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转瞬间便掠过包围翡翠巨龙的幽能猎人,席卷整个空洞。
“全都后退!”
安奈娅顶在路明等人前方,释放出一道熊熊燃烧的魔法屏障。
下一刻寒潮就淹没了路明的视线,在他眼中,世界只剩下火焰与寒冰的交锋,站在最前方的安奈娅身上缓缓结出一层冰霜,烈焰屏障几乎就要被冲破。
但在千钧一发之际,寒潮化作寒风,消散了。
天地间为之一滞。
安奈娅解除魔法防御,让路明得以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他们仿佛来到了某个南极冰窟,整个空洞都银装素裹,修长锋利的冰锥以翡翠巨龙为中心向四周生长,好像下一刻就要爆射出去。
翡翠巨龙艰难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周身立刻传来咔嚓咔嚓的脆响,纤细的冰丝落到地上——柔韧的人造纤维细丝被冻结,变得无比脆弱。
而在冲击中心,幽能猎人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数十道惟妙惟肖的人形冰雕——在触碰到寒潮的刹那,他们已经被冻结了。
翡翠巨龙并没有被低温影响到,它的鳞片之间还在流血,嘴里也冒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像是内力耗尽的武林高手。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它依然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黑胡子化成的冰雕,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没有鲜血四溅,因为黑胡子的身体已经彻底成为固态,也许连他在的意识都在那一刻被冻结了,甚至来不及意识到自己死亡的事实。
翡翠巨龙一口咬掉了黑胡子的上半身,咀嚼起来,由于本来就有伤口,这个动作让翡翠巨龙嘴里流出更多的鲜血,冰块被嚼碎的脆响配上染血的人体碎块,显得格外渗人。
“真惨啊……”
路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罪有应得。”璐筱笙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时候,翡翠巨龙注意到了几人的存在,它的双眼霎时间变得血红。
显然,它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分辨眼前的人类有什么区别了,又或者它根本就是打算杀光所有敢于靠近水晶柱的人类,总之,翡翠巨龙凶狠地朝几人冲来。
“它发狂了,我来对付它!”
安奈娅说着拔出圣剑,迎上飞扑过来的翡翠巨龙。
到这个时候,任谁都能看出来翡翠巨龙几乎力竭了,它甚至无法做到真正的飞扑,仅仅是跳跃了一下,在落地的时候险些跌倒。
就算这样,翡翠巨龙眼里仍然杀意决然,它怀揣着屠戮所有人的执念。
安奈娅轻而易举地用步伐避开翡翠巨龙的冲撞,扭身高高跃起,圣剑挥出苍白的月光。
翡翠巨龙完全放弃了防御,它用残破的身体硬接下这一记,仰头朝安奈娅喷突出致命的冰霜吐息。
却不料安奈娅在半空中还能发力,少女把不闪不避迎着吐息逆流而上。
苍白的剑光在她身侧浮现,致命的寒气被隔绝开来,少女把剑举到胸前,怀揣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刺向翡翠巨龙。
圣剑直刺进翡翠巨龙的嘴里,安奈娅调转方向,双手持剑从巨龙的侧面划过,「无毁湖光」轻而易举地切开坚硬的龙鳞,在巨龙身上留下一道从嘴角贯穿到脑侧的切口。
翡翠巨龙吃痛,发出惨痛的悲鸣,巨量的鲜血喷涌出来。
璐筱笙吓得捂住了嘴。
西尔维娅也和她一样紧张。
翡翠巨龙伤势越发深重,杀意却也越发浓烈。
它挥动龙爪,却被安奈娅避开,少女脚尖点地后再度飞身而上,裹挟着苍白之光飞向巨龙,落到它的背上,接着毫不留情地把圣剑刺进翡翠巨龙的脊椎正中。
翡翠巨龙的姿态骤然扭曲,嘴里发出不自然的悲鸣。
趁着这个空隙,安奈娅踏上龙首,准备用最后一剑了结它的性命。
翡翠巨龙已经无力反抗了,它仅仅能用一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安奈娅——另一只在上次被路明打爆了。
这时候路明发现一件事。
不知为何,翡翠巨龙望向安奈娅的神色不像是面对即将杀死自己的敌人,反而像是……稚嫩的孩子在观察自己的母亲,带着种好奇又亲近的神色。
活见鬼了!一头龙看安奈娅像在看母亲?!
安奈娅也呆住了,举起圣剑却迟迟没有刺下。
面对濒死的翡翠巨龙少女都没有丝毫留手,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下了动作。
这时候,巨龙忽然张开嘴,用最后的力量吟唱起来。
路明没来得及听清翡翠巨龙的发音,因为在它开口的刹那,路明就感到自己陷入了一道翠绿色的漩涡里。
……
当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路明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首先,他正处在某个昏暗的房间里,并且身体是被束缚在一张木桌上。
其次,路明发现自己脑海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他所“看见”的东西不在局限于眼睛朝向的地方,他能看到被遮挡的物体,也能同时看到身前和身后,这个视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同时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川流不息的魔力网络。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路明发现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头龙,一头翡翠幼龙。这也是通过无死角的视野所看到的。
这算什么?幻觉?还是梦境?路明不知道,他也没有找到脱离的方法,只好静观其变,实际上,此刻路明心里下意识地有种安心感,就像躺在自家的床上般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打开了房门,光线投射进来,让路明看到了更多东西——真奇怪,他明明不是在依靠眼睛看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奇奇怪怪的玻璃器皿,像是原始的化学实验室,炉火上咕嘟咕嘟煮着什么液体,每次气泡破裂都会扰乱魔网的流动。
推开门的是个男子,路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能看到他在笑,是那种蔑视一切人性和生命的变态笑。
没来由的,路明心头涌上惧意。
男子开始调配药剂,他把各种材料和液体混合搅拌,配制出好几种液体。
接着男子把液体全都端到路明身边,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路明嘴里。
路明也感觉不到味道,但是能感觉到自己在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路明感觉自己的视线在渐渐回缩,能够看清的范围越来越短……
这时候,有什么人冲进屋子——或者说把屋子整个掀飞了。
路明看到淡粉色的闪光,接着房间四壁骤然爆裂,男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扭过头,就炸成一团血雾。
来人走向了路明,看不清形象,但从依稀的长发能看出那是名女性。
她温柔地为路明解开镣铐,把幼小的路明抱进怀里,路明感到了温暖,视线渐渐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