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相交的一瞬间——
引以为傲的勇者之刃折成了两段。
这次那位小小的少女并没有留情的意思。
不、难度太高了吧。
除去那位魔眼拥有者,他要打倒自己的弟子都是困难的事情。
更别说面前的人类外表的金色怪物。
但是约定就是约定。
相互都不准对地球出手——
势均力敌的两方立下了这样的规则。
就算倒在地上的并非善人,也必须要保护他们的性命。
这大概算是天真到不可思议的想法。
不管是正派还是恶役、到了这样的程度,都是从血腥中厮杀出来的。
正因如此地球才会成为希望。
和平的生活、和平的生活。
那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未来。
不能让其在此就被摧毁。
他拾起勇者之刃。
催发着魔力,将断裂的刃口修复回原来的样子。
“别来碍事——”
少女狠狠地一拳打了过来。
连空气都被扭曲、旋转着嘶嚎起来。
拼命挪动着身体,躲开了那样的一击。
让自己固若磐石、维护住重心,他并没有被搅动的风压掀翻。
这样的对决如果倒地一切就结束了。
所以抵住庞大的压力、从侧面挥过长剑。
呲——
轻巧的碰鸣。
剑尖擦过魔法的屏障,溅起异色的火星。
就是现在——
火焰呼吸。
魔力涌动在体内,吐出的一瞬间转换了属性。
他喷出汹涌的烈焰、烈焰接触到火星的一瞬间猛烈地燃烧起来。
种族定向——
将元素固定向着特定的种族,周围的普通人就不会受到威胁。
卷起的火焰向着少女袭去。
狠狠地碰撞到魔法屏障,将她包裹着巨大的火球。
也不是每次都会被摁着打。
这次他稍微做了准备。
勇者的宝物库可是相当丰富的——
从那样的宝库中提取了魔力增幅的药剂。
战士在法师面前玩弄魔术是班门弄斧吗?那是自然。可那位少女,并非魔法使。
而是别的,可怖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
伸出手臂、将剑刃架在虎口的位置。
以中心瞄准着少女。
魔力汇聚在剑身、亮起起淡紫色的光晕。
破魔之缠。
对付魔法屏障是相当好用的技能。
嗖——
火焰分割的一瞬间。
对着屏障的正中间穿刺而出。
复数的破裂声响起。
贯穿着他的耳膜。
然后某种实感从手心传来。
确实砍中了——
这便是数百勇者的导师,所拥有的真正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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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疼啊。”
血液从伤口涌出。
浸在剑刃的位置,沿着血槽滴落。
滴到火焰的一角,扑腾成了蒸汽的样子。
身体的感官钝化了。
看来那不是单纯的火雾,灌入了浓郁的魔素——
每个世界的魔力结构都有细微的差别,而要是突然吸入大量对于自己来说是异物的魔力的话,大概会转变成毒药吧。
虽然不至于威胁性命,但是触觉、听觉、嗅觉都会变得迟缓。
依赖着魔眼,本身就不专精于法术的笨蛋魔法使已经晕倒了吗。
对方瞄准的是心脏的位置。
强化后的一击毫无便宜地贯穿着自己的心脏。
体内的血液滞缓了流动。
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了。
但是还不够。
要杀自己的话,就把四肢砍掉。
然后切断脑袋,搅碎内脏。
再烧掉、烧成灰烬,最后将灰烬摧毁成虚无。
“那样才够啊。”
“如我所预想呢。”
“能打到这种程度、看来是我轻视你了呢,前勇者。”
“收手吧。心脏被贯穿,对于你来说也不是小伤吧。”
“我现在还可以把你的头拧下来哦?”
“你当初创建恶役应援公司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些被加之恶名的无辜之人吗。我们认可了、赞同了,也为了不流血的和平相处签订了条例。”
“所以呢?”
“所以收手吧,要是杀害普通人的话,上面的人不会坐视不管的,接下来会演变成战争、会重复那年的悲剧,又会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我啊,只是不想要当个旁观者。”
“……”
“想要推翻权力、推翻制度、推翻世界的规则,推翻那些不合理的一切。”
“不是做到了吗?”
“才没有,等到恶役拥有足够的势力和你们平等地交谈之后,等到权力掌握到我手中之后,我才发现根本寸步难行、一切依旧被束缚着。连行动自由都被剥夺。到头来,我们依旧是规则的玩物。不合理的东西依旧不合理,神明也好造世主也好,都是按照那样的规矩行事、自己变成了提线木偶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
“都说着什么为了大局、为了大局。为了不演变成血流成河的战争,要忍让——开什么玩笑。坐视不管、让想要守护的人如同野狗一样死去,还要举着大义的名分,那不是就和你们这群假情假意的正派一样了吗?”
“不——”
“所以我放弃了那样的地位,来到了地球。就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才不管什么派别、什么利益、我就是荆棘恶徒,谁敢靠近就把谁缠绕到死,绝对不会松口。”
她握住了长剑。
柔软的手心被刃尖割裂、血流如注。
即便如此还是将它硬生生地从胸腔里扯了出来。
然后抓起对方。
一如既往、如同木桩那样狠狠地,插向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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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惨烈啊。”
那是鲜血吗?
不对、那是骨头的碎末。
简直就像亡命之徒一样、毫不顾忌身体的承受力,作出了这般疯狂的举动。
结果——
不太好吧。
她摘下了尖角的女巫帽。
晚风穿过树林的间隙、撩起她暗色的长发。
魔女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身形。
拼尽全力的少年用断掉的手臂将少女拉了出来——
稍微有些怪异。
无论如何都是血腥的场面。
但是那鲜红的颜色,稍微让人觉得温暖。
这样下去会失血过多死掉的。
神垣世界并不是通意的魔法、倒不如说“神术”更为接近。
某个眼镜呆娘也吐槽过明明一股巫女的氛围,却尽是和圣洁搭不上边阴暗的魔女。
嘛。
虽然修复不了小子的手臂,要暂时保住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那是下意识的举动吗?浑身浸满了鲜血的小家伙,晕倒前还伸出断裂的手臂护住那位少女。
“就算你们运气好吧。”
她挥了挥手。
女巫帽骤然巨大化。轻薄的光笼罩着二人,将他们收进尖角的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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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小姐很有耐心。
要论等待的话、对于她而言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但是总觉得心脏在跳动。
不不、那是正常的,毕竟自己身为人类,心脏不跳动的话不就死掉了吗。
那种不安心的感觉无法停息下来。
她听说除了地球的社长、没有人会插手地球的事务。
并不只是因为协定的关系。
这里就是大家的实验场——
渡过了奴隶时代、封建时代、战争时期。
然后迎来了长期的和平。
但是在和平之下唯独人心无法平息。
可人类的本性会将这样的和平引导向什么样的方向呢——
如此的理由、正派和恶役都默认不干涉这里的一切。
为了将其作为实验场、吸取教训来管理自己的世界。
但是那个小小的少女是不受束缚的野兽呢。
她快速在电脑上敲打着。
骇进那个事务所的系统,稍微检索了一遍资料。
果然是黑道的事务所——
利益相关——不、那个说明有点奇怪。
不是英语、也不是拉丁语连地球的语言都不是。
她见到过这样的写法。
勇者少女偶尔会写那样的东西。
啊——是陷阱。
总督小姐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翻寻着社长的号码。
咚——
重物敲打窗户的异响。
风吗?
咔啦——
玻璃被砸碎了。
带着火星的瓶子落到地面上、撕扯着窗户的帘幕,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并没有结束。
复数的燃烧瓶砸到墙壁、汇成刺耳的撞鸣。
她冲到房间。
装备上之前做的金属外骨骼装置。
楼梯口传来不齐的脚步声。门扉被一脚踢开,挥舞着刀刃的人冲了进来。
还真是被小看了啊。
好歹自己也是统领蒸汽世界的大总督。
气流涌动。
金属的臂端冒气升腾得白汽。
轻巧地出拳、由弹簧与铆钉相接的杠杆发力。将对方轰飞了出去。
她旋转着。
为了偏移反作用力、扭转着身体抵消那样的冲击。
然后摆正姿态朝着正面狠狠地一拳——
被挡住了。
“呜啊,这就是科技路点歪了的造物吗。”
这样的声音响起。
看不清面庞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真是不堪一击啊。”
用手指、发力。
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右手的金属外骨骼瓦砾般破碎了开来。
“话说、心理暗示真是好用啊,那群混混就算想要保住性命,也完全不知道应该吐露什么情报吧。不过是精神系的低级魔法,只对于没有魔力的人才能生效呢。”
“你是——”
“抱歉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嘛、你接下来也活不成了,说出名字也没什么意义吧,真是讨厌啊,要对这样的美人下杀手,我明明是正义的使者来着。啊,正义的使者本身就不会做这种偷袭的行为吧?”
对方意义不明的话语让总督小姐烦躁了起来。
她挥舞着左手的金属外骨骼朝着他袭去。
砰——
明明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却完全没有击打的实感。
“不不不、这也算是必要的牺牲吧。言语可不能解决暴徒。只有险恶的暴力才可以。嘛,像是那个家伙养的野猫一样大闹一番也不行吧。正面厮杀只会被那只金色的怪物击溃呢。”
“意义不明——”
“当我在自言自语好啦,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对,反派总是喜欢解释来龙去脉,就当我解释解释来龙去脉吧。先斩后奏——这句话你听过吧,虽然你家的社长是怪物,不过整个宇宙也不缺这么一个怪物,悄悄干掉她的话,碍于协定恶役们也难对我们出手哦?毕竟和平,和平最重要呢。”
“社长怎么会被你这样的家伙给——”
“那要看情况了,你家的社长,明明是个恶人,却对同伴看重得不得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英雄都是孤独的——那是自然的嘛,因为有了羁绊,羁绊之人不就会成为弱点了吗。那个地球的小子,就是她唯一的弱点呢。”
“你是说、八先生、”
“对对,是叫阿八来着。应该已经死掉了,不过你家的社长察觉不到,会以为对方还活着,那自然也会为了对方而献出自己的生命,呜啊我这招连环计可真是漂亮,我都佩服起我自己了,不过是不是太过反派了?”
“到底在说什么……”
“嘛,想要惩治恶,只能化身为恶了呢。抱歉啦。”
呲——
鲜血。
自己的鲜血。
迟钝的痛感还没蔓延开来。
但是意识像是遭受重击、变得眩晕起来。
她想要竭力维持住身体,但是做不到。
只能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倒在火焰的边角——
真是温暖呢。
朦胧的尽头、总督小姐不禁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