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
——阿尔贝·加缪《西西弗的神话》
用萨特的话来说,“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痛苦的,生活是无意义的。”如果一切都是荒诞且无意义的,那么要怎样才能终结这一切?答案只有一个,即自杀。然而归根到底,无论是肉体上的自杀,还是精神上的自杀,都只是荒谬至极的手段。根本达不到原本的目的。自杀只是终结了个人的存在,而这荒诞的世界仍然无意义地存在着。
自杀只不过是承认生活并不值得。一个人自愿地去死,则说明这个人认识到——即使是下意识的——习惯、观点……不是一成不变的,意识到人活着的任何深刻理由其实都是不存在的。日常行为也是无意义的,遭受痛苦也是无用的。
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所做的选择都毫无意义无意义,因为死亡迟早会来。从某个角度上来说,确实如此。但是,正因为人能够做出选择,所以恰恰才能使无意义的人生变得有意义也说不定。两极转化的事情是常有的,即有为无,无为有。
结论:人生越没有意义就越值得过。
如你所见,今天我也早早地起床吃了妹妹做的早餐后从家里出发了。所谓“没有对生活绝望,就不会爱生活”,所以我可是非常爱生活的。
一边走一边思忖着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摆脱桂老师和学生会长的那个恶魔组合。口口声声说我三观不正、性格别扭什么的简直就是乱说嘛,明明什么都不清楚还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真是让人无语。
哎呀,思考真不愧是世界上最艰难的工作。不知不觉都到了教师办公室了。要不要进去?我理所当然地犹豫了,因为一路上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杜晓康?你在外面的吧?”
就在我想要打道回府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的桂老师的声音封锁住了退路。我脚步声挺小的啊,这人该不会是听见了我的心跳声吧?!真心很可怕啊这个。
“啊哈哈,桂老师good morning!”
被发现了也没办法,虽然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没想到的是一激动连英语都蹦出来了。刚准备往里走,却看见她也正好走出来。
“早上好呀!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的呢。”
哦哦,那么您一会儿是打算去我家吗?
“怎么会呢?不是收到短信了嘛,尽管我有些好奇您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就是了。”
这里就装下傻吧,看看她会怎么说。
“跟我来”走到我旁边的时候,她小声说了一句。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就是紧要关头了。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我优秀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运转着,计算着得失。
“快点跟上啊!”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咋舌的声音把我的思绪给打断了。看过去的时候是桂老师回头盯着我。您、您刚才咋舌了?
“快点,我还有其他事情呢。”
眼神凛冽,语气冷淡。冷暴力啊这是,你是寒冬的女儿吗?要把我冻成冰棍吗?
令我更加感到痛苦的是受到这种非人般的待遇,我的身体竟然耻辱地做出了条件反射——几步就跟了上去。真是可恶啊混蛋。
“这样才对嘛。”
看到我几步就跨到了她身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什么啊这是,萝卜加大棒吗?才不吃这一套啊。
“这是要去哪?”
昨天的短信上,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但没有说具体是去哪,要是情况不对我就先溜好了。“走”为上策呐。
“待会你就知道了。”
又是这种令人讨厌的字眼,我不禁撇了撇嘴。
“对了,要来的话为什么不回条短信给我?”
高跟鞋很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她一拍额头看向同行的我。
哦哦哦,原来是这件事啊。
“那个……怎么说呢?”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的对吧,后来忘记回短信了。不过我这不是来了吗?”
说起来,昨晚的事情还真是祸不单行啊。先是被妹妹误会,然后又是直接摔昏了。现在想起来还感觉头有点痛耶。
“各种各样的事情呢……”
所以说不要纠结这种事情啊,人人都有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里话起了作用,她用食指抵着下巴,略一沉吟。
“好吧,这次就不追究了,”还没等我吐槽,她马上就又开口了,“不过,下次记得一定要回我短信哦?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哼~”
朝我扬了扬粉拳,甚至还吐了吐舌头。这和年龄完全不符的可爱模样是怎么一回事?
被和自己同样身高的异性捉弄了,这大概就是我现在所面临的境况的真实写照。可是,又总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老师,我觉得没、没这个必要吧?”
感觉答应了之后会有很多短信发过来的样子,嗅觉敏锐的我闻到了麻烦的味道。
“你说什么?怎么会没有!”带着这种信息的眼神瞪了过来。瞬间就丧失了反抗的意志,这是“桂军”的胜利。兵不血刃地摧毁了敌人的意志。
“以以防万一,我先问一下……如果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忘记回了怎么办?”
不能拒绝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另一方面因为害怕的缘故鬼使神差地强调了好几遍“如果”。要是桂老师的粉拳,那应该能接受。不如说是非常划算了,这样一想脑子里就出现了桂老师嘟着嘴锤我胸口的奇妙画面。不不不,才没有想这种无所谓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被正义的粉、铁拳净化而已哦?真的。
“相信我,你不会忘记的。”
桂老师和善的眼神却让我的心里惊起了波澜。怎么有种要是忘记回她短信好像会被杀掉一样的感觉啊?!
“咕咚”地咽了咽口水,脊背发凉。
后面也不敢再随便搭话了,只是静静地跟着她向未知的目的地行进着。
不知道是去哪里啊,怎么走那么久。
“快到了哟。”
扭头对我抱以微笑。
我木纳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她这……是读心术吗?
“你说这个世界无聊吗?”
毫无逻辑的突然提问。
“无聊啊。”
即便有些唐突,但这种问题在我眼里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理所当然。
“果然是这样吗?”她哈哈地笑着,好像也有几分自嘲,“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因为你的眼神已经腐烂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你的心也腐烂掉了吧——”
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里是该是说句笑话一笑而过好呢还是保持沉默?
在我得出答案前,桂老师又开口了。
“这个世界并不无聊,仍然像以前一样美好,只是你变成无聊的人了而已。”
桂老师的观点我难以苟同,这个世界是荒诞的。假如仍然像以前一样的话,也依然只是荒诞的。照她的逻辑来说,只要人不是荒诞的,那么世界就不是荒诞的对吧?然而这又回到了原点。存在先于本质,而存在本身即自在的存在是没有原因,没有目的,纯属偶然性和荒谬的,它是一片混沌的巨大虚无。也就是说,人的存在是荒诞的。
“嘛,也许吧。”
叹了口气给出了暧昧的答案。
桂老师看着我不知怎么地似乎也叹了口气。然后就这么沉默着,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进着。
在沉默中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稍微在我前面一步左右的桂老师停下了脚步,我自然也一样停了下来。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教室。不同的是门外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写着“学生会”三个字的牌子。
学生会?原来如此,是跑到这边来了啊。这里不是综合活动楼吗?顾名思义,这里是晨光学园社团活动的特殊建筑。所有室内活动的社团都囊括其中,不过其实也没有多少。据我从其他同学们的交谈中偷听得来的消息而言,大部分同学都是回家部的。因为大多数家庭现在都有请家教还是怎么的。总之,回家部的人占了大多数。顺带一提,我也是这个大社团里的一员呐,那么一说原来自己居然还有那么多同伴啊。真是不可思议,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就先走了。”
桂老师“咚咚咚”的敲过门之后,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一溜烟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要跑吗?要跑吗?要跑吗?!不,先不说桂老师很有可能就在某处蹲着等我跑呢,再说了要是真跑了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时候上学时间我不还是得跟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咯吱~
好,这里就硬着头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