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的画面进行得非常快,路明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有可能。
路明只知道那位女性一直陪伴着路明,他们生活在某处森林深处,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而路明也渐渐从仅有女性的小腿高,成长到能够把女性托在背上,他们时常飞上天际,又坠落下来,在这片森林里没有东西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路明知道外面的世界里有何女性一样的人类,但路明不感兴趣,女性也不感兴趣,一人一龙仅仅是与世隔绝地生活在森林里。
直到有一天,女性带着路明来到了一处洞穴,这里距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他们从前也来这里玩过,在洞穴里避雨顺带烤肉,当然烤来的仅仅够路明塞牙缝罢了。
可是这次这里产生了变化,有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在洞穴深处。对于裂缝,路明有种本能的抗拒。
但女性开始给他交代东西,很多东西,路明听不见,但心里却涌上了某种悲伤的情绪。
再后来,路明和女性一道跳进了裂缝。
裂缝对面是一座被废弃的小镇,小镇建在地下深处。
来到这里没多久,女性就和路明分别了,她陷入沉睡,粉红色的水晶从她身上蔓延出来,渐渐把女性包裹起来,最后连整个小镇都被水晶填满了。
只剩下路明一个人。
但他还牢牢记得女性告诉他的话——当然路明本人没有听清。
路明遵从记忆守护在这里,这一守,就是几十年,路明不吃不喝,依靠吸收魔力维持生命。
突然有一天,裂缝有了崩塌的迹象,黑色的缝隙渐渐收拢。
路明还记得女**代的话,其实在女性沉睡后他就可以离开,但路明不想走,他总是幻想着女性从水晶中醒来,和他一起回归那片森林。
于是为了避免女性醒来的时候裂缝崩塌他们无法回归,路明开始消耗自己的魔力来维持裂缝的稳定。
时间飞速流逝,路明变得越来越虚弱,女性却仍未醒来,但路明还是在固执地消耗魔力维持裂缝的存在。
到最后,路明甚至无法维持清醒,他只能陷入断断续续的沉睡,依靠捕猎偶尔从裂缝迷失过来的魔物延续生命,他时不时会惊醒过来,却失望地发现女性还在沉睡。
到这里,幻觉或者说梦境就结束了,像来时那样路明看到旋转的翠绿色漩涡。
……
再次睁开眼,那种全方向的视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视野。
路明发现自己正躺在冰面上,后背凉得刺骨。
他坐起身,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脸上冒出了两道泪痕。
其他人躺在地上,在路明之后相继醒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泪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你们脑海里的梦,是我这七百年来的回忆。”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路明立刻警惕地站起身,发现濒死的翡翠巨龙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有着墨绿色长发的女人。
女人浑身浴血,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她的面貌和人类稍有不同,不用猜路明也知道,她恐怕是翡翠巨龙的人形。
安奈娅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地用剑指向她的胸口,和其他人不同,少女的脸上并没有泪痕,很可能安奈娅根本没有被梦境影响到。
女人露出悲惨的笑容:“你们不用这样,就算放着不管我也快死了……”
“你为什么让我们经历梦境?“路明问道。
“抱歉,我本来……应该等你们来的,可是我睡得太久了,久的忘了很多事情,所以才会连你们也攻击……”女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等我们来是什么意思?”路明注意到她话里的关键词。
女人深情地望着水晶柱里模糊的人影:“是她告诉我的,她来这里,就是为了等你们……”
路明瞥了一眼水晶里的人影,现在看来人影就是梦中陪伴翡翠龙长大的那个女性了。
一个七百年前的人在等自己?路明心里涌上某种荒诞的感觉,甚至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她是谁?”
预言家?还是占卜师?可是他们相隔的不仅是时间,还是世界的距离。
“她就是她,她说要在这里等你们来……”女人看起来快坚持不住了,她说着跪倒在血泊里。
“不要打断我……让我把最后的话说完……”女人气若游丝,“她还说,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所以你们带她走吧……”
“另外,我还有个请求……把新的我也带走……这样我就可以看到她醒来的那天了……”
说完话,女人的身体急速膨胀,转眼间就变回了翡翠巨龙。
“等一下——”路明还想问什么。
可是翡翠巨龙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她扇动残破的双翼摇摇晃晃地飞上天空,环绕着水晶柱盘旋。
浸透着悲伤与不舍的龙鸣声在空洞里回响。
路明和众人一起仰头望着翡翠巨龙,目送她在飞行中化作漫天光屑。
其中一部分光屑飘向水晶柱,让后者犹如初春的残雪般融化,最终只留下内部的核心。
另一部分则落回地面,汇聚起来,化作了一枚龙蛋。
最粗的水晶柱融化后,四周较细的水晶柱也开始崩溃了,坠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路明张着嘴愣在原地,翡翠巨龙就这么死了,可是路明还有很多疑惑没有得到解答。
路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到这里之前,没有谁会预料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正当路明思考是不是该带上水晶和龙蛋离开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粗大的冰锥接二连三坠落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是怎么了?”璐筱笙惊讶地抬起头。
路明猛地想到了什么:“快走!这里要塌了!”
恐怕这处地下空洞早就该在战火里坍塌,全靠那些坚硬的水晶柱支撑才能维持,现在水晶柱全都断了,空洞自然也要塌了。
“小安!带我们走!”路明喊道。
安奈娅点头。
一股柔和的力量立刻涌动起来,包裹住众人,水晶还有龙蛋,朝空洞出口飞去。
漫天粉色水晶伴着冰块散落下来,犹如一曲悲歌的谢幕。
就在这样的场景中,众人带着东西逃出了空洞。
最后一刻,路明回头望去,只见失去了翡翠巨龙的力量支撑,漆黑的空间裂缝正一点点回缩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