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
天空只是淡白的模样。
但在床上发着呆、透过帘幕也看得到昏暗渐渐散开的模样。
作为冬季、晨曦可来得真早啊。
并没有从花香,而是从这里感受到了春天快要降临的痕迹,微妙地让人有些失落。
我直起身。
从一旁的房间传来微微的齁声。
社长她们在学校活动结束后就回到了公司里住、旁边是昨天才来的观测员。
稍微掩盖着脚步声、简单地洗漱完后,我穿好衣服,走向了屋外。
对着空中还是能呵出白气、偏偏温度却一点回春的迹象都没有。
要去公司看一下吗。
这个时候太早了,社长是不到中午就起不来的那种人。
不、就算吵醒她也没关系,还是去看看吧。
沿着无人的街道慢慢走过去。
因为昨晚接受的信息量挺大的,所以或多或少有些失眠。
对了,要记得去服装店的婆婆那里献花来着。
等下午再去吧。
看到了熟悉的二层建筑,我走上楼梯,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窗帘严实地遮挡着光线。
依稀能辨认出散了一地的衣物。
好歹也整理一下啊。
唔哦那个不是内衣吗。真是的,社长,连这种东西都——
不对,社长那个体型一直穿的运动胸罩来着,这个硕大的尺寸、是大魔女!
“早上好,一大早就这么精神真是辛苦了呢。”
“呜啊——”
我把拿在手中的内衣丢了出去。
大魔女依在墙边、用看着虫子的目光望着我,一点问好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你知道这是误会。”
“我当然知道。”
她轻笑了一声,立直身体走了过来。
刚才轻蔑的表情是故意的吗、不,我觉得那个像是把我踩在高跟鞋之下的眼神可不是能够伪装的。
还穿着睡衣的样子、柔软的纺物贴在皮肤上,微妙地勾勒出丰满的曲线。
我努力地将视线停留在大魔女的脸上,战战兢兢地搭起话。
“起这么早吗。”
“我的作息可是很规律的,别看我这样,也算是神垣的统治者。”
神垣的大魔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大概是平时的风格不太严谨,我总会忘记她身为统治者的事实。
[把、把萩饼交出来、]
从社长的房间传来微妙的梦话。
听到那个声音的大魔女,露出一副吃到美味点心、少女般的表情。
[喂、居然不交出来、那,那好,我把你们全杀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到底在做什么梦啊。
“真可爱呢。”
“我觉得这个好像不太属于可爱的范畴?”
“你真是不懂呢、这种任性才是社长酱的萌点呢。”
我确实不太觉得因为不交出萩饼就要杀掉所有人是“任性”那种可爱的词汇。
话说为什么是萩饼那种古朴的点心啊。
为了不吵醒社长、大魔女压低了声线开始细数起社长的优点。
让睡眠本身不足的我或多或少头痛了起来。
在对方单方面的谈话间隙,我试着找着结束的契机。
“你还真是喜欢社长啊。”
“当然了、啊,不过话说回来,阿八,你有喜欢的对象吗。”
“我吗……”
就算对于这样的我来说,恋爱也姑且算是美好的词汇。
不过认识的人尽是残念的对象,很难让人想到那种背景会贴上花朵的画面啊。
汐不算,那位是天使。
社长的话背景应该都是怨魂吧,像是三生石彼岸河的感觉。
“啊、刚才还拿着我的内衣,莫非是——非常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
“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就要被甩一次啊、而且刚刚都说了是误会。”
话说你们好歹也收拾一下啊。
用手捂住身体的大魔女谨慎地鞠了一个躬表示拒绝,快住手,很伤人的。
“总之要去吃早饭吗?”
“我刚才不是已经拒绝过你了吗。”
“……”
“说笑的,我要等到社长酱起来。”
“那就意味着没有早饭哦。”
“光靠爱就可以让我饱腹,不知爱为何物的阿八肯定不懂的吧,阿八,你一定不懂的吧。”
“请不要重复说一遍。”
我挥了挥手,无视了身后小声地说着“不要灰心说不定总有一天也会出现能够接受你的对象哦”的大魔女。
什么啊、就算是我,在还称得上纯正善良的时候,也是有过那样的对象的。
可不要和我讲小孩子的话只能算是好感。
对于毫无恋爱经验的我那说那可是最原初的纯情啊!可恶,连自己都为自己悲哀起来了。
刚过七点半的样子。
去哪个早餐店吧。
刚走出门、在楼梯碰到了熟悉的少女。
是那天在街角奇怪地哭泣起来的小优。
“真巧呢。”
对方稍微倾身,微笑着打着招呼。
“哦……”
还穿着高中的制服的样子。
毕竟是短裙、不会觉得冷吗。所谓JK的大腿是抗寒的利器呢。
我笑起来的样子被社长评价为“像是街边的野猫实在找不到食物而放下高傲与尊严去向人类讨食的模样”。但不以微笑回应还是挺失礼的。
看到这副模样的我,小优的微笑却崩坏成了捧腹大笑。
“喂......”
“抱歉抱歉、我请你吃早饭,就原谅我吧。”
“嘛、现在也没什么事。”
“嗯!”
辍学少年模样的我和女子高中生走在一起的画面大概非常违和。
但这样和她迈着步伐,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熟悉得有些地暧昧、像是思绪都困在境界线里一样,稍微令人烦闷。
“说起来是要去学校吗?”
“不哦,今天已经开始放冬假了。”
“那还穿着校服吗。”
“因为喜欢吧。”
会很冷的吧。
我侧着目光。
上次并没有仔细看对方的脸。
小优留着短发、没有到假小子的程度,在项颈之上、一侧的刘海梳到了耳后。
有种散着妩媚的清纯感。
“也真是好久不见了呢,阿八。”
“昨天刚见过面吧。”
“我是说另一件事啦。”
“啊?”
“哦!就是那家店。”
她指着前方。
我顺着小优的指尖望去。
等一下、那不是拉面店吗。
可她拉着我的手就跑了过去。
冰凉冰凉的手。
据说手的温度和内心的温度是相反的。
这么说手暖的我比社长的个性更加残忍吗、呜,这种“据说”果然都不怎么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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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吃拉面已经是件奇怪的事了。
一大早就在拉面店点炒饭是更加奇怪的事情了。
我选了不怎么油腻的拉面、而小优则点的是小份的炒饭。
拿着小小的勺子,一脸满足地吃着。
“怎么了吗?想吃一口吗?”
“不、我只是在想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很失礼啊。”
“哦……对不起。”
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稍微有些恶作剧地凑近了一点,端起省着炒饭的勺子。
“很美味的哦?”
“我的胃可没有厉害到早晨就能吃这种类型的食物。”
“但即便这样说,美味的食物也还是美味吧。”
是啊。
就算身体会觉得不舒服,但好吃的东西还是会觉得好吃。
这句话虽然是社长暴食暴饮而撑得难受的时候的说辞,但我更早就听过。
是谁呢——
记忆稍微有些复苏的景象。
但从过去推断现在难免有些困难。
毕竟和印象不同、过了十年,就连街道也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别提人的外貌了。
青梅竹马要是有一天成为落落大方的美少女出现、那就是恋爱漫画的情节了。
我的生活姑且算是比较狂暴,并不会是那种展开吧。
但即便如此,那份熟悉感还是难以抹除。
就在这个时候,她强行将勺子戳入了我的口中。
将混着香油和肉粒的米饭咽了下去。
我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果然是你啊。”
“察觉到了?”
“毫不顾忌我的意见的家伙、我第一个知道的果然只有你了啊。”
“那是因为你不太与人来往嘛。”
小优、是我的青梅竹马。
很小的时候就离别了、那份纯真的感情也至今尝在我的回忆之中。
毕竟是相隔十年的再会、最初也仅仅只是怀疑。
因为五官轮廓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身形成长了不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唔,现在该叫你阿八才对吧,昨天的时候就发现了哦。”
“那我也还是叫你小优好了。”
“嗯,就这样吧。”
她笑了起来。
那份笑容让我的思绪微妙地荡漾了起来。
甚至产生了去网上搜索“遇见了变成了美少女的十年前初恋的青梅竹马怎么办,急”的想法。
我深吸了一口气。
莫非大魔女是预言家吗,早上的话是暗示吗。
“话说回来我觉得这些年我也变了不少才对。”
“但是那个凶暴的眼神可没有变化。”
“什么叫凶暴啊、那是独行侠的目光。”
“中二病也没有变化呢。”
“七八岁的时候算不上中二病吧。”
“说得也是呢~”
吃完了早饭,我们走出了拉面店。
虽然身为男性还是想要作为表示地埋单。
但小优以为昨天道谢为由、先行付了钱。
走在路上闲聊起了过往。
她说着如果我没有察觉的话,就会刻意制造更多的偶遇。
原来早上那也并非巧合吗。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小时候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在阿八退学的那天哦。”
“欸、你看到了啊。”
“嗯,毕竟在教室大闹了一通呢。”
“那也算是黑历史,绕了我吧。”
“说起来阿八不会去学校了吗?”
“……嘛,我严格来说也算是个社会人士了。”
“真是成熟呢。”
小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只是表情稍微变得落寞起来。
“还想着能和你上同一所高中。”
“现在不是冬假吗,我会好好陪你玩的。”
“还真是大言不惭啊。”
不,我觉得大言不惭不是用在这里的吧。
“爱哭这点你还真是没变呢。”
想到最初的分别就是在街角的那里,她坐在地上哭泣。
在那里没能认出来真是失败。
“别胡说啊、那是因为丢东西了。”
“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我想比起再会,应该算是不重要的吧。”
“那说到底还不是爱哭。”
“你——”
稍微有些怀念这种感觉。
我承受着她柔软的攻击。
如果是社长的话,一拳下来我可能会死。
但我接下来还有些事情要做。
这样闲聊着散步、也到正午十二点了。
差不多得去公司一趟,然后再去服装店那里吧。
“你有手机吗。”
“啊、我对电子产品有点…..”
“作为女高中生没有手机还真是失格呢。”
“其他方面我可是很努力了哦。”
看得出来看得出来,请不要再挺起胸膛了。
你可不是社长那样的平板身材,是具有一定杀伤力了。
“那下午三点的时候在这里见面可以吗。”
“嗯。”
在十字路口分别了。
朝着公司走去的我回过了头。
她像是乖巧的小狗那样,站在原地轻轻地挥了挥手。
这个人还真是——
不、接下来就会变得热闹起来了吧。
这可是恋爱漫画一般的展开。
是呢、在情人节那天相遇,到白色情人节为止。
果然得好好准备回礼才行,虽然只是一颗巧克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