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使暴力的理由、满足利欲的手段...
高举着种种冠冕堂皇的旗帜,人类的勾心斗角永无止息。
因此生出了一个恶魔,他不会消亡,没有实体,从人类建立文明史观开始就一直如幽灵般伴随至今。
它与人类的理性战了又战,胜了又胜。
它的名字叫做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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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基离开了运输车,发往皇家的讯息也只是类似故布疑阵的做法。他只需让对方明白,与他为敌的存在很可能并非人类。
做到这点也就足够了。
躁动的人类不可能放弃拟定好的战争,他们需要以各国武力为基准来瓜分塞壬的遗产。
因为任谁都清楚,只要能够掌握越多的塞壬科技,那么能领导接下来国际局势的可能性就越大。
支配寰宇,制霸人类。
没有国家、社会机构、乃至组织实体能抗拒这个诱惑。
但在此之前,维基需要时间来尽可能的让人形从中抽身,以免沦为人类利益共同体间鏖战倾轧的牺牲品。
而这个机会就是现在。
他需要扮演一个怪物来成为遏制人类战争的抑制力。
这很本该事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现在,因为皇家的举动,事情变得莫名的简单。
假使将皇家这个老朽霸权在这里击溃,那么这个怪物带来的恐慌将遍布全球。
因为这里是南安普顿。
这里不仅是皇家最大的对外港口,更是各国间谍横行的鼠窝。
再加上港口外还有白鹰的不速之客正翘首以盼。
让皇家成为乐子,可谓势在必行。
“现在,怪物要登场了,可惜这里没有光之巨人,更没有超人。”
在标枪出击之前,维基就开始了准备,而等到皇家反应过来派遣士兵之时,整个南安普顿都已经沦为了他的领域。
南安普顿的普通居民只需要魅惑人类就足够支配,而那些灵能士兵则需要用到那些预备好的灵能陷阱。
只要没能达到心智人形等级的灵能强度,凡人士兵的灵能对维基而言便毫无意义。
另一边,通向西侧的伯恩茅斯封锁线、东侧的朴茨茅斯、北面的伊斯特利。数十万的南安普顿居民与灵能士兵都朝着四面八方的封锁线进行了冲击。
而就在封锁线士兵乱作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操控停止了。
茫然的众人望向四周,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而灵能士兵虽然纵观全程,但也正因如此,对操控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感到了某大的恐惧。
而就在此时,一个广域的灵能念话开启了。
【离开这里。】
人群间顿时一阵哗然,因为他们就是听着这个声音而失去了身体的操控权。
而在这个消息传达给此行在前线作战的最高领导者之后,阿瑟也难免有些举棋不定。
思虑片刻后,他通过灵能通讯紧急联络起了国防大臣——
“你说什么?对方不是指挥官?而是正体不明的强大灵能者?”
看着方才维基发来的通讯短语,阿瑟在沉默片刻后又补了一句:“...也有可能不是人类。”
“够了!我接通通讯不是想要知道这些!”
傲慢的声音压抑着怒火。
“我不管对面是什么东西!现在整个皇家能够快速进行集结的临时军力都已经交给你了,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也好,至少有一件事你得给我明白!”
“距离首相下班还有3小时42分,而我最多再给你拖延一个半小时,在此之前如果不能搞定南安普顿的事情,你就给我滚蛋!”
可以说没有任何建设性意义的通话。
阿瑟唯一的收获也就只有可以事急从权,无所顾忌的潜台词。
当然,假使这样都没能在国防大臣的预期时间内平定现在的局势,那么自己就会沦为一个弃子。所有因大臣授权才采取的极端手段也都会成为军事法庭上用于审判他的呈堂证供。
他的上司就是这么下台的。
将通讯器挂断,阿瑟长吁而叹。一旁察言观色的参谋也有些不免有些脸色晦暗,毕竟他和阿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的士兵根本形成不了战力,甚至还可能被对方控制...”
“...由不得犹豫了。”
有些秃顶的B级灵能者猛地将头上的帽子摔在了桌子上,双眸间尽是斩钉截铁的果决。
“现在,通知所有常规部队带着刚刚回归的人员全部进行转移控制。同时命令朴茨茅斯方的指挥官开展进攻。”
“进攻?但...这里是城区,如果直接使用人形的力量...”
“那就采取接近战,尽可能的降低损失。”
这就是阿瑟的矛盾所在了。
假使放在野外,直接用人形的力量采取超视距的饱和轰炸就好了,但问题在于这里是南安普顿。
倘若破坏这里的任何一个港...甚至于单一的泊位,给皇家带来的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如果按照之前的情报所示,只需要安排灵能士兵对那个心智人形进行牵制,同时伺机对目标指挥官进行暗杀或诱捕就好。
那些指挥官能不用就不用,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起到一个压阵作用。
然后...万一就出现了。
对方想干什么?
阿瑟并不清楚,但凭借对方突然表现出的压倒性力量与诡谲的能力来看,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为了那个被皇家打包卖走的人形,或者不完全是这样。
这个存在是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的。
结果现在居然反倒妄言要让皇家人离开南安普顿?
“你...是要对皇家宣战吗?以一己之力?”
不再去看按照自己的命令开始忙碌起来的指挥署,阿瑟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数分钟前,对方所发送的讯息上。
“或许...真的不是人类也说不定。”
哪怕是预言中的A级灵能者也绝对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现在他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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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安普顿沦为一座空城后,虽然依旧保持着对标枪两人的覆盖,但维基自身却不再掩饰自身的存在。
在南安普顿的伊钦河上,有一座衔接了东西两岸城区的收费桥,而维基便呆在这座桥上,等候着皇家的来客。
而现在,客人到了。
率领着一众傀儡人形,来到维基面前的是一位带着眼镜,舰装全开的棕发少女。
带着眼镜的她有着并不属于战士的温婉知性,但作为心智人形,这些少女的武力从来都不可以外表作为判定标准。
“我是重巡型心智人形,伦敦。阁下就是造成了这一切骚乱的罪魁祸首吗?”
“趁着一切都来得及,如果阁下能够及时伏法,我将会为阁下争取到最好的待遇,如果有所诉求,那么不应该是在战场上刀剑相向不是吗?”
从外表来看只是一位面向柔弱,甚至可以称得上俊美的金发少年。也是因此,伦敦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虽然冒犯了皇家的威仪,但至少对方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杀死任何人不是吗?
【真奇怪啊..这家伙,我好像有点眼熟...】
更何况,通过指挥官网络观测着此处局势的指挥官也变得有所迟疑了。
如果能以对话来解决事情就再好不过了。
原本以为会大战一场的伦敦在看到维基之后,心中不免生出了这样的侥幸心。
而目光愈发幽深的维基却没有应答,只是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起了一段皇家语。
“Whatever you’re going through, you can talk to us. We’re here 24 hours a day. We’re confidential and we don’t judge.”
(不论你在想什么,经历着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天24小时都在这里。我们会为你保密,不会妄言评论。)
“阁下在说什么?”
伦敦当然不是听不懂皇家语了,只是不清楚对方在这个关头突然如此发言的意义何在。
直至维基突然指向了桥上的路标,在那上面,有着一模一样的原话。
“在不知不觉间,这里就已经沦为了自杀的圣地。被时代背弃的人们走投无路,无可奈何之下结束了自己悲苦的一生。”
伦敦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思维跃度之大,而且似乎对这里的人们还抱有出乎意料的同情心...
对方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隐于迷雾之间,行动思维令人匪夷所思。
坐在桥沿上的少年轻轻摆动着悬空的双脚,他依旧没有去关注近在咫尺的伦敦等人,目光所至便是脚下的翻滚的伊钦河,比起对话,这看起来更像维基单方面的自言自语:
“随着塞壬的出现,人类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海洋的重要性。”
“与海洋有所联系的一切职能实体都由此开始得到了空腔发展。其中自然也包括这座城市...”
“古老的渔港变成庞大的港湾,发展至此花费了200年。庞大的港湾变成皇家运用了最多塞壬科技的第一对外港口...发展至此却只花了短短6年。”
“在时代的大势下,新旧利益集体互相对抗,原有的行业未能及时进行转变,因此在技术力的绝对碾压下,大量的失业人口开始出现...而应用了无人机技术的能源魔方工厂却确保了在此等情境下,就算无需人力劳动,这座城市也能一如往日的运转下去绝望事实。就像现在这样——”
如此说着,维基终于是第一次正眼看向了伦敦,但也很快的将之掠过,目光笔直的望向了伊钦河的东岸。
即便是沦落为空城的现在,那里的工厂也依旧毫无障碍的维持着运行。
失去了市区的喧哗、港区的嘈杂。于一片死寂中,无人工厂传出的沉闷噪音听上去是如此的鲜明...
宛如巨人的喘息。
伦敦紧皱着眉头,她开始愈来愈摸不清对方一手缔造了这场闹剧的目的了。
为了南安普顿人发声?
作为人形的她并不知晓关于这座城市的一切,但若是将此作为对方迄今为止的行动根源,却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维基没有在意正在思索的伦敦,只是接着开口道:“在这种状况下,这座城市的抑郁率与自杀率开始急剧上升。那些为了这座城市拼搏了一辈子的人们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最终被这座城市抛弃的事实。”
“以至于就算留下了这么多貌似抚慰人心的短语,这里依旧成为了人们自杀的圣地。”
【...指挥署那边有新消息,让你暂且和这家伙继续聊下去,尽可能的收集讯息,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啧...这家伙的论调怎么和工党那帮只是吃拿卡要,不说对皇家有所助益...甚至还反过来一天到晚抨击体制、抵制进步的废物一样?】
指挥官后半段的自言自语伦敦没有在意,而是按照命令诱导起了维基的发言。
“所以...你想要做什么?关闭这座工厂?”
维基摇了摇头。
“这是时代的潮流,我从不否认既定的未来。”
“那你是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以耳语者之父的身份向你们进行一个提问。”
【耳语者...之父?等等!开什么玩笑!?】
耳畔传来了指挥官有些惊惶的悲鸣,如果实在身边,这有失皇家淑女仪态的一面定然会招来伦敦的谴责,但此刻,她却无心在意这点。
原本平和的环境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压抑与冰冷,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让伦敦感觉天上每一滴落下的霏霏细雨都会将她冻伤。
她尚没能意识到什么,只感觉这股令人窒息的寒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做了什么?”
这一次,伦敦不再迟疑,直接将炮门架向了面前的维基,同时开始紧急联系起了指挥官。
【指挥官!对方突然展露了攻击倾向,现在要展开先制攻击吗?】
彼端没有对此做出答复,只是在停顿良久后,突然传出了喃喃低语,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惊讶于恐慌。
【天啊......】
天?
伦敦突然意识到,现在的环境较之先前突然阴暗了许多。
同时,雨停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风暴。
海浪开始汹涌,气流开始变得凌冽,仿佛高空中有什么巨大的引力正挟裹着地面为止上浮...
竭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伦敦下意识的抬头了。
宛如游蛇般掠过的电光在刹那间照亮了漆黑的南安普顿,也照亮的了城下渺小的人群。
一座庞然大物竟是在悄无声息间替换了原本浅薄的阴霾,宛如巨神一般携着仿佛永不休止的电光来到了南安普顿之上。
这位巨神的真名,皇家人并不陌生,因为虽然稀少,但过往的岁月中,他们不是没有迎接过对方的降临。
其名为超单体雷暴。
“轰隆隆隆隆————”
天空开始了经久不散的鸣动,那是姗姗来迟的电掣奏鸣。
在这一刻,伦敦于她的指挥官达成了心理上的同步。
即便是心智人形,在见证这星球的宏伟造物之时,也会感受到自身的无力与渺小。
“这是...你做的吗?”
作为这颗星球的最极端天气之一,除开白鹰的龙卷风走廊因为环境特殊外,超单体雷暴的形成并不容易,更别提在此之前,南安普顿乃至于整个皇家南岸的天气都称得上晴好。
否则也不会选择今天作为与白鹰交易的时日。
维基依旧没有正面回应。
很多时候,成为谜语人是必须的,尤其是在面对自作聪明的支配者时。
耳语者之父这个身份已经足够对方进行遐想,那么点到为止即可。
“我的提问很简单,假使科技的发展不是为了服务于更多的普罗大众,那么对于文明而言,这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
伦敦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身后的指挥官乃至于指挥着整个缉捕行动的阿瑟也没可能去回答这个问题。
但根据维基之前的发言,也许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魔鬼的狡诈,就在于他们的礼物不设价码。因此只有在褪去蜜饯、咽下苦果后,方知这生猛的鸠毒根本无以承继。”
“组成这雷暴的每一份力量,都来自于你们自身。”
若是以维基的视角进行观测,就会看到整个南安普顿都在发光的奇景。
这颗星球日益剧增的灵能不止影响到了生者,更影响到了死者。
灵魂不再沉寂,心怀怨愤者正待发声。
因此无需维基动用多少自身的力量,而只需要给予他们一个发泄的出口。
这是死者的复仇。
如此思索着,维基对伦敦还有此刻站在伦敦背后的观测者们露出了宛如恶魔般的微笑。
“灵能,很奇妙吧♥?”
既至豪雨,雷鸣必应。
沐浴着瓢泼大雨,无论是战士的本能还是指挥官最终传达的指令都让伦敦及时的从先前那身心战栗的震撼中挣脱。
现如今,所有人都放弃了用和平手段来解决问题的想法。
甚至于城外的领导者们根本不敢想象维基接下来的行动。
他现在能招来雷暴,那接下来又会带来什么?
伦敦近在咫尺,必须背水一战。
哪怕现在站在面前的是宛若神明的恶魔。
“命令城外的装甲部队,对伊钦河收费桥进行饱和轰炸!”
“但,但...那是城区。”
“闭嘴!”双眼通红的阿瑟如嗜血的野兽般怒视着身边打算劝阻的参谋。
他紧咬着牙关,手下的桌角也在他的手中被碾成了一片皲裂。
“没有城区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蕴蓄多时的超单体雷暴也在此刻降下了第一道落雷。
灼目生华,绵延千里。
恰似自天际逆生而下的光之荆树,沉没大地的同时迸发出了远胜太阳的闪光。
亦是将所有人的面目映的惨白,但直至光芒消去,那份惨白也没有从人们的身上散去。
那些参谋们,也终于知晓阿瑟话语中的含义了。
看着开始拱烈火焰与浓烟的伊钦河东岸,那已然化作废墟的能源魔方工厂已然昭示了南安普顿的结局。
“我已经准备好上军事法庭了...但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也得拦下那个怪物。”
“不惜一切代价。”
这是真的事急从权、不择手段了。
叮铃铃、叮铃铃。
有人瞟了眼开始大声喧嚣的通讯器,发出声音的位置是国防大臣的专线。
‘要接吗?’
身边的亲信投来了这样的目光。
阿瑟摇了摇头,现在的他反倒不急了。
毕竟,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该担心的是国防大臣,甚至于是首相了。
毕竟他这么一个小小的校官可不值一个南安普顿啊。
PS:章节名好艹啊,故意的。
PS2:伊钦河上确实有个贴满了防自杀标语的桥,一百米一个,还有知心大姐姐热线电话号码。位置就在南安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