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哐当哐当……”
吃完饭后，我便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开始洗碗。
一人洗一遍，把碗洗三遍就干净了，叶晨霜这个方法，确实很简单有效——前提是洗第一遍的人得不是我。
“施主……”
正当我忙着对付碗里黏糊糊的油渍的时候，小金忽然拿着一瓶东西走了进来。
“方丈让贫僧把洗洁精拿给你们。”
“谢谢，放那就行。”
“哦……咦？这是什么呀？”
小金忽然一脸好奇地指着桌面上的烤鸡问道。
“烤鸡肉，你没见过吗？”
“没有。
“那你要不要试吃一点？”
“诶？不行不行，寺里规定不许吃肉的。”小金迅速地把头摇得像破浪鼓一般。
“咳咳，不要听这个哥哥的话。”叶晨霜咳嗽两声打断了我的话，一本正经地对小金说道，“要好好遵守寺庙的规矩知道吗？”
“……”我继续洗着碗，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要知道在我们那边，这个哥哥有个外号叫‘伊甸园里的死鱼眼蛇’哦。”
“喂……你对一个佛门弟子说基督教的事情真的合适吗？”
“切，这次的重点居然没放在‘死鱼眼’上。”
“我说你到底还要嫉妒我美丽的大眼睛多少次？！”
“你为什么这么小就待在白灵寺了？”
叶晨霜果断无视了我的话，撑着下巴颇为好奇问小金道。
“你父母呢？
“不知道。”小金自然地摇摇头，“贫僧是被方丈收养的。”
“……对不起。”
“对不起？”小金摇摇头道，“施主不必向贫僧道歉，贫僧并没有觉得难过。”
“……”
“我也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难过过……”
此时一旁的杜凌雪突然皱着眉头开口说话了。
“不难过便不难过吧。”我一边洗着碗一边随口搭话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那些‘要求别人难过的人’只是自私地要求别人认同他的观点而已，我以前倒是偶尔会为这样的他们而感到难过。”
“……”
杜凌雪无神的眼睛开始向我看来。
“李步……”
“嗯？”
“今天谢谢了……”
“诶？”
我愣了愣，杜凌雪是在谢谢我什么？是拿行李箱的事？还是早上劈柴的事？
“爷爷让我跟着你。”杜凌雪皱了皱眉头，雪白的脸庞上，眼神多了半分疑虑。
“诶？”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
叶晨霜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不知道。”杜凌雪摇摇头，“爷爷说，只要跟着李步的话，他或许就能给我答案。”
“答案？”
我被杜凌雪毫无逻辑的语言给彻底绕晕了。
“我想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感受不到快乐……”
杜凌雪痛苦地皱皱眉头道。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感受不到快乐……”
“这种情况更应该去看看医生吧？”
叶晨霜在一旁给出了相当中肯的建议。
“已经看过了……是抑郁症。”
“……”
“我这里也没有你想要的答案。”我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有的话我就跑去当医生赚钱了。不过如果你有想和我说的事情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听。”
“那你觉得人死掉之后，来生就会快乐吗？”杜凌雪忽然毫无征兆地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无神大眼睛里，像是有着一汪不会流动的死水。
“为什么要想这种事情呢？”叶晨霜眉头紧皱，“难道你不更应该……”
“不会。”
“……”
“今生都没有办法快乐，来生怎么就一定会快乐？”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将洗好的碗摞在一起，“难道说这一生痛苦的人全都没有前世吗？”
“……”
唉……我在内心叹了口气，复杂的心绪开始翻腾起来。
人太孤独，或是背负的东西太沉重，就容易谈论生死。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谈论这个话题的人，多半是不够幸运和勇敢的，死亡很需要勇气，但是好好地活下去却更需要。
我眯了眯眼睛，转身看向杜凌雪。
我并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但是内心被封锁的沉重记忆却又一下子全部跑了出来，迅猛地涌上了我的喉咙后，冲开了我紧闭的嘴巴。
“……我来帮你。”
“嗯？”杜凌雪仰头看着我，眼睛里依然是一汪死水，无神的眼睛和那精致的脸庞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我刚刚只想说一句“活下去就好了”。
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活下去”这种近乎无理的要求也许对于杜凌雪来说实在太过苛刻了，然后就说出了“我来帮你”这句话。
如果当初，我也能说出这句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不好的记忆缓缓从脑海中褪去，内心又重新开始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然后我看着杜凌雪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我来帮你吧。”
“李步……”
叶晨霜突然皱着眉头在一旁冷冷地开口了。
是要问我怎么打算帮吗？确实，无法感受到快乐这种问题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你刚刚洗碗没加洗洁精，要再洗一遍。”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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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寺杂记
叶晨霜：方丈，你说为什么有些人会愿意为了爱情牺牲自己？
方丈：南无，你要再敢问我这些问题我就去正阳那里举报你早恋。
叶晨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