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纳兰嫣然和往常一样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抄写着明天的教案。
弯月依然高洁的悬挂于高空中,仿佛是一朵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满天星辰摆出了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注视着世间。
今晚,窗外的黑衣男子也来了。他的复杂的目光,透过窗纱,静静的注视着正在奋笔疾书的佳人。从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夜晚的风越来越大,从窗的细缝中钻了进去,这时咳嗽声就更重了。
男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走到了庭院里的水井里,用着木桶打了一桶水。皎洁的月光下,水面上清澈的就像镜子一样,微波粼粼,映照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的脸上,充满着各种武器所造成的伤疤,完全让人看不出他原来的模样。
他用清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平抚了一下脑海的诸多情绪。可是这一洗,仿佛将脸都洗掉了似的,脸上的伤疤都消失殆尽。
他看着水中的自己,心想,有着老师的易容丹在,原本脸上的这些疤痕就算过了半年大概依然还在。
但想来那个时候,无论多重的伤,外人已经能够看清他的长相了,若再配上一些药膏,去掉这些疤痕绝对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他一点也不想它们好啊。
前不久,萧家萧战急招萧炎回家,说是纳兰家来提亲了。要求萧炎速度赶回来成亲。
可就在回家的途上,遭遇埋伏。
因为萧炎的天赋原因,传开后有不少人想要萧炎的性命,这倒也正常。
埋伏的人实力异常强悍,萧炎只能借助药尘的力量勉强逃跑,但是也奄奄一息的程度了。药尘的力量也使用过多,陷入了沉睡。如今,萧炎能够站在这里,全部都是纳兰嫣然的原因。
从萧炎昏昏沉沉的这些日子,意识模模糊糊的,并没有意识到照顾自己的是什么人。意识稍微有点恢复后,一瞬间就认出了穿着粗布麻衣的纳兰嫣然。
如果不是萧炎身上的伤还在,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和纳兰嫣然成亲隐居去了。
两人在这期间所作所为,在两人非亲非故的情况下,只能说是亲密无间了。不仅帮萧炎上药,喂饭,还帮萧炎擦身。大概就是说,从萧炎看来,这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
时间慢慢的流逝,萧炎从纳兰嫣然的自言自语中意识到了,纳兰嫣然救了他就是一个偶然。纳兰嫣然是为了逃婚所以跑出了纳兰家。
讲道理,萧炎似乎在遭遇埋伏的前一天,还在一座镇子里看到过纳兰嫣然的寻人启事。当时太急了就没看,现在看来当时纳兰家是非常的慌乱。
不知道什么原因,纳兰嫣然的斗气都消失了,身体都是非常的不对劲。整天观察来说,除了萧炎的那一份药以外,纳兰嫣然还在煎自己的药。也就是说,纳兰嫣然这个时候和自己是一个等级的药罐子。
他本是想趁着纳兰嫣然睡着后去查看一番。谁知道纳兰嫣然晚上去了书房后就没有回来过一次,昨天萧炎去看了看,发现这位纳兰大小姐根本不想睡觉一夜都在抄书。直到深夜,才慢慢的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那个时候萧炎才意识到自己占了唯一的床位。
萧炎每天都可以看见这位病弱而又坚强的大小姐疲惫的模样,心里实在是不好受,想着今天无论怎么样都要纳兰嫣然好好地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萧炎出奇的快乐,不想暴露身份,只是因为想把这份时光长留一会。
不过还是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身份暴露不过是早晚的事。
萧炎一步步走到书房窗前,屋内依然是正在奋笔疾书的柔弱的身影显映在窗纸上,随着明灭的烛光而微微跳跃。
纳兰嫣然今天受到刺激,今晚似乎那隐忍不住的病又开始复发了。
如今在并没有在抄文案。只是用着汉语,打算一遍又一遍的用汉字
这一次,萧炎没有特意隐藏脚步声。
纳兰嫣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心中不以为意,以为是出来散步的那陌生的男子,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谁?”
纳兰嫣然没有给男子起名字,因为纳兰嫣然不想取。她不知道男子还有没有记忆,如果没有了,纳兰嫣然自然会完全的帮助他改头换面。
“嗯。”
站在窗外的萧炎随口回答道。
这短短的一个音节,透露出来的声音全然不叫有病人一般的呻吟,隐隐透露着青年人特有的清朗,是武者特有的稳重。
刹那间,纳兰嫣然心中的深沉记忆仿佛是点亮了一道光,手中的顿时笔停了下来。微微一愣,脑子里寻找着这道声音的主人。
不远处,大风摇曳着树叶的娑婆声,初夏刚刚萌生的蝉叫声,不知哪家的狗吠声,蜡烛燃烧时的啪啪声,再次传入了耳内。只是少了某人挥笔云墨时写纸的唰唰声。
对方说话时所用的嗓音,纳兰嫣然完全不陌生,或许用“刻骨铭心”一词来形容依然十分恰当。一切因他,而最后的时刻他又来了。这是天意吗?
——萧炎
纳兰嫣然捏紧了手中的竹制毛笔,笔杆弯曲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