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见过赫蒂了,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见到她时,出现的是眼前的这番状况。
结束了一天的学业——实际上是在课本上无聊的涂鸦了一天,我又一次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路过人工河的桥时,我远远地望见了这样一幕。
赫蒂和一群男人走了,坐上了一辆马车,然后绝尘而去。
这是什么情况?
我无法理解,如果是违背她意愿的强行掳走,她为什么会主动跟着他们离开呢,我明明看见了赫蒂脸颊上满足的神情,丝毫没有半点不情愿和痛苦,如果这是赫蒂的愿望,希望和那些家伙一起更是难以置信,我根本没听说过赫蒂说起过她有什么朋友,更别提是一群平均年龄超过三十岁的男人了,与少女的年纪相差太大,很难相信脑子有点奇怪的赫蒂会和他们有些什么往来。
综上所述,我认为赫蒂是被“诱拐”了,在大白天被堂而皇之地诱拐了。
她已经到了能够分辨黑白的年龄,可心智似乎并不成熟,平时和我的对话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而且难以认清善恶,对她来说判断是非的原则很简单,给她巧克力的就一定是好人。
我开始为没有及时扳正她这扭曲的观点而后悔,只是为了自己能给她留下更好的印象而每天都在包里塞满了巧克力用以增进与赫蒂的好感,迟迟不肯对她说明事情的真相。
给你喂食的人也有可能是心怀不轨的家伙啊,可惜现在讲出来已经晚了,赫蒂身上唯一的服装就是将幼小的身体勉强包裹起的一块破布,再加上那时常弄得满身是灰的习惯,一眼看去毫无疑问就是无家可归的小孩,显然也是是犯罪者眼中待宰的羔羊。
我走到刚刚事件发生的现场仔细勘察着什么蛛丝马迹,镜片反射着黄昏时分夕阳的光。
薄薄的一片锡纸残渣,上面沾着巧克力稍微融化的渣滓,还有明显的齿痕。
连包装都不会好好撕开,只知道用牙去咬的家伙,除了赫蒂还会是别人吗。
那几个男人用了简单的一包巧克力就把赫蒂给拐走了,我真怀疑那孩子是怎么安全地长到这么大的,话说回来,从一开始她的身份就是个谜,父母、亲人、朋友一概没有的家伙在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呢,她的生活问题又要怎么解决?
唉,暂时先别为这个分神,妮蒂娅。
我对自己这样说道。
目前的紧要问题是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去报警是肯定要做的了,我在犹豫的是更近的眼下自己该怎么办。
那孩子说不定现在正处在危险之中,若是那群人真的是诱拐犯,那么有专门的、叫做“警察”的职业就是用来对付他们这样的犯罪者,可在那之前会发生什么?
我现在应该还跟的上,只是尾随的话,应该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说不定还能直接将赫蒂救出来,可关键就在于我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得不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不停地遭遇危险,自己仿佛被世界的意志厌恶了似的不停地与不幸撞个正着,要不是伊恩始终在后面给我擦屁股,恐怕自己早就死于非命了吧。
因此我对“冒险”这件事有着一定的排斥,如果自己不做也没关系的事,我就不会去做,这是我偷偷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结果眼看着实施没两天就要被打破了。
说到底,我对不自量力的挺身而出救人这种事已经有过一次教训,鲁莽行事说不定会重蹈覆辙。
但要我就坐在这里干等着,更是……做不到。
我对赫蒂许过诺言,虽然只是口头上无足轻重的一句话,可但凡愿意践行自己的信条活下去的人都有一条不得违背,那就是轻视承诺。
我认为赫蒂是我的“朋友”,虽然是个奇怪的孩子,但在我心中的地位与玛利亚和威廉一样,都是“朋友”。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我开始在脑海中重构起目睹赫蒂被他们带走时的景象。
马车,赫蒂是乘马车离开的,这个年代虽然机关工业高度发达,但汽车也不是在哪里都受欢迎,从以红晶作为能源的工业革命爆发直至今日也不过十年的时间,不少怀旧的人仍会选择乘马车出行,可在城市里,尤其是在这儿,雾之国的首都,为了将城市高度机关化、集中化、工业化,已经把市内的养殖业和畜牧业完全搬迁,都移动到了城市边缘的郊区。
因此,市内是没有能够饲养马匹的地方的,虽然也有私人豪宅,例如斯托克家的大宅一样的建筑有足够的空间,但城市内饲养大型牲畜仍是被禁止的,甚至马车走在大路上都是非法行为,因为排泄物会污染市容,至少在首都要保持发达而整洁的模样,毕竟这里是国家的经济与文化中心,也代表着国家的形象。
因此他们在市内没有地方落脚,肯定是要前往郊区,马车的速度与钢铁的代步工具相比跑的并不快,而前往郊区的出口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只要我现在乘更快的交通工具赶到出城的门前等待,那些家伙迟早会从我的面前路过,然后只要稍微跟踪一下,就能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了吗……
我扶了扶眼镜,从河堤的斜坡爬上来走上了平坦的小路,只不过我并没有回家,而是拐上了通往繁华主干道的捷径。
来到路边,我伸长了手臂招呼着过往的车辆,不一会儿便有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小姐想去哪儿?”
探出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工作装穿着非常整齐,看来是个态度认真负责的人。
“我要出城。”
稍微弯下腰,瞧了瞧之前拐走赫蒂的那一行人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