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径直的走过,然后拍了拍我肩膀,意思是起来边走边说。看来他也没能吃下去这顿饭,怪可惜的。
他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我没吃到这顿饭怪可惜的。
他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烟盒,掏出一个纯黑金色镶边的烟点上,我们一起并肩往天桥上面走,地铁站在不远处的对面,需要过天桥。他吸了一口,然后把雾往上面吐,雾气在路灯下变成微小的,易逝的,透明的某种东西渐渐消失了。
“你今天怎么了?你该不会也是才从医院出来吧?”他问的是我为什么帮她的事。
“就像我告诉你的,我欠她的。还有我没进医院,只有那三个人进去了,今天出院了吧。”
他像是对我说的这么认真感到无可奈何,继续吸烟,大学城的路即使现在9点了,依然不少车进出校园。
“少吸点烟吧,对身体不好。”我实在找不到话题可说了,而我也不想说关于那个女生的话题。
“呵,你每次只有在你不想聊的时候,才告诉我戒烟。“他吐气,”所以这是个你不想聊的话题,为什么?“
不知为何,今天早上她那张虚假的笑脸在我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很像某个人,那张笑脸上满满的是某些不开心的东西,却变成了笑容。
我一时间找不到语言去形容,不,本来就没有语言可以形容,我从来不相信语言能够把人对人的感觉解释的清楚,更何况这只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像是某些凋零的东西揪着我,一种似曾相似却又无比熟悉的感觉做了祟,就是这种东西驱使着我动了起来。
我们爬上楼梯,每一届楼梯都很高,腿很重,每一次抬腿过去的某些东西就开始苏醒,让人不得不的认真的面对着一些东西。
“不过其实挺好的,你也该走出来了,你对女人重新······”
没等他说完我就从他手里抢过烟,今天被人抢了那么多次东西,我也想要试试这感觉是不是很爽。
吸了一口,一股浓浓的气灌进了肺部,一下又通上去了脑袋,然后顺势在垃圾桶上压灭。
“我无可救药的爱着她,现在也是。”
对我而言,她是一剂猛药,还是一种对症下药的药,那个症就是我,药效太猛,即使现在过了一年了,翻上来的记忆也能把我打烂,翻滚。
他在天台的围栏上停了下来,下面是闪着红光,白光的车子,一条条的像光束一起朝向某个地方汇去,像时间一个方向,永不停留。大学城的周围并没有很高的建筑,大部分的课室熄了灯,漆黑一片,而光束汇去的方向是一片商业区,依旧灯火通达,所以人们才会往那边去吧,追求着那些光亮,那我呢?时间过去了,我以后就会变得更好吗?我又能到达哪些地方呢。
谁能告诉我吗?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都快变成gay了,毕竟孤独使人变态。”他指了指那片商业区,“不过人嘛,总归是要往前看的,特别你还是个男人,除了女人还有事业,等你事业有成,还怕谁追不到手吗?”
我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你又来给我灌鸡汤了,结果现实里我知道你是个富二代,所以这个鸡汤还是‘毒鸡汤’不能喝。”
他也笑了。“别忘了我们高中约好的。”
我曲臂握拳,示意我还记得,他也握拳和我对撞了一下,然后变成手掌一起轻轻拍了拍对面的肩膀,这是我们两个仪式,每次结束见面时必须做的。
他先转头从来时的方向走回去,估计是要打滴滴回家吧,我也正准备离开,突然被背后的一对小姐姐叫住了,什么嘛,这就是搭讪吧?果然决定了某些事情,整个世界都在帮着你。
“你好,你好。”她们两个手挽着手,都披散着头发,一个拿着手机,一个蹦蹦跳跳的开口。
“你好。”我露出了我本人认为最为礼貌的笑容。“请问有什么事么?”
“请问,请问,你们是gay么?”
“咳咳,咳咳咳。”我刚才耳朵好像停机了,我重启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我说,你们是gay么?”她们的眼神里放着光,这是一种什么生物来着?我面前是加入了全球第一大大教的教徒么?
我一阵无语,甚至不想说话,只是目送着他潇洒的背影和现在尴尬的我形成了对比。
“那,那不是的话,能够把刚刚那个帅哥的微信给我么?”
所以这个才是叫住我的目的么,可能是这次我的眼神传达的爱意他收到了,他打开车门后也回过头来,我挥手向他说出再见,他看了一眼也转身招呼了一下就进去了车门变成了一条条向前的光束其中的一个。
我努了努嘴,把手在唇面碰了碰,接着对着那个方向招手,反正他应该看不到了。
“没错,我是gay,还是暗恋,所以我是不会把他的微信给你的。”
我甩头就走,深藏功与名。后面两个女生激动的跳了起来,说着终于找到gay了这种话,还说要把录像发上什么抖X。
走到一半才感觉肚子饿了,因为刚才的事情没有吃多少就出来了,于是决定吃点东西再回去好了,我现在在北门,大学的西门有一条小吃街,叫风采街,就跟所有的大学一定会有一条最近的小吃街一样,暨华大学也有一条。
夏日的夜里才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有点微风的时间是散步人最多的时间,所以这一路绕过去,依旧能看到不少人,微风打在脸上只有一阵阵舒爽,刚才火辣辣的地方也开始消解了,但肚子里还是一股子气。我走到了一片光亮的小吃街,这里并不是多么的高端的地方,只是随处可见的大排档和摆在街边的烧烤,某种意义上这就跟地方文化差不多,我觉得到哪里都一样,味道还是一样的香。
准备去吃点辣的,于是往常去的麻辣香锅店走去,结果还没到就看到还在排队,今天是周一所以大家都想吃点好点的吧,转身正准备离开,突然被不知哪的小小白光给闪了,然后那人连忙用衣服盖住了相机,没事人一样的走了。
呵,今天是怎么了,什么事儿都凑一块了是吧,正好被人打了一耳光的气没处发,想找个人杠一会,别问,问就杠精。
我去路边准备烤两串烤串等他,我就不信他就这么放弃了。
“老板,五串羊肉串。”我选了家人少的路边摊,因为不想排队,这一家因为推车比较老化,老板看起来也不怎么年轻,所以没什么人。
老板借着自己带着的电灯泡,在自己的煤炭架上刷着油,我则一直瞟着刚才那个男人站的地方和麻辣香锅排队的地方。
“跟女朋友吵架了?”
“啊?”我慢了两拍才回话,因为我才意识到他是在跟我说话。
他指了指自己的那半边脸,哦,我懂了,他是说我脸上的五指山,她下手有够重的,没想到现在还这么明显。
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又不知道从那开始,转念一想他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了解我这个是发生了什么,只是随意的聊天罢了,大部分的聊天真的只是随意的聊天罢了,就算我长篇大论的来了一通,其实也不过回复O 罢了,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只是笑笑。
“是啊,她下手真狠。”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下手有多狠,证明你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年轻就是好啊。”
是啊,那就更倒霉了,今天之前,那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但我没说出口,继续笑着点了点头。
边等,边吃着羊肉串边等着那个人回来,等到吃到最后两串的时候,我果然看到了那个背着一个黑色背包,在胸前吊着黑绳的人回来了,他又在那家麻辣香锅周围转圈,像是在观察里面的人,也像是在寻找拍照地点。
等到他终于落定了位置蹲了下来,我才起身从他的死角摸过去。
“老哥,饿没饿?”我拿着羊肉串在他镜头前晃了晃,然后趁他没反应,也在他旁边蹲下。
他从手里接过羊肉串,看来是有点饿了。
“哦,谢谢啊。”他收起相机在外套的隔层里,然后先干掉了一串问道,“对了,你是谁啊。”
今天,就今天!这个问题我已经被问了无数次了!我觉得我可以开始考虑好自己的登场台词了,比如说来自银河的拯救者,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之类的一下就能让人记住的名字。
“噢噢,你忘了啊,咱俩上次还一起蹲点来着。”
他想了想,他留着长头发用一个头带往上面固定住,身体微胖有点肚子,吃肉的时候总是甩一下飘逸的长发让人有点犯恶心。
“原来是同行啊。”他露出笑容。
“是啊,是啊。大哥,你这会在这干嘛啊。”我一副傻兮兮的笑着问道。
他先前后的看了看,又装模做样的做了个靠近点的手势,我把耳朵凑了过去。
“现在当红的那个小明星,苏以彤就在里面。”
苏以彤?谁?怎么觉得今天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不可能,人家大明星怎么可能来这种小地方,要去也是华暨大酒店顶层,你蹲错人了。”我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看你这样子,刚入这行不久吧?“他吃完最后一串羊肉,然后把签子**旁边的草丛里,转头摆出一副老态的模样。
“你说说看。”
“明星也是人,也不是每个人都爱吃些大鱼大肉的,据我可靠消息,这个苏以彤最喜欢吃辣,最喜欢吃的就是麻辣香锅,我已经在大学西门蹲了一天了,就这会一个带着口罩的出来了,不会有错的。”
哦哦,原来如此。
“那你拍到了么?”
“刚拍了几张,最后一张不知道被谁的衣服给挡住了。就转换了个地方再回来。做我们这行啊,要低调。”他的手在空中甩了几下。
“能给小弟我看看吗?”
“那不行,鬼知道你是那家报社的,我也不傻,不可能让你抢了我生意。”
“不不不,大哥,你误会了,我就是想看看照片,学习学习角度,你也知道这行不好做,也没个老师,谁都想要个独家新闻,大家都是为了恰饭的嘛,我今天也就发完传单100块,花了20元买了羊肉串就来孝敬您了,你想想那段日子,大家都是一样的。”我声泪俱下的说道。“就一眼,我就看看角度,想从前辈那里学习学习。”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立在草丛里的签子,又瞅了瞅我这副画着大鲨鱼白T,短裤的穷酸样,顿时就有点眼泪在打转。
“老哥知道小弟苦,来,拿去学习,你还年轻,争取做的比老哥还牛逼,也算是我的徒弟了。”
他终于从他怀里掏出了大宝贝,我把相机拿在手里揣摩。
“哇哦,是sny大法的啊,好牛逼啊,没见过,怎么用啊。”
“这也是老哥我努力了一年,公司奖励的,指明要的,全公司就我一个人敢向老板开口。”他开始有了点神气。
“那大哥你岂不是很牛X,我今天算是遇到贵人了啊?”
我翻着他拍的那些角度,都是一个披着白色薄纱的女子,戴着一个蓝色的Nke帽子,取下一边的口罩,正陶醉般的吃着麻辣香锅。
“那大哥,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你最后拍的那个挡着你的男生是什么衣服。”
我问道。
“我不记得了啊,”他用手掏了掏牙缝,“被人发现就是逃命要紧,你记住了,这是守则,老哥今天交给你了。”
“嗯,记住了,我来帮你看看是哪个傻X挡了你的路。”
某个披着白色薄纱下面穿着短裙的女子正好从里面出来,我把闪光值调到了最高,按下了快门键。
“我知道了,老哥,是一个穿着画着大鲨鱼T 的傻X挡住了。”我还是笑嘻嘻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瞳孔瞬间放大,注意到了我身上的大鲨鱼,活像见了鬼一样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苏以彤快步向这里走来,他想要立马逃跑,可是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被我拽在了手里没法挣脱,眼看苏以彤越来越近,他心里越着急。
“我特么今天真是遇到你了!”他气急败坏的吼到。
“那可不是,贵人嘛。”我把相机一下往上提从他的脖子处取了出来,他在那一瞬间撒丫子就跑了,送了我一个sny大法的相机,真是贵人那。
等到那丫头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还是在手里把玩着这个高科技。
“你刚刚在拍我吗?”她一副质问的口气。
“你谁啊?别自恋了好不好,很尴尬的。”
“我谁?我苏以彤啊,你把你相机给我交了。”
“如果我不交呢?”我反问到。
“看来你是想让我玩硬的了。”
我去?还能玩硬的?我一副任她处置的样子,但就是不给。
她快速的伸出手拉住了我有相机的那只手的手腕,然后一个迅速的侧身,想要利用身高差给我来个过肩摔。
可惜,这套路已经有女孩子用过了,别问我为什么有女孩子对我使用过肩摔。这重要吗?重要的是这玩意儿不会起作用两次,我用双脚卡着她的鞋子,随便把我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有一股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侵入心脾,啊,难得净化了一下刚才的酒气,她尝试了几下,但是我完全没有动,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她想要背起我一样,不时有人侧目然后带着傻笑走开了。
她好像有点累了,见我丝毫不动,决定又把我放回原位,看来是有机会可以解释一下了。
就在我刚刚放松警惕的时间里,因为背对着我,所以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在我手腕处传来,一股剧烈的刺痛感使我松开了手,而她也与我拉开了三步的距离。
我把手拉回来蹲在地上一看,一排牙印。
“你是属狗的么?”打不过就咬人。
“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属狗的。”她快速的检查了几张照片,透过口罩都能看出来她长大的嘴巴,“你还说你没拍?那这是什么?”她把相机对着我。
“我就一路过打酱油吃羊肉串的。"
我这说的是实话,大实话。
“还嘴硬是吧?”她脾气起来了,音量有点高了起来,把相机扔在地上,然后狠狠的踩了上去,“让你嘴硬!”
那一脚踩到了相机的镜头上,结果似乎镜头有点硬,突起的部分并不好踩,所以相机毫发无伤的滚到了我旁边。
气氛有一点尴尬,我两都对视了一眼,她脸上犯起了潮红。
我默默把我身旁的相机蹲着走到了她脚下,并且把镜头朝向地面,用手握住镜头,把正面朝向她,方便她好下脚。
她犹豫了一下,脸更红了,但还是抬起腿,“让你嘴硬,让你嘴硬,让你嘴硬·····”她每踩一脚,就喊一声,像是要把刚才的尴尬全都撒到这个相机上似的。
我则一直抬头望着她下脚的位置,这个角度,就快看到了!加油,再狠点!力度再大一点!对对!看到了,看到了,好像是,蓝色的?
“蓝色的?”我小声嘀咕道。她好像终于注意到了我这不安稳的视线,收脚停了下来。
“你刚刚在看什么?”
“没,没,没看到啊,你继续踩啊,我给你拿稳。”
“我都没问你看到什么啊,变态!。”一个黑色的影子带着风呼的一下从我脸上掠过,因为我还是蹲着的,所以这一下根本躲不掉。
【啪】
这一下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我另外一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