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少女的身姿摇摇晃晃。
踩着路灯的影子、垫着脚尖的步履。
她离开被映得泛黄的路面,没入暗色的幕布。
那样明晃晃的光线显得有些多余、因为细微的月光静默地散在她的发梢,将长发浸成洁白的金黄。
可她拖着脚步、并不像朝圣的旅人,只像寻求慰藉的罪人。
本应连绵的路灯在此断绝。
后面的路只剩冷色的月光。
她伴着自己淡薄的影子,穿过钢筋交织、如同铁与血的坟墓的地方。
走到那之后、被皎洁所覆盖,用废弃的建材堆积而成,扭曲而怪异的高塔。
男子就端坐在那样的高塔上。
好了——吐槽到此开始。
之所以走得摇摇晃晃的,是因为受到了金块丢失的打击。
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这件事。
我们潜行起来之后,社长一个人就这么乱晃着脚步地往前走。
然后那个表情。
自然也不是寻求什么慰藉,只是因为丢了金块又悲伤又痛苦又愤怒,复数的感情搅动起来的模样。
为什么不沿着路灯,而是总往黑暗的地方踩呢。
则是因为社长认为在黑暗中更容易看见金块发光。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钱啊。
结界稍微显得有些挤。
不、或许是因为大魔女的身材很好的关系——
[阿八我听到了。]
唔啊这是什么。
[心电感应,超能力。]
魔法世界来的人别说什么超能力啊。
还有你能不能专心对付那位幕后boss。
社长晃了晃小小的脑袋,抬起头。
那个男子就这么用冰冷的视线地盯着她。
“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男子那样说着。
缓缓地、压抑着声音。
“从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从那个充斥着残肢尸骸的夜晚,已经过去十年了。”
并没有怀念的目光,他咬着牙,望着天空。
清冷的月色。
稍微有些污浊的夜空。
但是和平。
和平得令人嫉妒。
“这个世界真是个好地方呢。”
“……你把阿八藏到哪里去了。”
“我不会宽恕恶徒。”
“他是无辜的。”
“没有人是无辜的。”
怎么说呢……
正当我犹豫的时候,从脑海里响起了社长的声音。
[阿八怎么办啊,这个人太搞笑了,我快憋不住了。]
不、虽然社长和我经常站在反派的立场说一些怪话。
不过这样反过来听别人说怪话还真是,二到爆——这个道理我懂啦,不过千万不要笑场啊。
“哈、发抖——是闻到鲜血的味道了吗,野兽。”
等等、你这样会——
[哈哈哈哈哈哈——闻到,闻到鲜血、野,野兽、]
不要在别人的脑子里笑啊好吵啊。
“我一直期待着这天,期待着背上所有仇恨,期待着宣泄出一切的怒火,和你尽情地厮杀。厮杀至血肉剥离、白骨断裂,肌腱破碎,直到生命结束为止。”
虽然我明白您有着深仇大恨。但是请不要再说这样中二的台词了。
因为社长的狂笑已经占满了我的脑海了,很吵的。
“要想知道那个小子在哪的话,就来打到我。把你所屠杀殆尽的世界,最后一位居民的我也杀死——”
我决定了。
被社长这个笑洗脑了过后。
我绝对不会再说怪话了。
因为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得到说怪话的人是有多傻。
啊、危险——
还处于憋笑状态的社长被猛烈地攻击了。
那是一把锋锐的剑、不,说是剑并不贴切,虽然有着剑的轮廓,但是那样扭曲着缠绕着噬尺的造型就像是恶劣的凶器。
[阿八连你也要、逗,逗笑我吗。]
你能不能好好应战???
那一击被轻巧地闪避而开了。
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并没有结束。
刃身上突起的尖刺喷射而出。
和社长身上的魔法罩碰撞发出刺耳的尖鸣。
千针穿刺一般的景象——
像是活物一样撕扯在魔法罩的角落、她抬起双臂灌入魔力,拼命维持着防御。
然而横砍的一剑。
将那具纤细的身体掀飞了过去。
尖刺追击着破碎的护罩——
咔咔咔咔咔咔——
复数的,刺入血肉的声音。
撞到钢铁废墟抵消了冲击力、护住头部的社长放下了手臂。
“伤到女性的脸可不是值得称赞的事情啊。”
“……”
并没有打算追击的样子。
倒不如说对方像是在试武器的感觉。
“姑且,还是想问一下。曾经身为正直者的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哈?”
“七大正直者之一的你,为什么要背叛世界?”
“怎么、你认为这背后有什么深刻的原因吗。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理由吗。”
“……”
“别犯傻了,不要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是正派的角色,我啊,只是单纯的恶役啊。库哈哈哈哈哈,恶役做坏事有什么不对——”
轰——
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男子将怪异的武器朝着社长砸了过去。
我明确地看到了鲜血。
细小得血珠、从她的口中溅出。
社长——
[啊,刚刚添的番茄酱。]
你没事添番茄酱干啥啊!
[因为饿啊!大家都气氛沉重地要去决战,完全没有人提晚餐的事啊!你们都不吃饭的吗。]
不要玩那个梗了,话说那个家伙正在尽全力殴打你哦?
[没关系,又不痛,就是之前扎进皮肤里那个刺有点疼。]
你还真是有余韵啊、不过那个正直者是怎么回事。
[啊、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就是最后一个正直者。]
那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提???
[没办法嘛,我又不认识他,刚刚他提到这个事才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个正直者幸存了下来,是大魔女告诉我的。]
我转过头、望着大魔女。
“有这回事吗?”
“啊?”
哦对,大魔女好像听不到社长的心电感应。
顺便一提我们正在她布下的遮断结界之中、就算发出声音也不会被对方发现。
正打算耐心地询问大魔女、但是外面稍微传出来了异响。
社长被男子钳住了脖子,提了起来。
“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他相当凄惨地笑了出来。
“亲人、友人、恋人、熟识,全被你屠杀殆尽、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一直苟活着。而现在你问我为什么——”
“想要、复仇吗。”
“不够。法律已经阻挡不了我了,就像你常说的那样,正派联盟恶役公会的约定都是狗屁,我只要遮断你的四肢,杀死你热爱的人们、看着你像是蛆虫一样哭嚎着挪动身体、”
“还真是扭曲啊。”
“啊、事到如今没有发疯我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完全的优势——
可惜对方稍微误判了形势。
被死死钳住脖子的人不会那样流畅地说话的。
并非替身之类的、社长确实被他所抓住。
但是项颈的位置、稍微闪烁着光芒。
被攥住的并非喉咙,而是魔法的护盾。
“松不开了吧?”
不对、那是更为恶质的东西。
顺着她发光的位置,延伸出细密的藤蔓,死死地缠在男子的身上。
“你这家伙——”
“先说好,我并不是善类,倒不如说只是单纯的暴徒,不过到底我也是人类。我并不想参与到什么绝望的复仇剧,自演的悲情戏,你要追究过往的话就任由你去追究,来一次我就会打爆你一次,打断你的牙,打乱你的内脏,打到你失去意识——如果你还企图对我的友人出手的话。”
局势逆转了。
社长轻巧地落到了地面。
闪烁着异色的光芒的藤蔓狠狠地盘绕在男子的身上、他发出有些痛苦的哀嚎。
“这样做、没,没关系吗,你的小情人,性命可——”
“不,你在抓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杀害他了吧?还埋到了特质的土地,遮断了我的魔力感应。啊、如果不是那个笨蛋恰好路过的话,他可能就没命了呢。”
“你说、什么——”
“翠花!收网啦!”
不社长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奇怪的说法。
大魔女倒是老老实实地跳了出去。
魔法使小姐也跟了出去,还有勇者少女和总督小姐。
要说的话,那大概是一副动人的景象吧。
被五位美少女环绕着,怎么想都是好事情。
可惜这五位并不太善良。
冰冷的瞳孔映照着月光。
带着狂乱的笑意、如同降临的五位恶鬼一样。
浑身都释放着恶意——
不、正直者先生,我对你的生活方式并没有评判的资格。
我对你的过往更无法进行指责。
毕竟我们是恶人呢,犯下了过错,就不会用借口去掩盖。
可是真抱歉。
因为有会用正义的旗帜掩盖杀戮、用我行我素的意志裁决着别人的生命,并引以为自豪的正派们存在。
我们才要好好地活下去才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