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走停停,我们充分享受着午后阳光带来的温馨惬意。也许是还没到晚上,周围元宵节的氛围并没有那么浓。
“哟,来这么早,迫不及待了啊?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了爽朗的笑声,极具辨析度,一听就知道是左云天。
“去,还没找你算早上的账呢。晚上有什么活动啊,这么急着叫我来?”我头也没回,继续和萧璃肩并肩走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们慢慢聊,我先溜了。”
我抬起手挥了挥,算是回应。
“你说,晚上究竟是他准备了什么,还是学校本身就有活动呢?”萧璃冷不丁问了一句。
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神秘了,以前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嘛,和自己人还拐弯抹角卖关子,真不像他的风格。
“说不定学校本身就有活动呢,他一个人无聊,想找我们过来陪着热闹一下。”我偏过头看向萧璃,“你说学校如果有活动,我们虽然比较佛系,但也应该听着点风声呀。”
“其实我好像听说了挺多社团都有办活动,不过不太在意,也没去问。看起来你肯定也不知道啦。”
“那到学校就知道了。不过你最近这么闲的吗,天天往我家跑。”
“我乐意!”
……
虽然是周末,但是是元宵节,本应平静的学校今天意外热闹。文学社,音乐社,街舞社这些老牌社团都不出意料地圈了块地摆上了小舞台。仔细一看,平时只能偷偷进行非法集会的电竞社和桌游社也扯了块虎皮,混在了动漫社里,竖了个小牌子。
说到这两个社团,曾经电竞社租了多媒体教室播放游戏录像,并配有专人在讲台面前解说,台下座无虚席。显然对于这个年龄的青少年来说,游戏的魅力无与伦比,哪怕是我们这个市里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突然一个满脸邋遢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正是学校里有名的搅屎棍老师——“青面兽”。他一进门便指着全场大骂一通,勒令社长解散社团,并且还想对社长进行通报批评。从此以后大家伙就从台上转战了地下,还派专人望风,整得像特务接头似的。
左云天当年也在其中,不过他向来嫌麻烦,也不太露面。
我和萧璃四处逛着,一会在文学社猜两个灯谜,一会在动漫社翻一翻本子,早把左云天忘到一边去了。
半个小时过后,正当我和萧璃一起看街舞社的表演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打我电话,掏出一看,果然是左云天。
“喂,你们在哪儿呢?再转一转就要开饭了,来美食社这边吃点东西。”也不容拒绝,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放回手机,看完了这一场表演,我拉了拉萧璃的胳膊,“饿了吧,去吃点东西。左云天让我们去美食社蹭吃的,不过我之前都没听说过还有这个社团呢。”
“我知道~你就好好跟着我吧。”萧璃嘴角一笑,当先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欸,等等我。”人群非常密集,不过萧璃也算是高挑,我还是能勉强辨别出她走的方向跟上她的脚步。
穿过几条走廊,我们在一间教室前看到了竖在路边的小牌子——唯美食不可辜负。
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了从房内飘出的浓浓香味,颇有大饭店的意思。萧璃当先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探头一看,就见房内摆了两个电磁炉,一人占着一口锅正在炒着各色的食材。
左云天架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朝我打了个眼色,对着其中一个灶台看去。我跟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其中一个身材较为瘦小的厨娘。
笼罩在油烟中的她,让我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可是在左云天的提示后,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却是在一瞬间便确定了。
竟然是她?
赵紫竹。
我眨了两下眼睛,打量她的背影,侧顏,轮廓,五官。
没错了,我抬手张口准备喊她,却被左云天制止了。
左云天端来一个砂钵,内间色泽透红,晶莹剔透,颤巍巍的肉块无不诉说着这道菜的美味。“来,先尝尝这红烧肉。”他朝着赵紫竹的方向偏了偏头,眼角带笑,对我挤了下眼睛,“她做的哦,刚出锅不久呢。”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懂我呢,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一旁摆着的食物了,只是不确定哪盘是赵紫竹做的。
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接过了左云天递来的筷子。
我夹了一块,目光瞟了一眼赵紫竹,再看了一眼萧璃,随即将在筷间颤抖的肉送入了嘴中。
两秒后,我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竟然做得这么好吃,用一点劲就会烂,入口即化,吃到嘴间满口留香,一抿就吞下去了。
这是炖了多久啊……不对,我怎么会想到烹饪技巧上面去,不是应该感叹她做的程度也太出人意料了才对吗。
我朝左云天点了点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烧肉,你刚在这看了她怎么做的吗?”
左云天吃惊地看着我:“你的关注点在这里?卧槽,你也太真实了。”
萧璃在房内走了一圈后也来到我边上,发现面前有盆红烧肉,而且卖相非常好,直接抓起我刚刚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吃,眨眼的功夫,也露出了震惊之色,“真好吃,谁做的?”眼珠转了一圈,然后目光定格到了赵紫竹身上,“不会是她做的吧?”
我笑了笑,一摊手:“没想到吧。”
萧璃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拉起我的衣袖就往摆在靠窗的电磁炉走去。我一看,果然是赵紫竹那个方向。
之间边上桌子摆好了一盘水煮牛肉片,赵紫竹正在往上撒着辣椒粉和葱花蒜蓉,指间小勺一抖一抖,调料在方寸间纷飞,均匀的撒在肉片上。锅中的油正在沸腾,赵紫竹捞了一勺,在肉片上连点三下,勺中热油分三次浇在盘中,滋滋声连响三次,让人不禁望而生津。
锅中还有些油剩余,赵紫竹关了火,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笑了笑。随后她一抬头,发现了我和萧璃正在身后对她行注目礼,惊呼一声,“啊,你们怎么在这!”
我尴尬地笑了笑,而身旁萧璃却已抢先开口:“想不到啊,紫竹,你不止会做菜,这水平都能赶上大厨啦。”
赵紫竹挠了挠头,解下了围裙,听到锅中仍然沸腾的油响,匆忙把火关掉,端起盘子,怯生生地向我们走来,“嗯……来……来尝一下吧,第一次做这个……水煮牛肉,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一定很好吃,我光是看着,都要流口水了。”我边说边挥了挥拳头。
萧璃轻笑一声,走上去接过了盘子,右手还没放下的筷子迅速夹了块最中间的肉,吹了吹,一口咬掉。
“欸,辣……”萧璃不停呼呼的吹着气,“辣,但是好吃!”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她要说出来做的不行呢,虽然以她的情商断然不会当着厨师的面这么说。
我接过筷子,也夹了一块,没有像萧璃一样吃得那么急,慢慢吹了吹,再放在嘴唇上感受了一下温度,觉得差不多了再放入嘴里。
牛肉并没有煮老,滑嫩正好,一口咬下,渗入其中的香辣之味四溢,虽然很辣,但是过瘾。
“你这水平,都能开饭店了呢。”我放下筷子,对着赵紫竹竖起大拇指。
左云天笑了笑,也吃了一口之后,走向了电磁炉,“今天你们既然来了,那一人做一个菜,谁也不许跑,哈哈哈哈。”
我鄙夷地看了一眼他这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行啊,别等会你出炉一锅黑暗料理,那我可就给你捏着鼻子塞你嘴里了。”说完再瞟了一眼萧璃和赵紫竹,发现她俩嘴角微笑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匆忙转向左云天,“你准备做什么菜?”
左云天端详了一会儿已经摆在一旁课桌上的菜,有赵紫竹的水煮牛肉和红烧肉,还有另一个学生的麻婆豆腐和宫保鸡丁,再看了一眼边上装食材的袋子。琢磨了几秒钟,左云天扬起锅铲,“连蔬菜都没有,看我给你们炒个蒜蓉油麦菜。”
“噗。”我一下没绷住,把刚喝的水喷了出来。
“咋了,看不起绿色蔬菜吗。”左云天把蔬菜放在水桶里洗,一边回头调侃着我。
“没没,就是一下子没忍住,哈哈你继续。”说完,我就看见萧璃与赵紫竹正在和教室内的其他几名学生聊天,看样子是在互相介绍认识。我也耐不住寂寞,厚着脸皮凑了上去。
几分钟过后,左云天端起冒着热气的油麦菜走了过来,看着卖相还挺不错。
正好两个锅都空了没人用,我和萧璃对视了一眼,递了个眼神,一起往食材袋走了过去。
一起翻着挑选食材的时候,萧璃把头凑过来,小声对我说:“叫赵紫竹来教你做菜呀。”
“啊?”我疑惑地看了一眼萧璃。
“笨蛋,你还真打算自己一个人捣鼓吗?”萧璃一边说一边疯狂给我打眼色。
我愣了几秒钟,好像明白了萧璃的意思,再看了一眼左云天,只见他右手插兜,但是食指却朝着赵紫竹指了指,意思显然是在对我说“快去”。
我回过头看向赵紫竹,酝酿了一下,“嗯……这个……紫竹啊,我不太会做,你能来教教我么?”
话一说完,就看到左云天扶额闭眼,一脸嫌弃地往摆满食物的桌子走去。身旁的萧璃也轻声嘀咕了句:“这傻孩子……”
欸?我刚刚的话有什么问题吗,我完全没想明白。
不过看着赵紫竹愣了一下,随后走了过来,我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目的达到就够了,管他是黑猫还是白猫。
可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赵紫竹走到我身边,甜甜一笑,小脸凑了上来,“嘻嘻,想做什么菜呀?”
我很老实地翻看着食材袋:鸡腿,牛肉,里脊肉,茄子,黄瓜,青红椒,土豆等等。
这该做些什么呢?这种时候应该祭出自己最拿手的菜才对吧,我想着想着,手伸向了里脊肉和辣椒,赵紫竹的声音却打断了我:“这么多菜,却没有主食,来一起做个蛋包饭吧!”
我微微一怔,悬在袋口的手停了下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赵紫竹聪明。于是我放弃了拿主料,先把葱蒜和鸡蛋取了出来,拍蒜切沫,拍葱切花,一边也同时看向赵紫竹。
看起来这个小社团准备真齐全,赵紫竹从另一边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小桶饭,拎到我身边,拿起勺子先在桶壁刮了一圈,然后全部倒进了大盆里。
“这样,我们需要先把饭炒一下,我看就直接拿酱油好了。”赵紫竹甜甜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撩拨着我的心弦。
她先取了三个鸡蛋,把蛋黄打入米饭之中,戴上手套把蛋黄液与米饭揉搓均匀,完工后将待会儿需要用到的生抽老抽都摆到了桌子上。
看到我拿起植物油就想往锅里倒,赵紫竹立马阻止了我:“我们可以先用一小块肥肉爆油出来,这样比直接用植物油炒更香哟。”
我听话地把盖子拧了回去,找出了袋子里的一块肥肉切小,然后捞起一小勺碗中滑锅剩下的油撒入锅中,等油烧热一些后再把肥肉丢入锅里,转成小火让它慢慢熬猪油。看着油渐渐变多,赵紫竹在一边伸着手,指着锅里开始说着接下下来的步骤,“油熬出来之后,把饭全倒进去,然后不停翻炒。对了,颠勺翻锅你会吗?”
我拿着厨勺的右手不停地卷动着,偏过头来,看着赵紫竹认真指导的样子,:认真的眼眸中似乎释放着一种光,眼珠在空气刘海下若隐若现,露出一种迷人的气息。看起来她很喜欢烹饪呢,原来一个人热爱着某样事物,会如此可爱;原来一个人的热情,真的能够传递给另一个人。
我受到了她的影响,似乎将厨艺技能瞬间点满,“嗯”了一声。看到油已经差不多了,拧成大火,把她调好的饭统统倒入锅里,拿勺划散,左手擎住握把,开始翻炒。
看见裹着蛋液的饭粒一粒粒分开,我不禁感慨,原来将饭裹上蛋黄还有这种效果。
正当锅中饭粒如精灵般跳动,身旁的赵紫竹也愈加的兴奋起来,“饭粒都跳起来了,快加盐和酱油调味呀。”
我撒入一些盐,再将生抽老抽各倒一半在勺中,晃动手腕,把酱油均匀地撒在饭粒上,继续翻炒。
“在上完色之后,就撒下葱花,算了还是我帮你撒吧,你好好翻炒就行了。”赵紫竹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
我撇了一眼,只见她拿起我之前切好的葱花,戴上手套,看着我手中跳动着的精灵,目光炙热。
虽然戴着手套,内中纤细白嫩的手指却依然显眼。她捏着一把葱花,悬在锅上,手指轻轻搓动,葱花纷纷落下。这天女散花似的场景,看得我一阵神游。
炒饭出锅,在赵紫竹的指引下,我将饭分别装进了几个碗里,再用盘子倒扣其上,一翻,让盘子在下,碗倒扣在上,这第一步便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蛋液了,对了你先打蛋吧。”赵紫竹食指点着嘴角,眼神斜向上方,似乎思考着下面的步骤。
我按照碗的数量打好了相等份数的蛋,到边上找到了平底锅,洗好,再开火,烫锅,上油,晃匀。
“煎蛋的时候你要累一点,保持一个全程颠锅的状态,再拿筷子搅上一会儿,整个呈蛋液状,推向一边。”赵紫竹看我就要把蛋倒进锅里煎,慌忙走了上来叮嘱,“煎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会提醒你把锅移开的。”
我点了点头,把蛋倒进锅里,等到底部凝固了,便按照她的嘱咐一边颠锅,一边把蛋搅向一边。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紫竹就伸手叫停了我,“好了!赶紧把锅斜着端过来。”
我匆忙把锅移开,保持着斜的角度,端着锅走到了盖着饭碗的盘子边。
赵紫竹拿起一双筷子,过来把碗揭开:固定好形状的饭安分地躺在盘子里,等待着蛋液的沐浴。
“好了,接下来是最重要的包饭环节,我来教你。”说着她左手握在了平底锅握把的前端,握把太小,她的手心仍然包住了我的几根手指,让我不禁心跳加快。
她右手的筷子别住了定型的流心蛋一侧,来到了饭的正上方,缓缓盖在饭上。金黄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滑下,她再用筷子在顶端戳了一下,两只筷子分别划向两侧,里面包裹着的蛋液纷纷涌出,流心蛋液为炒饭挂上了外衣。
看着第一碗蛋包饭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完成,我越发感受到烹饪的乐趣。
“拍张照拍张照,这可是我亲眼见到的第一份蛋包饭,还是潇雨和紫竹合作的,值得纪念。”左云天掏出手机窜到了我和赵紫竹中间,对准面前的蛋包饭,咔嚓咔嚓地拍了起来。
萧璃完成了她的糖醋里脊之后,就一直在看着我们这边,这会儿也凑了上来,“看起来挺有趣的呢,我也来试一个吧。”
边上还摆着几盘倒扣着碗的炒饭呢。
“对对对,我也要试一个,你们不介意吧。”左云天也起哄跟着凑热闹。
我无奈朝赵紫竹一笑,“那就让他们玩一下呗,我们先尝尝吧。”
说着便端起盘子,用小勺挖下一角,吹了吹,不由分说递到赵紫竹面前,“来,尝尝咱们合作的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