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我感觉有些不自然,甚至是刺痛——这可能源于人们对于亡灵法师的偏见,不过伊丽莎白倒是没受什么影响的样子。
我随便挑了个没有等级限制的任务,正想开口对玛丽说些什么,她却惊叫着,手忙脚乱地从柜台里拿出两个银制徽章,放在了台面。
“这位先生,还有这位……小姐!这是你们的冒险者徽章!”
我看着她害怕的神情,有些无语,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如果说伊丽莎白是个普通的亡灵法师也就算了,但是她刚才施放的魔法显然不一般,难怪玛丽的态度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
怕是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我们当成了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魔鬼了吧。
我拿起徽章,看见上面有个类似于罗马数字的特殊符号,没记错的话,这个符号在卡诺大陆上应该代表着数字五。
我问道:“五级?”
玛丽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按照两位魔法师的实力,可以拿走这两枚徽章!”
她说着,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说道:“难道你们要六级的徽章?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公会里没有准备啊……”
“不是。”我感觉有些头疼,说道,“我们只是一级冒险者,请您收回徽章吧。”
玛丽却以为我是责怪她,哀求一般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怠慢了,还请你们收下徽章!”
“换个徽章吧。”僵持了一会儿,我说道,“换成四级的。四级的就够了。”
玛丽反复看着我的神情,确认我是认真说出这句话之后,连忙收回了那两枚五级徽章,转而又是一阵翻箱倒柜,这才将两枚四级徽章交到我们手里,如蒙大赦。
我和伊丽莎白进行了任务登记,拿着招募令的证明离开了冒险者工会,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大路。
这反而使我很压抑。
远离了冒险者工会之后,这种难受的感觉才有所好转。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光影,米特城的空气一如既往的清新。
我看着在街边红色房顶短暂停留的白鸽,犹豫着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只是重复了一句先前对伊丽莎白说过的话:“没必要。”
她未能理解我的感受,说道:“怎么了?”
好奇的神情出现在她脸上,实在是犯规。
我看向前路,辨认着去往驿站的方向,语气平和:“有些过分了。”
“过分吗?我并没有伤害他。”
“我想他宁愿遭一顿毒打也不愿陷入你的【死亡牢笼】。”
“这样吗?我不是很了解……”伊丽莎白思考着,说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
我说着,却感觉不太对劲,她会注意什么?真的将【死亡牢笼】替换为一顿毒打吗?
我赶紧补充道:“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伊丽莎白看着我,眼神平淡似水:“那是什么意思呢?遇到这种冒犯的行为,我应该怎么做呢?”
我沉默不语,而她继续说道:“选择施放没有实际伤害的【死亡牢笼】,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解决办法。”
她轻抚着黑伞的伞面,说道:“你要清楚,我想你也清楚。现在你所见的我并非真正的我,我本来就不是个温柔的人。可能你会觉得有些可惜,有时我也会这样觉得,如果……如果我不是一个亡灵法师的话,如果我没有加入黑教廷的话,这个世界是不是会变得温柔一点?”
“或许,我也能成为像你一样温柔的人?或许可以呢。”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绽放如艳丽的玫瑰花,明媚似此刻的阳光。所有的风开始变得喧嚣,所有的光摇曳变幻着,那几只白鸽见了这样的美景,呆呆地相互依偎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咕咕的叫声,扑扇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我有些想要拥她入怀,最终却还是放弃,只是轻轻开口,像在自言自语:“你就是你,我从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你是相信我的吧。”
她不回答。
“相信我的话,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可以让我来处理——我是占卜师,我不会让你失望。”
伊丽莎白不再看我,而是转移了话题:“占卜师先生,不为我们的冒险进行一次占卜吗?”
白鸽消失在天际,春风与光线流转着回归原本的轨道,我感觉轻松了许多,又感觉有些失落。
我解释道:“通常来说,我尽量不会对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进行占卜,因为很难保持客观。”
我们来到米特城的驿站。
这是一个……类似动物园的地方。
驿站被一条砂石铺就的大路一分为二,左边整齐排列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整体看上去有种和谐的美感。而右边就显得花花绿绿,参差不齐了,形形色色的魔兽待在一个个高大隔间里,一眼看去像是在选妃……不好意思,串场了。
各种奇怪的气味散发出来,魔兽们的叫声充斥着整个驿站,高昂或是低沉地敲打着我的耳膜。
这些魔兽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身体都被人装置了车架,连接着长长的车厢,其中有些车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而在车头的位置,司机……车夫也已经就位,看样子是等到客满就会启程。
按理来说,魔兽的速度肯定是要比普通的马车更快,然而我还是选择坐马车,大概是因为内心对这些陌生的魔兽感觉有些排斥。
而且,普通的马车速度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