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得不承认您的行动力还挺强的。”
我与艾达正处在教堂客房中的一间里,二人坐在圆桌的两侧,她为我端来了热茶后坐在了我的对面如是说。
“……”
我不开口,两只手夹进腿里。
跟踪的事被发现了,而且还在当事人的面前出了丑,虽然我与艾达是名义上的主仆,但实际上我们两个根本就是“保姆”与“幼儿”之间的关系。
“虽然最后总是在关键时刻失败呢。”
她继续说着,抱起了胳膊。
“告诉我吧,大小姐,为什么要跟过来。”
她虽然不说话,但威胁已凝成了实质化的黑雾,正在身后漂浮着。
我垂着脑袋小声嘀咕了两三个字,从第四个字起就完全听不清了。
“大声一点。”
已经不用敬称了,而且语气比之从前显得更加凶恶。
“是…是……”
连忙点了两下头。
“我只是想弄明白艾达不见的时间都去了哪里而已……”
“目的呢?”
“只是好奇心……”
“只是好奇心吗?”
更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完全没胆子提之前厕所里的事件。
“呴…”
她沉吟着将我打量一番。
“呼……”
艾达长叹了一口气,眉毛也终于舒展开了,似乎相信了我的解释。
“大小姐,您真是好奇心旺盛呢,为什么不直接向我询问呢?”
我不作声,因为我觉得既然是秘密做着的事,又从未向我提起,分明就是有意隐瞒,有意隐瞒的事问又有什么结果。
“那么现在您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吧。”
缓缓摇了摇头。
“我想知道的是,艾达在这种地方究竟做什么?”
我说到。
“如您所见,不是在教堂做着义工嘛。”
做义工…
那是出于社会责任感或爱心才会去做的、仅限于人类才有的特殊行为,没有任何报酬和好处的工作。
正如我之前所说,艾达有着自己的灵魂,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所以会做这种事应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嗯,就是这样。
“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您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难道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下交易或者——”
“或者什么?”
“表面上是个女仆的艾达暗地里却是黑道组织的决战兵器什么的…”
因为我也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所以声音压得很低。
为什么只是“家用”机关的艾达却能轻而易举地击倒力大无穷的怪物呢,虽然迄今为止她只在我面前出手过一次,但却仍让我记忆犹新。
我很清楚地记得她将克拉尼创造的巨人优雅地击倒时的英姿,硬要说她没什么瞒着我的过去或者背景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已经能想象出她戴着墨镜和长围巾出生入死的情形,绝对在暗地里做着什么斯巴达式的训练或者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考验,不然要怎样磨炼出这般完美潇洒的状态。
在自己想象力暴走的时刻目光始终在桌子上徘徊,而忘了看艾达的脸色,直到耳边传来一道不和谐音。
“噗——”
那是什么?
气流突然冲破嘴唇所发出的声音。
艾达为了能发出声音和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而有着类似肺部的结构,所以能发出这种声音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能”不代表“会”。
因为这声音与她实在太过不搭,以至于我不得不猛地抬头看向她确认是否发生了什么异常状况。
我所观察到的结果是,她正轻轻地以手掩口,咯咯地笑着,眼睛眯起来,虽然笑得很浅也很温柔,但的确是在笑着的。
自从我与艾达相识以来这是她第几次笑了。
似乎是…第一次?
艾达对我笑了啊,原来她还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这么好看呢。
“大小姐为什么要盯着我?”
“啊…抱歉。”
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您真有趣,今后也请一直保持着这种可爱生活下去吧。”
虽然这句话听来是恭维,但我觉得言外之意则是把“可爱”替换为“愚蠢”。
看着我逐渐消沉的眼神,艾达似乎发觉了我的想法。
“我没有其它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大小姐很可爱,我也会好好守护这份纯真的。”
纯真。
我觉得自己与那种东西可没有什么相关性,那并不是纯真,只是前世常年的宅居生活让我养成的妄想力过剩和不谙世事罢了,这样的属性放在男性身上毫无疑问是“愚蠢”,但如果替换为女性倒的确会让人觉得可爱。
嗯,一定是这样的,某些奇怪的特性转换性别就会变成完全相反的东西。
“我觉得艾达也挺可爱的嘛,表面上冷若冰霜的女仆背地里却做着这么有爱心的工作什么的……”
“唉呀大小姐,您这么想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对方微笑着这么说,语气一如往常,完全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情绪。
我捧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开始干燥的嘴唇。
“那么我就回去好了,不在这里打扰你的工作了。”
推开椅子站起身来,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该了解的东西都已经清楚了。
“好吧,我来送送您。”
艾达将我送至门前,我则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今天又失败了,在艾达面前华丽地摔了跟头。
但也有些特殊的收获,我获得了一件不得了的情报——
她并不完全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冷美人,实际上也有着非常温和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