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维达和希尔走到一处和他们一般高的栏杆前。维达已经换上日常穿的长裤和衬衫,手里一件薄外套。
面前横着一栋无人使用的宿舍,在夜里看来黑漆漆一团。斜下方就是管理大楼和外来人士的住宿设施。
“那就是我。”
希尔指着其中一间房:窗帘敞开,桌灯是亮着的。床上有个影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人裹着被子睡觉。
“……毯子?”
“对,不只是卷起来,还要把脚跟腰弄细,再用跟发色相近的布盖住枕头一半才够像。暗的时候看起来就真的很像人了。”
“你在哪学会的……?”
“空军飞行学校。熄灯后特训之类……艾,差不多都是我们想胡闹的时候才这样玩啦!不会这个是毕不了业的。”
“…………”
“要吃吗?肚子不饿吗?”
希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圆形扁平的罐子。她打开取出里面的黑色固体,送到维达的嘴前。
“来。”
太暗了,实在看不清楚。
“这什么?”
“吃了就知道。不辣的。”
维达只讨厌吃辣的东西,于是依言放进嘴里。他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唔……这是什么……?好甜……”
“这叫做固体巧克力。没吃过吧?”
“这就是啊?我只有听过而已。这么甜啊?嘴巴里好黏……”
看着维达的反应,希尔好像很乐,自己也吃了一块,还轻轻舔着手指头。
然后,她又取出一个小小的水壶,拿给维达。
“谢谢。”
维达喝了两口后,向她道谢。
“不客气。”
希尔也喝。
“这东西不是很贵吗?”
“不知道,驾驶员都有配给的。累的时候吃,或是紧急迫降时用。”
“听说它的营养价值很高耶。”
“是有人这么说。……巧克力的事情以后再聊吧!我想跟你聊聊宝物的事。”
“宝物?”
希尔点点头。
“既然有神秘武装集团介入,看来是有几分真实性哦。”
“原来你真的相信啊……”
“他被人绑走了嘛!我们去追,对方甚至想开枪射我们。老实说,如果不是发生这些事,我还真觉得那故事‘很难相信’呢。”
“原来如此。不过……”
“不过?”
“虽然把你扯下车子的人是我,不过我也没法证明那东西是不是真的枪。搞不好是个天大的误会……所以,说不定是我自己把不相干的人想成坏人了。”
维达抱着头,希尔轻轻抚着他的背说:
“没关系。我相信你。”
“希尔……”
“所以,宝物是存在的。”
“我们去找那个老爷爷,问清楚地点,先去发现它吧!就我跟你。”
维达喃喃道,在黑暗中看着希尔依稀可辨的脸庞。
同样在夜色中,维达脸上的严肃神情,希尔却看得很清楚。
“怎么样?”
迟了一会儿,维达才摇摇头说:
“很遗憾,有几个理由,让我不能赞成……”
“说说看。”
“第一个就是那个老爷爷。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吹牛,或者他自己也老糊涂了,搞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第二个,就是他说的宝物未免太神奇了。洛克榭和斯贝伊尔往后能和平相处……希尔,你相信吗?”
“怎么可能。”
希尔一副理所当然似的摇摇头,又接口说:
“不过,那只是举例来比喻它的价值而已,不是吗?”
“也许是吧……最后一个理由,你说有人会从一个‘爱吹牛’的老爷爷那里听到宝物的故事后,把这件事情当真,最后不惜伪装身份去绑架他吗?会有人这么做,这一点实在很难想像。”
“可是那些人的确不对劲,不是吗?”
“也是啦……”
“那至少我们应该去追那些人吧。”
“……好啦。说是这么说,但我们要怎么做呢?既不知他们是谁,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又不可能去找谁来问。”
希尔竖起食指道:
“就是这个。维达同学,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呢!”
“……你倒是乐在其中啊。不过——”
维达的话被一阵惊天动地的警铃给打断了。警铃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大。维达惊觉起来,希尔便问:
“什么啊?”
“火灾警报。”
“火灾?今天事情还真多……嗯?维达,你看。”
希尔指着自己的寝室,里面有个人影。
“谁?”
“不知道。”
“该不会是——”
会是来引导逃难的人吗?维达正准备这么说时,却见那人影朝床铺扔了什么东西,火苗随即窜起。
“!”、“咦?”
房间被火光照得透亮,人影也瞬间清晰可见。那是个男人,虽是夏天,却穿着黑色大衣。他一翻身就跑出了房间。
“怎么这样……是纵火……”
维达惊愕地喃喃自语。一旁的希尔却叫了起来:
“维达!他是白天那个废物警察!”
维达惊讶地转过头去。火光从下方照上来,希尔的侧脸就在眼前。
“想谋杀我这个绑架事件的目击者是吧……那就是杀人灭口咯……看来这整件事越来越像真的了……。——来得正好,我们就去问他。”
“希尔……你要生气还是要笑,选一个吧。看了好恐怖哦!”
宿舍侧面是来宾或货运专用的停车场。周围的大楼目前都暂停使用,因此四周没有照明,也没有任何路灯。一片漆黑中,只有警铃声沉闷地响着。
有一辆车停在停车场中。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男子跑来。他在那辆车旁大口地喘着气。
男子刚把手放在车门上,一道光立刻打在他的身上。男子是个中年人,穿着警察制服,腋下夹着卷起来的黑大衣。他身边的那辆车,正是镇警局的警车。
“谁、谁、谁?是谁?”
狼狈不堪的警官一问,手持手电筒的维达便答道:“警察先生,请别这么惊慌。我是这里的学生。”
说着,他照照自己。
“原、原来是学生啊。你、你听,火灾警报在响啊!快、快点,你、你快逃吧。我去通知消防队——”
“我想你应该知道,纵火是重罪哦。”
“什么?”
维达一脸哀伤地问他。
“你为什么要明知故犯呢?”
这时,希尔正从警车旁悄悄接近警官背后。
“你、你在胡说什么……呜哇!”
冷不防地,她抓住警官的双脚向后一扯。扯得他前仆在碎石子地上,接着她再纵身跳上去,用锡盖压着他的背。
“唔呃!”
不顾警官的闷哼,希尔利落地抓起他的手腕,从他的腰间抢下手铐,牢牢地将他反铐在背后。
然后拉起警官的上半身,让他坐好。
“晚安。有点事想请教你。”
希尔客气地问。看见一个本该全身是火的人对着自己说话,警官的眼睛瞪得好大。
“啊…… 啊?”
“是谁绑架了老爷爷?居然做到这种地步,我看恐怕——”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
“是吗?”
希尔将手绕到自己背后的小包,拿出某样东西。
“来点光。”
维达依言将手电筒照过去。希尔手里握着一把小型手枪。六发装自动式,是洛克榭空军发给飞行员或将校的制式配枪。
希尔把那玩意抵在警官的脑门上。
“吓!”
“喂!”
警官和维达同时出声。
希尔略略抬起黑亮的手枪底面,只让维达看见。
里面没有弹匣,维达苦着脸,呼了一口气。
希尔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开始恐吓起那名警官:
“白天我没说,其实我是一个军人。纵火是重罪,上级要是知道我逮到了现行犯,一两个表扬是少……”
“等、等一下!等等嘛!拜托你先别……痛!”
警官正想站起身,却被绕到身后的希尔一脚踩住了手铐。
“不过,好不容易抓到的犯人却想逃走,我迫于无奈只好……”
听在警官的耳里,这背后传来的声音想必冷酷至极。
“为什么身为警官的他,竟然会放火烧一张床铺呢?这一切的真相,只能随他的性命消逝在黑暗中了……”
“我我我我说!我什么都招,求求你别开枪!好不好?”
“真的?说吧。你也不是坏人嘛,对吧?一定是别人拜托你这么做的吧?”
希尔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听得警官连番点头:
“对、对。有人说他要找那个老人私底下谈一些事情,叫我不要追查。我、我不是坏人。”
“人家为什么要找他?对方是谁?”
“我、我不知道啊……”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老爷爷的事情?”
“这、这个……可能是……二个多月前,镇上办了亲睦会……很多人从不同的地方来参加。当时我同事曾经把那个吹牛爷爷的事拿出来当笑话讲。”
“你同事说了些什么?”
“就说那老爷爷吹过的牛……什么他以前是皇室成员、当过大作家、是矿山大财主,还有国境旁有很多很多财宝”
希尔和维达对看了一眼。警官仍在列举老人曾经说过的谎话,但两人已经没在听了。“原来如此呀!”希尔自言自语道。
“差不多十天前,有个不认识的人跟我联络……说他有事要查清楚,要带老爷子走,所以……”
“那个人是不是说,要是谁跑去找你说发生绑架案什么的,你就要当做没看见。那人还包了份大礼给你?”
像这样,维达担心无法从这个地方逃离,毕竟虫洞隧道还是有些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