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烫。
和体温相等的水,都会觉得烫——还真是脆弱。
明明炙热百倍也无法伤害她的身体、可唯独触觉会残留,会哀嚎,会悲鸣。
收回手、褪去大得有些不合身的病号服。
金发的少女走进散着蒸汽的浴间。
水顺着额前的长发、落在睫毛的一角。
但是并没有闭上眼。
闭上眼的话、水就会像是温热的鲜血。
那样的回忆并不好。
温热的水线滑到小小的鼻尖,结成一滴一滴的水珠,缓缓地落到地面。
她从不畏惧厮杀。
不畏惧战斗、也不曾畏惧死亡。
只是过去。
过去的梦魇缠绕起来,搅到五脏都扭曲。
讨厌那样的感觉、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社长酱——”
某个柔软的东西贴上她的后脑。
稍微有些冰冷的身体拥了上来。
肌肤相接,体温传递。
让她沸腾的思维稍微冷却了下来。
“很怕吗?”
“别胡说,我可没有怕过任何东西。”
“那张可爱的脸都变得奇怪了哦。”
她稍微有些慌乱地抬起头。
贴着雾气的玻璃上模糊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看上去那么痛苦。痛苦得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影子。
把双手捧成碗装,接住水,再拍到脸颊上。
“呼——你这个家伙,闯到浴室干什么啊。”
“因为很担心嘛。”
大魔女挪动着身体。
那身长袍下一直都藏着这样的弧线呢。
白皙沾染着水露、在纤细和丰满之间恰到好处地平衡着。连同为女性的自己都觉得真是不得了。
魔女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
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疯狂。
只是轻轻地、如同抚摸着小猫一般。
“要我去也可以哦?”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过度逞强可不好哦。”
“我才没有逞强。”
“稍微依靠依靠我吧。”
“你只是觊觎我的身体吧?”
“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
光滑的腿缠绕了上来。
背后有种非常丰满的触感。
怪异的妩媚沿着空气蔓延。
但是——
这就像是在炫耀一样、瞧不起自己的身材吗,平乳可是稀缺资源啊!
生起气来的她狠狠地揪住对方的胸部。
“痛痛痛痛——”
“可恶,居然这么大,要我帮你扯下来吗!”
“好痛、但是好幸福!”
“你究竟要变态到什么程度。”
因为觉得有些恶心所以放开了手,用脚把对方从浴室里踹了出去。
“社长差不多该走——”
“啊冷静点阿八!”
来不及了。
对方推门而入。
刚好撞到了大魔女的怀里。
“唔哦这是什么哦哦哦哦哦哦——”
“这是、我要、献给、社长酱的、东西”
不要说视觉,连感官都被破坏了吧。
阿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什么都没有穿的大魔女摁在地上暴打起来。
“随随便便就闯进女性的浴室、你没有常识的吗八子!”
不不不这话轮不到你来说吧。
放掉那样的喧嚣不管。
她拿起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干水,换上了整洁的衣服。
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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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是普通的人类。
身体恢复得也很快、骨折这种比起心脏破碎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伤,并不需要魔法就能够自动复原。
反正家里也烧成了废墟,并不需要留守,全员出动就好了。
这么一想我真是羡慕啊。
不过我现在也有了魔法手臂应该还好吧。
话说回来之后也不是特别抗拒、只是一想到以后要重新让手长出来,最开始肯定会像婴儿一样。那种模样毫无疑问会被社长她们嘲笑的。
可恶,异世界了不起吗。
我忿忿不平地踢着路上的石子。
一开始只是普通的地球事件,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过这群人一起上去的话,就算是神明也阻挡不了吧。
好不容易有了超强的战斗力,来不及发挥这件事总觉得有些可惜。
“阿八、”
“怎么了吗社长。”
“那个人、也是位英雄。”
“是是,我知道了,事到如今我对这个称呼已经免疫了,像是勇者斗O龙里面那种从不开口到处做好事除了爱闯进人家里砸罐子的正派根本不存在吧,要不就像是猫耳少女那样的偏执狂,要不就是荒漠世界里的中二病。”
“嘛……虽然是这样,不过那个家伙稍微有点危险。”
“虽然对于我来说什么人都是危险,不过真是罕见啊社长也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是我出生的世界的人。”
“是这样吗、等等等等!不对!这是什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在这种闲谈中才吐露出来???”
“不、总觉得很难以开口。”
“而且社长你以前一直都说什么,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话说回来我们不是单纯去暴打他一顿骂。要变成和过去交战的严肃展开吗?”
“冷静点阿八你一时说这么多我吐槽不过来。”
“明明都严肃了一整个开头了,好歹让我也轻松一下吧,这可是普通的搞笑向,搞笑向。”
“快住嘴,越说越偏了!”
“毕竟社长平时都是装傻役,吐槽都是我来啊。抱怨的话我可是说不完的。”
“阿八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听人说话。”
虽然还想讲像是你们平时都不怎么听人说话的台词,但是社长已经握起了拳头,所以我老老实实地安静了下来。
“阿八、”
“嗯。”
“我杀死过很多人。”
“……”
“站起来抗争的人,放下剑哀嚎的人,抱在一起取暖的人、逃跑着想要活下去的人。”
“但是……社长会那样做,一定有——”
“没有借口。杀人就是杀人,为了正义杀人和为了邪恶杀人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恶役和正派不同就在于不会去修饰罪行、应该错误就是错误。”
我想要反驳什么、但是任何想得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
可社长并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但是唯独那个家伙、活下来了。”
“等一下、社长那个世界的人——”
“全部被我杀害了,只有那一个,活下来了。”
没有为此骄傲。
没有为此痛苦。
她只是淡淡地悲哀着。
像是嘲笑着自己一样。
“很过分对吧?”
“……”
“他的执念,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东西,并不是为了什么大义,而是更为卑微的感情,因为我杀死了他的友人,杀死了他的亲人,杀死了他的恋人。那只是单纯地、复仇而已。”
“社长……”
“抱歉啊阿八,一直没有告诉过你这些事。之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去正常地像个人类一样上高中、考大学,工作,结婚,或者去魔法使她们的世界,自由自在地冒险。我不会阻拦你的。”
“我才不管。”
“唔、”
“我认识的社长,就是那个把我从脏水沟里捞出来、长着一副萝莉的样子一点大人样都没有,懒散怠惰,成天躺在沙发上,连衣服都不肯好好穿得社长。”
“阿八……”
“所以过去你做了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认识这样的社长,也只会认识这样的社长。”
总觉得有些生气。
生气的来源正体不明。
不、大概是社长那样,有些自暴自弃的模样。
所以我用力地揉着她的头。
“所以你也不准离我而去。”
“......哈。”
她笑了起来。
像是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长不大啊。”
“我可不会放弃屯着的金块。”
“啊——”
“啊。”
我们同时想起了什么。
公司被烧成了废墟。
回去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问题在于。
金块呢???
“阿八、我,有点生气。”
“社长,我也。”
“去、暴揍那个,混小子一顿,我要把他的牙,全都打掉。”
她稍微加快的速度。
在我前面的地方停了下来。
被路灯拉长了影子、摇摇晃晃的光落在她金色的发梢上。
她露出一如既往、张狂的,邪恶的,但是有些好看的笑容。
朝着我伸出了手。
“走吧?”
接过那样的手心。
柔软得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