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圣天子大人盛大的巡游活动结束后的街道显得寂寥了不少。
利用附近的各种商店来消磨我漫长的无聊时光,我带着玛斯克先前留给我的一枚崭新的小金币,来到了这条在夜幕逐渐拉下而开始变得灯火通明的商业大街上。
玛斯克在中午出门前交代过我,他今晚会很晚才能回家,所以叫我找房东小姐或者是到外面自己解决晚饭。而我当然是毫无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真不愧是受到来自各界冒险者和探险者青睐的城镇。尽管和今天下午盛典的时候相比人流量明显少了不少……不过一路上结伴而行的冒险者和探险者和提着一箱箱刚刚加工完毕的铁制武器的铁匠铺匠工们依然络绎不绝,为这一条空阔的街道点缀出几分热闹。
在最后的昏黄夕光消失在铺有石砖瓦的道路上之前,我钻进了一间店面虽然比较小,却在酒品和料理上广受好评而经常挤满客人的“哥德莱”酒馆里。
(今天也坐满了人呢……)
里面大部分的都是被这里价廉物美的食物所吸引的中低阶层劳动者。
因为这里不仅仅是用餐的场所,同时也是用来秘密进行情报交换的重要场所,所以见到一些打扮光鲜的人也不足为奇。
我趁一名酒足饭饱的看样子应该是魔法师之类的人物离开座位后,迅速上前占据了位置。虽然是一个贴近墙壁的角落座位,不过总比没有要好,而且我也比较喜欢清净的位置啦。
待一名穿着打扮暴露的兔耳女服务员帮我进行简单的收拾后——
我出于本能反应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
明明外面还处于大寒天为什么还要穿这种没多少布料的露乳装啦……
(真是要命……)
“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呢?”
受过长期训练的女服务员弯下腰向我递来了暗黄色的菜单牌,同时又把她那双可观的**——虽然她可能不是刻意的——放低到对于我来说显然是视觉污染的位置上来。
“呜……呃、就、就就那个吧……第、第一个的那个就行了……”
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我连忙随便叫了一个,保持着可以算是最为安全的低头姿势。而女服务员在一边说道“普鲁猪盖饭对吧?我明白了,请您稍等。”一边在账单上娴熟地记录下来后,很快便消失在我视野边缘。
(呼……终于走了……)
我咽了咽唾沫,不知道是因为和中午饭隔得太长时间还是别的原因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为了打发无聊的等待时光,我决定像先前来的时候一样,偷听邻桌冒险者们的闲聊经历。
“真是可爱呐,那个圣天子小姑娘。”
“听说她就只有十六岁哦,要是胸再大一点的话那就完美啦!”
“没差,要是能让我跟这种女人睡一晚,哪怕短十年寿命我也愿意啊!”
“别说得那么大声,要是让王宫的人听到可是要坐牢哦。况且,我们干这一行的,能不能活过明天也不知道。你的寿命搞不好比你钱袋里的钱还要少,哈哈哈!”
这些人究竟是在讨论些什么啦……我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别这么说嘛,今天咱们不是到墙外赚了不少吗?只要那些东西还被隔在河的另一边,那片森林就是我们的摇钱树啊!”
“就算没有碰到那些东西搞不好哪天你也会像今天早上一样被噬人草吞掉哦?”
“啊……别再提那事啦……一想起那满牙齿的大口里我浑身都开始起疙瘩了。简直太恐怖了……”
褪去鲜亮光泽的银色铠甲上留有两排凹陷的浅牙印的大叔痛快地一口气灌完剩下的啤酒,又嚷嚷催促服务生前来斟酒。
“喂,小哥,借点酱油呗,我这边的用光了。”
今早从噬人草那里虎口逃生的那位满脸胡渣子的大叔突然凑了过来向我问道。
“欸?啊、是、是这个吗?”
由于注意力都集中用来偷听而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叫到的我——慌手乱脚地把大概是为了让客人们可以自主调制味道而每桌都有准备有的酱料盘上黑色的小瓶递了出去。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哦?难不成你就是今天下午和圣天子大人握手的那个菜鸟冒险者吗?”
咦?被认出来啦?虽然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冒险者就是了。
“呃、嗯……是的……”
“哈哈哈!果然如此呐!和那个时候一样还是一副畏头缩脑的德行呀!”
原来我是给人这样的感觉吗?
“来!一起坐呗!”
在显得有点强硬的邀请下,我捧起了刚刚送到的热气腾腾的普鲁猪盖饭挤进了他们的座位里。
明明剃上光头、身上穿有蓝白色法袍的打扮而令人有种出家人的感觉——却又在那大大咧咧地饮酒吃肉的大叔、一只眼睛戴有眼罩而另一只眼睛则是如鹰眼般锐利——凭藉放在他旁边竖满粗箭的箭筒也能判断得出应该是弓箭手职业的大叔、满口的锐牙和经过打磨过的爪子令人不禁心生畏惧的狼人大叔……以及满脸胡渣子、大方地把我拉到他旁边坐的魁梧大叔——
总而言之,在这一支阵型组合比较平衡的四人队伍上,全是大叔。
“来,说说你的感想吧,关于圣天子大人的手的触感。”
一边热情地帮我倒上满满的一杯明明我已经“我这年纪不能喝酒”地婉拒了好几次的麦啤,一边义正辞严地问出了一个在公众场合下似乎会引起罪名的问题。
这种东西究竟是要我怎样回答呀?
“欸?啊、这、这个嘛……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啦……”
没办法,这种情况只好装作不知道推托了吧。
然而……面对这样扫兴的回复,大叔们明显是感到了很没劲而把脸色沉了下来。
“你这家伙!摸过人家,转头就不记得,你啥意思啊!”
大概是喝醉了而情绪高涨起来的狼人大叔张开了那双几乎可以把我的头吞下去的大口大声地叫嚷道。
附近好几桌的几位女性顾客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往我这边聚焦起来,同时向四周的朋友窃窃私语起来。喂喂喂……你们不要到处乱说啊!
都怪你,狗头大叔!拜托你不要用这种容易引起别人猜疑的说法吵吵嚷嚷啦!
“就是就是!喝了咱们的酒就要好好说话啊!你要知道这可是很贵的啊!一大铜啊!”
不就一枚大铜吗?我给就是了!
因为酒气冲脑而满脸赤红的光头大叔一边起哄附和……一边顺理成章地用木勺挖走了我料理上的一大块肉块。其他醉醺醺的大叔们也无视我的存在跟着分食起来——我连一口都未开始吃的普鲁猪盖饭已经剩下不足一半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说就是了!”
为了防止剩下的饭菜也被吃光而拿到另一边的我,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大叔压力下不得不给出令他们满意的答案——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表达出来就是了。
“怎么说……”
大叔们顿时纷纷把那张粗犷的脸凑近过来。
“很、很嫩……十分的柔软,是只比想象中还要小的手呢……作的比喻就是……就像一块精致的奶白蛋糕一样——”
呜……糟、糟糕!想象过头了!胃好痛好痛!
“吼噢噢噢噢——!”
几位大叔不约而同地野兽般咆哮兴奋起来,赤红的脸变得更加通红,虽然我知道喝过酒的人特别容易亢奋就是了。
正当我忍受着比胃溃疡还难受的痛苦的时候……胡渣子大叔把那他粗糙的大手一下子拍到我后背上,这一猛击顿时使我清醒了不少。
“哈哈哈!不错嘛,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就当成是对我的夸奖吧……
“最近已经没有几个冒险者了……像你这样又弱又不怕死又好色的菜鸟估计只剩下你一个了。怎么样?来加入我们吗?看你这模样恐怕是单独一个人的吧?”
因为玛斯克经常不在的缘故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不过我可完全没有想当冒险者的欲望。
一方面是因为大叔冒险者团队什么的我确实是没那兴趣,另一方面……我只会拖他们的后腿。
我不会打架,不会魔法,长得不高,没力气。搞不好连街道上的一条野犬也打不过。我这样的人只会送死,根本不会帮上任何的忙。我不想其他冒险者和探险者他们那样强大。
“不是我吓唬你……看你这熊样,估计是活不过明天的那种。自从奥斯特城沦陷之后,你就必须要认识到……冒险者已经不是以前的那种冒险者了……”
奥斯特城……沦陷?
原来最近发生过战争吗?可是……这又跟冒险者有什么关联呢?
“我……还是算了。我不打算当冒险者。”
加入了一个集体,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必须要考虑到大家的情况……像我这种拉低平均水平的人,加入别人的队伍又有何意义呢?
“什么嘛,真没劲。”
似乎感到十分失望的胡渣子大叔转过了头灌了一口啤酒。
“唉……算了,反正一个两个都是这副怂样……好好的一个冒险者居然跑去当探险者,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欸?什么意思?”
“现在的探险者,大半都是像你这样的菜鸟冒险者转职过去的半吊子,就因为一两个假传闻……”
“传闻?什么传闻?”
“你这菜鸟还真啥都不懂啊,你一路上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啦……”
大叔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算啦,不跟你多废话了,浪费我的口水。”
正当我打算追问下去的时候——
“弗沃达,把莱蒙叫醒,或者……你把他扛回去也行。”
“哈?谁要背这个浑身一股野兽臭的家伙啊?”
“你说什——么呀~~?!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秃头当成龟蛋捏爆啊?”
这样的比喻我这辈子大概是学不来了。
“好啦,别喝得太烂。明天还要一大早出发的,早点回去整顿一下吧。”
戴眼罩的大叔背起了自己的武器往门口那边走去,而其他烂醉如泥的大叔不情愿地相互倚扶缓慢地离开……
(我也差不多了吧……)
我解决完剩下的饭菜,把那名兔耳女服务员叫过来准备结账的时候……
“感谢你们的惠顾,这次酒菜费用总共为……八大银三小铜。”
“……啥?”
“帕斯默缇上等啤酒十四壶、油炸花生米九碟、串烤莫伽兔十份……还有你的普鲁猪盖饭,总计八大银三小铜。客人,我没有算错吧?”
“喂喂喂……不是这个问题啊!除了普鲁猪盖饭之外,这些东西不是刚才那些大叔的账吗?怎么算到我这里了?”
“嗯?可是……你的同伴已经离开了,所以只能由你来付款了……”
“他们才不是我的同伴啦!”
可恶的大叔们,估计是醉过头直接跑单去了!
“酒馆里有规定,账单是按照桌数来算的,要是共桌的话就要把账单合并在一起……唉,其实像你这样被骗的笨蛋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情了……”
女服务员以带有同情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可恶,就是说我从一开始就被坑了吗?
给我记住啊,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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