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算子看到张梦月坐在了他的对面，一下子就沉默下来。
“那个、小姑娘，你还是走吧，我不给你算命。”
“诶？！为什么？”
“我怕我老婆知道我骗你的钱会把我打死……”
“先生，您说什么？”
“啊咳咳，没事。”天算子咳嗽了几声，随后装模作样地指指招牌道，“小姑娘，我这算命要钱的，你有钱吗？”
“我有啊，你不是说学生半价吗？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钱都带过来了……诶，我钱包呢？”
被我拿走钱包的张梦月左翻右找，脸开始变得有点煞白起来，头上也着急地冒出了些许汗珠。
“……咳，姑娘，你是不是没带钱啊……”
“我明明带了的呀……”张梦月焦急地在身上摸来摸去，“……先生您什么时候走，可以等我一下吗？我再回去拿一下钱。”
“不等了，天色也晚了。”天算子指了指这朗朗晴空，“我差不多也该收摊了。”
“……”
张梦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咬咬下唇，眼睛一转，忽然从裤兜里面拿出了手机。
“先生，你看一下这手机值多少
“……”
天算子沉默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后，将身子坐正了。
“姑娘，我看你是有缘人，今天就免费帮你算一卦吧。”
“诶？！”
“说吧，你是要算健康、财运、学习、姻缘、还是前程？”
“我想算姻缘。”
“哦，我观你面相啊……”
“不对不对，先生你误会了。”张梦月摆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想让你帮我算姻缘，我想你帮一个男孩子算，你刚刚不是说只知道生日也可以算吗？我知道他的生日。”
“……那你写在这纸上吧。”
“嗯……其实我本来是借够了一千块钱想让你帮他算算姻缘和健康的，但是我的钱包刚刚好像被人偷走了。”
张梦月一边写着东西，一边颇有些丧气地嘟囔着。
“而且他也不信这个，我花这么多钱请你算命待会儿一定要被他骂死了……”
“其实我也不信这个。”
“先生你说什么？”
“咳，没事，小姑娘，我看这生辰八字……我擦，这不是我儿子的生日吗？！咳咳咳，那个，那个，这男孩子可是你的心上人？”
“……嗯……”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算算姻缘？”
“因为他比我要重要，而且那个……我有点担心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张梦月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有点小声地说道。
“他很聪明的，虽然总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但其实很温柔。我是喜欢他很久了，但是我人又笨，又不会说话，还老是惹他生气。他身边好的女孩子又那么多，我要是他也不会喜欢自己啦……哈哈。”
“真是作孽啊！！”
看着笑得很是勉强的张梦月，天算子痛心疾首地锤了几下桌面。
“老夫教子无方，你放心，我回去一定会帮你好好教训一下那小子的！”
“诶？”
“咳，我是说，我回去之后一定为你作法，让那小子喜欢上你的。”
“不用啦，这样子的话他也不会开心的吧？这样子也没什么用啦，比起他喜欢我，我更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呵……”
沉默了一阵后，天算子忽然一笑，拉开抽屉，竟拿出了两个小茶杯和一个袖珍的茶壶。
随后他将两个茶杯倒满，递了一杯给张梦月。
“小姑娘啊，二十年前我也曾在这摆摊，每天给人算算命赚点外快。”
“诶？”本来只想算算命的张梦月忽然被这莫名其妙的待遇弄得有点措手不及。
“要是遇到了我投缘的人，我就会请他喝茶，你不是我的有缘人，但是却和我李家有缘，所以我也请你喝一杯。”
“那如果先生没有遇到有缘的人怎么办呢？”
张梦月不愧是笨蛋，很快就适应了局面，而且也不担心茶里有毒，拿起茶杯就轻抿了一口茶水。
茶香从她的味蕾瞬间蔓延到舌根，放下茶杯后，余味甚至有种往脑中飘去的意味，即便是不懂茶的她，也知道这肯定是绝顶的好茶。
“没有遇到有缘的人，就我喝一杯，敬天地一杯，我和这天地有缘。”
“……哦……”
“缘分这东西其实就是这样，你让我替你算那男孩的姻缘，我可以告诉你，我算不到。”
“诶？！那个，那个你不是什么都可以算到吗？”
“我并不是什么都能算，我是什么都敢算。”天算子拿起茶杯，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可唯有缘分这事，我向来不敢算。”
“为什么？”
“因为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也栽在了它的手里。无论什么事，只要你给我时间我就能给你算出来，可唯有这缘分，我从来不敢算，因为我总是怕。”
“怕什么？”
“怕天命无常。”
“……”
“那先生你可以帮他算算健康吗？”
“你放心，居然装傻充愣耽误你这么一个好姑娘，待会儿我就给这小子来点血光之灾。”
“不行不行！那先生你还是替我算算好了。”
“呵，你想算什么？”
天算子颇觉有趣地一笑，喝了口茶后，又将自己茶杯里的茶水满上。
“……那个，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张梦月双手捧着小茶杯，犹豫地皱皱眉头，然后声如蚊讷地说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的。”
“唉，这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诶？”
“以前我追他妈妈、咳，追我老婆的时候，我也常在想这个问题。”
“？”
“我第一次见我老婆的时候，刚好陷入了一桩大案子中，当时年轻气盛，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最后被牵连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最后还是靠一些小手段才被免去了牢狱之灾。”
“那个时候我老婆身边啊，全是官宦子弟，要钱有钱、要才华有才华、青年俊杰可一个都不少，而我呢，不过是一个落魄侦探。那个时候的我就常躺在公园的长椅上想，到底要怎么做这老天爷才肯饶了我。”
“诶？！那最后你是怎么和你老婆在一起的。”
“呵，不过是‘低头走路’这四个字罢了。走着走着，突然就发现，天已经在脚下了。”
“……”
天算子看着张梦月呆呆的样子，莞尔一笑，又给她倒满了茶。
周围的群众看着他们两个一副在唠嗑的样子，也逐渐开始散开。
“当然，后来我又花了点时间，从那天上走了下来。”
“先生你是恐高吗？”
“……”
天算子沉默了一下，忽然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说的对，其实我还真是恐高。”
“先生你说的我有点懂啦，但是果然还是有点不一样。”张梦月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心事满满地继续说道，“你和你老婆是两情相悦，可是我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傻瓜，哪有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我儿子取名‘李步’？”
“啊，原来先生你的儿子也叫‘李步’啊？！”
“噗——”
天算子把茶水一口喷了出来。
“怎么了吗？”
依然什么都没有察觉的张梦月歪歪头，疑惑地看着天算子。
“没事。”
天算子摆摆手，咳嗽几声，镇定下来后继续说道。
“我给他取名‘李步’的原因，一来是‘李妹’这样的好名字遭到了反对，二来则是希望他能摆脱聪明人的烦恼，做什么事都一步步来。”
“走路一步步走，吃饭一步步吃，喜欢一个人就一步步喜欢，恨一个人也一步步去恨，做什么事都一步步来。现在的人已经吃喝不愁了却还是痛苦，主要就是因为他们总是贪快，却不知跑得快也摔得痛。”
“诶~先生你这是在夸我吗？”张梦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捧捧脸颊，“其实我就是做什么都一步步来的。”
“不，我看你是笨到做什么都要比别人多走好几步吧？”
“先生你说什么？”
“咳，没事。”
天算子摆摆手，刚想要说下去，但随即眉头忽然一皱，放下茶杯。
“有杀气！”
“诶？”张梦月一惊，顺着天算子的视线往身后看去。
是我，正带着气冲冲的妈妈和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的小灵往这边赶来。
“梦月同学……”爸爸轻敲桌面，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我决定把你列进我的儿媳妇备选名单里，至于行不行就靠你们的缘分了。”
“嗯？”
“唰——”
爸爸一把站起，隔空和妈妈对视着。那些还没完全走掉的群众感受到了这不祥的氛围，赶紧作鸟兽散。
“实在对不起！以后我都不敢了！”爸爸非常熟练地弯下了身板。
“先生别说胡话，小女子可是专程过来让先生算算命的呢。”
妈妈一来，并没有马上砸了爸爸的摊子，而是盈盈一笑，向爸爸走近。
张梦月看见妈妈来了，起身让开了座位。
“李步你不是不信这个的吗？怎么还带阿姨过来了，难不成你终于开窍了？”
“我开你个大头鬼啊！”
妈妈走到张梦月旁边，先是宠溺地揉揉她的脑袋。
“放心，李步都和我说了，阿姨会给你找回公道的，还没过门就敢欺负，将来过门了那还得了？！”
“诶？”
“这位先生，还是先把墨镜摘了吧，省得你待会被打的时候找不到哪条路跑。”
“……”
爸爸一副认命的样子，把墨镜缓缓摘了下来。
“哇！先生你和我认识的一位叔叔长得好像啊！”
“你这家伙是哪个笨蛋星球的人迷路走到了地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