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作者:泥里蚯 更新时间:2013/7/5 20:56:35 字数:0

第六节

一日夜间,霍生童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便偷偷走出屋门,来到了大堂,见到王婆正在那里挑水,走上去道:“好啊!还没休息?”王婆道:“早啊!忙着给你们准备早饭,过了这阵就睡。你怎么今个这么早啊?”霍生童道:“昨晚上的饭菜难吃的紧,此时睡不着,就出来了。”王婆道:“走了,我给你拿些!”

霍生童心中欢喜,拽开步,疾步而上,立在半腰,见周围尽是众人的息身住处,星星点点,其状如同花苞,高低错落,便停下脚步。

王婆走上来,气息微喘,道:“想你不是梦中饥饿,起了个早,也见不了这些个景致,此时天气还早,众人尚在歇息,可以看着拿吃。”霍生童转身继续前走,过了条巷道,越过一块高二丈之高的石头,见一门内烛火明亮,里面敲打呼喊之声不绝,侧身向后看去,方来的路径已模糊不见,周围漫步轻烟,缭绕旖旎,把个山体的蓼草青蕨衬得如海上蓬莱,浮光流动,见王婆已到石块,急从上跃下,道:“你赶的也太慢了。”王婆听得头顶簌簌声响,以为有什么虫毛鸟兽扑向自己,吓得躲步架起挑担,待正眼看时,却是霍生童圆睁两眼,立在那里,道:“你爬那么高,别是不饿了,倒却也拿这小孩子的玩意吓唬我。”霍生童道:“没有,方才不过我左右见你不来,便爬上这石头看你走到那了,却是茫茫一片,别说你的影儿,就连众人歇宿的房屋也不见了。刚见影儿闪忽,知是你来了,心中慌乱,遂忙不跌地从上面赶下来,反吓着你了。”王婆见他说得在理,也不多言,道:“走吧!填了肚子,快快回屋再睡上一会,免得让人发现生人在此逗留,就没得好说。”霍生童自然熟知族里新定的章法,撇嘴笑道:“这个自然!”暗想:只你怕别人说告袒护亲小,但我这身板也经不起那十几杖的棒打,几天几夜的轮流罚班,笑脸盈盈道:“这个哪还能再拖累你老儿。”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另起邪念:“他既然不肯明着让人知晓,那想必也有他人来过了。”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霍生童顿觉万道金光,细瞧是无数的流萤虫在空中穿梭,或含着粟粒米谷,或架着囊袋勺叉,好不快乐,他们见是王妈回来,齐道:“王妈好!”却不见霍生童,只听王婆道:“都忙!你寻些吃食,快快走吧!”霍生童道:“嗯。”便向里走去,见只是一滩浆水,冒着白色的沫子,无什么可取之物,遂转身向左走来,突有一人握着长杆,弯腰在池边翻搅,似乎是走地脚重,那人竟扭过头,道:“今个你姑妈给你留了什么好吃哈?”霍生童见他满脸黑泥,身体修长,止有嘴上的两排肉齿清晰可见,心中虽存疑惑,但想着王婆的再三叮嘱,他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那人道:“怎么了?几天不见,把你哥哥都不搭理?”霍生童更是眉头紧蹙,心想:这无端多了个姑姑不说,却又有人强认弟弟,正自干笑,早见他脸上挂满忧色,停了手上的干活,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霍生童刚要开口说话,但一想到他乱喊姑妈,又认弟弟,料想其中必有蹊跷,便压低声音,道:“不,我很好,我要去那边了。”那人道:“还说没事,声音都变了。”霍生童也不多言,径自朝右而去,只闻得丝丝甜香,勾魂摄魄,他心痒难耐,忍不住疾走上几步,却见有无数的罗筐,内中所盛的是块块黑色的焖饼,便无了口味。霍生童欲转身它处,突听有人说话,便急忙蹲下身子,躲在了罗筐后,左右扫视一回,见地上一摊摊黑水从筐底的缝隙里溢出,如油似浆,心头便不免作呕,遂偷眼向说话声处望去,但听得一人口吐白沫,挥舞双臂,道:“早让你们把这个多返几遍,你们怎么——”

背后立着的一人道:“我们不是不愿意按你的吩咐来,只是私下有人抱怨劳作负担大增,吃食不见有所增加,而且比之前反更不煎饥,所以就没敢——”霍生童一听知是王婆,看他低着头,瘫着背,双手交叉,心中担惊道:“若被那人看到自己私入知食堂,自己受罚,也要连累王婆挨骂,只是一个便宜的机会就这样没了,可惜!”他摇头晃脑,连连叹息,随便挑了几块焖饼,借着罗筐的遮挡,偷偷离了这里。王婆心中叫苦不迭,生怕霍生童头脑发热,只顾在这里观眼,给逮个正着,不时地左顾右盼,那人道:“你有急事?”王婆道:“没——没有。”那人道:“也好,今个我可记清了,此时不比往日,兄弟间要相互担待些,不要想了这个,还要那个。”王婆点头称是,又一路不见霍生童的影儿,压在心头的石头这才落了。

霍生童心中惊恐,路上什么枯枝颤野风鸣,怪声怪气,便以为是训斥王婆的督导慢慢地跟来,心下唐突,脚下的步伐不免快上几步,转至一处土岩堆后,瘫被躬腰,向后细察,却无任何影儿,道:“我只不过是夜半寻些吃食,却疑神疑鬼。”脸上露出嘲弄之色,遂回身复行,但耳边哨声锣响,宛如万人集会,交通不息,念道:“自己不听忠告,夜里私自外出兜留,近日巡逻哨探查防的紧,或是有意弄风行恶,以惩戒我?”呆立原地,侧身四周察看,低声细语道:“自己刚来连一个巡视哨探的影儿也没遇着,想他们此时在那寻个地方也昏睡了,但此声时而细碎如鼠嘶,若有若,突又似白地里砸桩的梆啷之声,其声如车轨行进。”

活该也是他第一次唐突,心里生此不祥之惑,但他所听的确是地面人声喧哗,车水马流之声。白日里众人豪气盈空,自然难以捕捉周围的风吹草动的细微差别,自己心中作怪,反以为被人跟踪耍弄。也许他心中担惊被起早的真个撞见正着,拿问前后,脚上便如遛板滑草,行如马奔,转瞬便至门前,听里面寂几无声,想他们幸尚在酣睡,便息了呼吸,小心把那门板轻轻往上提了一提,就要蹑脚迈入房里,早有几个兄弟喊道:“童哥哥这是哪里去了?也不叫上兄弟几个。”霍生童心中惊道:“还是被他们逮着了。”略定了定神儿,遂转过身撇嘴笑道:“你们倒是挺早的。”向床铺走去,倒头便睡,其中一位道:“咱们的霍哥哥可从不早起的,除非是堂里备了大宴的。”霍生童道:“大半夜我耳边总是嘤嘤嗡嗡,如蚊嘶虫鸣,心中烦乱,便出去走动走动。”潘又廷见他脸色红润,嘴角留有渣末,笑道:“这是哪位兄弟夜里顽皮,在霍兄弟耳边吹风?看把他的脸都吹酥了。”另一位抬头望了眼,见他侧卧床头,一动不动,道:“潘又廷,别玩了,你瞧他都睡着了。”潘又廷见他不理不睬,反不依不饶,更加放肆地尾摆腰扭,直奔他脸面,挑起尾尖,只在霍生童脸颊上左右划拉,还不时侧脸嘻哈,卖弄舞姿,邓露晓道:“小心你惹了他的厌!”潘又廷道:“夜里不声不啊地出去,害得我们兄弟几个替他忧心,他倒好,回来连句话也没有!我就是要他说。”邓露晓想着潘又廷气愤一时,争持几下就回床了。

霍生童心中恼火已极,只念着神经里满是王婆同那个背脸的交谈,隐忍不语,此时见他越加放肆,睁眼便现凶相,恶狠狠瞪视着他。潘又廷与他目光突地相接,一时尴尬无趣,道:“逗着玩呢,真当真了。我们半夜醒了见你不见,以为你出去就回来,谁想一觉醒来,并不见影儿,我们都在商量要不要出——去。”他低头猛见霍生童仍是目露凶光,不怒不笑,便觉无趣,转身下了他的床,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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