻的新约即便有着各种不满却不得不在明面上将他的最终指令运营至今。
仔细想想,这是正常的现象吗?
人形们本应该不抵触死亡,也从不畏惧祂。
好比一颗子弹。自扳机扣响的那一刻起,余下的生命便注定要朝着未卜的前路出发,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逃离这个命定的轨迹。
但现在,这颗子弹似是有了思想,不仅不打算命中枪口指向的目标,反而打算朝着其他地方逃逸,以至于激烈点的还想让枪管炸膛。
这时,维基突然想起了所谓的‘素体症’,他似乎是知晓了这种病症的出现原因了。
而另一边,萨拉托加此时已经不敢面对维基的目光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看透了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