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说啥玩意!]
因为听到非常无厘头的发言,所以我在心中发起了严正抗议。
不、并不是失去理智了,只是社长把我丢到死亡游戏后开启了感应交流。
所以这样在脑子里大喊她肯定是听得到的。
说起来这还是颇费工夫的一个技巧、并非要摒弃杂念,而是集中强化想要交谈的话语,在那之外的内心独白再怎么多也会被覆盖住。
毕竟我和异世界人不太同,她们似乎可以做得到有选择地进行通话。可恶,真是方便。
对于我来说主动交流就是重复在脑子里大喊个十几遍吧。
我就这么不停地重复起来[你说啥玩意]。
[吵死了!]
[不是,为什么突然弄出死亡擂台来了啊!]
[形势所迫?]
[什么叫形势所迫、社长你回响一下之前都是些什么游戏。]
[被骷髅追,被骷髅抓,被骷髅砍。]
[那不全是逃跑吗!这样一下子丢上来互相厮杀的游戏谁接受得了啊!要循序渐进啊循序渐进。]
[阿八终于成为除了吐槽什么也做不到的废人,社长我好伤心。]
[别胡说,不要说他们,就连友人少女也下不来手的吧。而且本来就四个人你也不能突然让谁不服从而死掉来威慑别人啊,再说死人本来就是NG的吧。]
[你这是强行政治正确,凭什么死个地球人就不行死那么多异世界人就没问题。]
[社长你要是故意找茬我也没办法。]
[行吧,行吧,那阿八你说怎么办吧。]
[要我说的话——]
让人循序渐进地开始死亡游戏、开始相互厮杀。
那么就从一开始让人接触死亡好了。
从抢凳子之类的游戏,没有抢到凳子的人就会死。活下来的人会以不幸为他人死亡作为评价。
然后是猜谜,让因此幸存的人产生自己更聪明所以才没有死的优越感。
接着是团体竞赛,令胜利的团队产生更加强烈的羁绊,而仅仅为了团体的存活而逐渐变得不择手段。
让人摒弃良知,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或者陷入病态,扭曲自己的利益为正确。
让人用花哨的借口修饰自己杀害他人的事实——
最后就是顺理成章的死亡游戏。
抱着各自的想法、各自的正义,陷入混乱的战场,可最终只有让自己活下来一个目的而已。
这样一来的话要痛下杀手绝不是困难的事情。
但我向社长如此阐述了之后。
[啊,阿八,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
[社长你突然说什么怪话,而且我本身就是恶役吧。]
[啊,我姑且算是那种随心所欲的恶役,并没有到有计划迫害对方心智的那种程度。]
[我也没有啊!明明是因为社长什么都没考虑的原因吧!]
[我不是交给笨蛋魔法使来办了嘛。]
[那就是完全没有考虑啊!]
[烦死了,你适当地搞点什么事不就行了,我们得出去一趟,监控器就由眼镜妹来看吧。]
[你们出去干什么啊,在这个时间点。]
[啊啊、有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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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关于友人少女的讨论结束之后。
气氛变得相当怪异、有一种不去做什么就不行,但要做什么却难以判断的感觉。
这并不是友人少女的问题。
而是认知的问题。
从小就生活在厮杀的混乱中的各位,并无法从内心深处理解她的欲望。
关于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都好。
对于普通的地球人来说本身就是异物的各位,当然没有办法了解那份心情。
光是为了生存就拼尽全力的她们眼中,友人少女自然是失格者。
与其费尽力气从地球召唤过去勇者,倒不如从战争孤儿中培养敢死队。
但唯独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么便是异类感。
不管是身为恶役的金发少女,还是身为英雄的眼镜妹。
都是所谓的天选之人。
资质、经历,气运,实力都远超常人,正因如此她们才站到了如此的高度。
世界的中心、世界的主角——被无数人所钦慕的位置。
可高处不胜寒,再怎么受人羡慕,那样的过程都是难以磨灭的伤痛。
比周围人强一点可能会受到赞赏,比周围人强很多大概会被寄托瞩目。
可比周围人强到不可估量的程度,她们在人们的眼中就只是怪物而已。
那样的怪物在人群中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因为害怕其能力想要予以消灭,因为期待其能力想要对其洗脑,因为渴望其能力而企图对将之夺取。
那并不称得上美好的过去、更称不上值得怀念。
而友人少女那样异类的孤独,也之所以触动了她们的心弦。
可这些,全部都,没有关系。
起因是金发少女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于是就和魔法使与魔女讨论起了晚饭的问题,而和Miss总督通过话之后察觉到还没买菜。
而因为对话中提到的无数美食变得饥饿起来的她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去买菜。
这件事就是所谓的重要的事情。
和孤独感、友人少女的怪异、她们的过往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单纯就是饥饿驱使的欲望——
啊,这大概就是所谓恶役的纯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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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我也没什么可以和眼镜妹联络的方式。
社长自顾自地关闭了感应交流、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啊,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没有考虑,应该没有问题吧。
我叹了一口气。
同学A和少女A正面面相觑。
也是啊,突然叫我们相互厮杀我们也没什么可做的。又没有惩罚机制什么的。
但就这么消磨时间也不妥,我准备摆出什么造型吓吓他们好了。
“不错啊,不错啊。”
并非我们所发出、而是第五人口中响起的话语。
朝着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那并不是人类的形态——之前就打过照面,没能完全消灭的魔人走了出来。
“相互厮杀吗,真是不错啊。”
“贼头!”
“谁是贼头!”
不妙啊。
在这种时候被它趁虚而入了,难道是算准了时机吗,以魔人来说把握得太过精准了。
“这可真是完美的时机啊,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上了死亡游戏。”
魔人像是发出了笑声、可那张脸显得狰狞,一点也看不出在笑。
“只要抓到你就行了吧,另外三个——不太认识,算了,杀掉好了。”
我可没有能正面战胜它的自信。
偏偏这个时机——友人少女姑且不论,同学A和少女A已经吓傻了。
我悄悄地挪着步子,站到他们的前面。
“我说,你认为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主导的吗?社长就——”
“我一直都在观测,他们已经走了。真遗憾。”
“还有个Miss.英雄在哦?”
“哈哈哈,那个人,要是能指望她的救援就尽情地期待吧。那么,第一击——”
好快、不行。
我拼了命跳了过去、挡住它挥向无关者的拳头。
但是触及不到、强行将手伸了过去——
咔。
并不是肉体碰撞的声音。
而是玻璃碎裂一样的声音。
左手的触感消失了。
快到视觉都无法捕捉,神垣的魔术所制作的手臂,在一瞬间崩裂成了碎片。
“还企图保护他们吗,也好,这让我更加提起兴趣了。”
“你这家伙……”
那并不是身体的部分,所以也没有痛感。
冷静地考虑一下,就大概也是我失去理智的起点。
我就这样朝着它冲了过去。
魔人抬起拳头,像是无力地伸了过来。
从外面看的话,大概就是跳上去的我撞上了它的拳头。
但并非如此,异常微小的幅度、爆发了巨大的冲击。
那份冲击被腹部全数吸收。
如同脏器破损之后,用其他的内脏填补那样的空隙。
这样扭曲的疼痛让我缩到在地。
“接下来是第一个——”
“社长、你终于。”
“唔?!哈,又差点被骗了。”
才怪。
牙齿咬到快要崩裂的程度。
我忍受住内脏的疼痛,狠狠一拳击中了它的下巴。
脱离了疼痛所附加给人类身体的枷锁。
那样的一拳发挥了超乎想象的力道。
连右手的神垣魔术手臂都传来清脆的鸣响。
可魔人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脑袋稍微上扬的它抬起脚向我狠狠踢了过来。
正中胸腔——
我被那样的力道给掀翻了过去,撞到了青铜门上。
将肺部的空气一排而尽,随之散出的还有鲜血。
不是口腔或舌尖,而是从内脏中涌起的鲜血。
连疼痛都变得不察觉的程度。
“八——”
友人少女朝我跑了过来。
我费力地抬起手,将她往一旁推了推。
正要开口的时候,鲜血却从内部涌了上来。
甜腥的味道在口中拥堵着。
大概是肋骨刺入了肺部,连呼吸也夹带着疼痛。
社长她们到底去干什么了啊——
“不错的一拳,作为弱者来说的话。”
魔人不痛不痒地擦了擦嘴角。
同学A和少女A相互搀扶着不停后退。
但那背后并没有逃跑的路。
不行、不能让他们也卷进来——
“接下来先杀你吧。”
魔人环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友人少女的身上。
喂喂别开玩笑了,选人也不是这样选的,关系比较近的不是最后才杀掉吗,先把那些没什么用的人干掉再说啊混蛋。
开口就变成了咳嗽。
咳嗽又呕出鲜血。
红色从嘴中落到地面,缓缓地扩散成漂亮的形状。
好痛啊,说真的,好痛啊。
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很弱这件事情。
明明再清楚不过了,真是烦人。
没有了社长的保护,就什么都不是。
没有社长的屏障,就什么都不是。
没办法啊,就算是恶役,我也是地球的恶役一样。
但是啊、但是我从很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不,这大概就是我想和友人少女说的。
能实际表现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这个世界既没有魔法,也没有超能力。
所以我们就一直逃避、一直逃避。
可逃避的最后呢?
“你还有力气站起来、嘛,死不掉也是好事,毕竟要作为人质的。”
吵死了。
逃避的最后什么都没有。
就算死掉也不会去异世界,所以才觉得不甘心。
“还想保护别人、我开始怀疑起来了,你真的是恶役吗?”
吵死了。
我也知道。
但是不甘心。
不甘心。
仇恨也好,屈辱也好,只是逃避的话,什么都解决不了。
被人唾弃,被人厌恶,被人排斥,然后自顾自地伤害自己。
那什么都解决不了。
“老老实实地躺下吧,很快就解决了。”
“吵死了。”
费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支撑起双腿也异常困难。
力气随着呼吸不停地流失,本身就存在巨大的差异,不可能打得过的吧。
但是即便如此——
因为不甘心啊,混蛋家伙。
所以我才这样站起来。
不是为了保护谁,是为了让你们都见鬼去。
我才不是什么善人,别开玩笑了,为了谁拼命,为了谁奋斗,那可不是恶役应有的作风。
我要做的就是这样,看好了,友人少女。
就如同身缠荆棘那样、有谁出拳就会被刺痛,有谁靠近就会被割伤。
不满的话就去向他们发泄。
讨厌的话就去对他们谩骂。
痛苦的话就去对他们报复。
嘛,恶人总是被正义所打到的一方,但即便如此赢不了,至少也要让对方知道,何谓疼痛。
那便是我这样的、
荆棘恶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