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柳修老师不屑地笑了一声,把脚从我头上移开。
“……痛……”
被痛觉支配的我颤动地将手搭在旁边的凳子上,晃晃悠悠地爬着坐了上去。
“到、到底怎么看穿是我的?”
宛如侦探小说里面那些自以为是的犯人,我颤抖地问出了他们常问的一句话。当然,我和他们的区别就是我这里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和不可置信,而是因为入骨的疼痛。
“哼。”柳修老师又坐回了那张对她而言过大的办公椅里。
她将双腿盘起,双手抱胸地对我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你从打印机里面打印出这些东西来,别人就无法鉴定你的笔迹?”
“……”
“你是不是以为学校的意见箱旁边没有摄像头,别人就查不到是谁写的意见书?”
“……”
“你是不是觉得改动一下用词再连续发好几封,就能让人觉得不同人都提出了几乎一样的意见?”
“……”
可恶,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我咬咬牙,明明这些东西是我专门在教育局领导视察学校的前一天偷偷塞进意见箱里面的。
本来还想着被教育局领导发现,好好重视这些问题来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东西反而会出现在柳修老师的手里?
“当校长把这些信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柳修老师拿出一根棒棒糖,拆开了包装纸,“我就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你写的了。”
“为什么?”我用手轻轻揉着肚子,感受到痛觉已经慢慢从身体褪去。
“因为里面写出这些东西的人,心里烂透了!”
“……”我竟然一大清早被一个像小学生一样含着棒棒糖的老师教训了。
柳修老师眯了眯眼睛,缓缓道:“看来你的心理问题上次还没有被我完全解决啊。”
“不、不,已经完全解决了!”
想起上次柳修老师的治疗手段,我的头本能地冒出了冷汗,刚刚褪去的疼痛感又如潮水一般涌上身体。
“呵。”柳修老师笑笑,口里含住棒棒糖,随手打开了其中一张纸,然后冷漠地念起纸上的内容来:
“早读课到底有用还是没用,这样的问题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并不敢轻易下结论。”
“但是作为拥有大量家庭作业的学生中的一员,我却能深深地体会到早读课剥夺了我的睡眠时间,损耗我的精神,残害我的肉体。”
“像大多数同学一样,在第一节课上,我总是因为太过疲惫而打瞌睡,导致课堂效率不高,我认为这简直就是对老师这个神圣职业的侮辱。”
“为什么?为什么上千年前就有的早读一直延续到现在,却仍然没有学校愿意去质疑和改变它?”
“早读课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样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学校愿意站出来去证明它?”
“只是因为这已经是多年的习惯,所以就不再愿意去怀疑和改变,这是不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懒惰?学校领导经常提倡多思考问题,为什么他们却没有以身作则?”
“因为别的学校也要早读,如果我们学校不早读可能就会输给别的学校。在我匿名提出意见的时候,竟然收到了这样的回复。”
“我想这种近乎僵化的思考方法,恰恰是这所学校的最大弊端之所在。虽然学校口口声声说要教育创新,但当它的规则受到质疑的时候,同流合污竟成为了它保护自己的借口。”
“最后,为了证明早读课是否真的有效,我斗胆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
“我恳求学校领导考虑以高一年级为对照,请学校取消高一的早读课。以高一年级最后的高考成绩来验证早读课到底有用还是无用,以此造福其它学校和之后的万千学生。”
“我想,对于学生来说,学校对陈旧规矩的质疑、对常见问题的思考、面对困难时毫不逃避而选择勇敢面对,这些才是真正的最好教育。”
“巴拉巴拉,以上。”
柳修老师面无表情地念完了纸上的其中一段话。
“呵。”她将纸重新扔回了桌面,冷冷地说道,“李步,我想整个高一除了你,大概也没人会去写这些东西了。”
“嘿嘿……”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没有在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