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的胶囊状物体在地面上跳动了几下,很快便舒展成一辆黑色的形状奇怪的车。这是最新的空间探究技术,可以连接时空之间的特异点将一个物体无限压缩变成便携性的胶囊状。三个人依次在把手处验证了指纹,拉开门坐了进去。
空调察觉到人的热反应,立刻调整到人体最舒适的温度,从座位底下深处的两只机械手递来了两个女孩最喜欢的零食,一时间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
车开始轰隆隆作响,几秒钟前它还只是个徒增好看和身价地位的摆设而已,现在就要成为三个人一只猫加一台无人机的重要代步出行方式,他们可不想徒步从蓝区穿到青区,那就相当于把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走两遍一样。
“嘿,给我唱个歌听吧。”艾希礼又在无理取闹地提莫名其妙的要求了,她把上半身探到驾驶位附近,双手撑膝以防栽倒下去,将下巴放在椅子的肩膀处,“人肉点歌机?”
谢伊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他承认自己挺喜欢唱歌,但不代表他可以不休不止地像那些机器唱个不停,他的手放在广播的旋钮处,随时准备按下去。
“听这个不就好了?”
“你有没有点情调啊!?让你唱你就唱!”克莱尔也探过身子挤开了艾希礼,她一个不稳陷回沙发里,冲着克莱尔的屁股狠狠一脚,只见克莱尔的脑袋穿过了副驾驶位的夏娃的身体,低双马尾猫耳少女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视觉冲击让克莱尔产生了晕车的征兆。
谢伊没办法了,他觉得惹火了这两个大小姐他来之不易的舒适生活就要到此为止了,这个管家似的忙碌日子也要结束了。他清了一下嗓子,就当两个人以为他要开唱的时候,谢伊说:“等我挤上空中通道再。”
空中通道是专为飞船开辟的道路,穿梭在天空之中比地面要快上许多,就连信号灯也形同虚设,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去抓这些违反交通规则的人,如果仿制人愿意做,那就让他们做去吧。
蒸汽从底盘处迸发而出,四个轮子折叠进凹槽,飞船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上升。现在还很早,没到高峰期,因此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都畅通无阻。
克莱尔坐在这辆的民用飞船上,它比飞机要小许多许多,因此更便于穿梭在灯红酒绿的违规建筑之间,从衣衫褴褛的贫民窟住民头上飘过去。克莱尔的目光一直没有变换方向,直勾勾地望着天空那颗黑漆漆的大球。那是仿制人的母亲,是它们的“主机”。
她本来是趴在窗户上的,想想又拉开了门,双腿悬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但她不在乎,因为身上挂着安全索。她听到低俗的音乐从脚底飘上来,侮辱性的歌词早已失去了被禁播的可能性。
源自招牌的五颜六色的灯光格外刺目,在难得一见的落日余晖中闪烁个不停。艾希礼把玩着手里的魔方,那是她消磨时间的惯用手段。
广告牌上的小灯时不时组成塞缪尔公司老总那张伪善的脸,光是看着就让人反胃,想让人往他脸上丢番茄。
克莱尔的母亲死于塞缪尔之手。她是个聪明精干的女人,以前留任于公司的第三研究所,是自公司成立以后就在此工作的研究员,为公司夺得了许多奖项。可惜这样优秀的成员,最终还是死于过劳。
这样的事件在克莱尔小小的心底扎下了根,结出了仇恨的果实。
“……妈妈……”
艾希礼没有扭头,她一手继续把玩着魔方,另一手却揽过克莱尔的脑袋,让她枕在自己肩膀上。她知道克莱尔多么的要强,她不会随便让别人看到自己掉眼泪。
——除非是,真的很难过。
城市是发展到最高点了,但默默无闻的人却终是被忘怀。
谢伊从后视镜看到了少女的泣颜,他轻轻把手动驾驶专为自动驾驶,将身体陷进靠背里,闭上眼睛,回想着某首歌的歌词。
“My…”
My childhood days bring back sad reflections♪(那些童年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
Of happy time there spent so long ago♪(现在想起,不禁潸然泪下)
Have all passed on now like the melting snow♪(人走茶凉,往事如烟)
So I'll spend my days in this endless roving♪(所以我继续漂泊)
Soft is the grass and shore my bed is free♪(芳草作榻,何处无床)
But to be home now in carrickfergus♪(回想家乡)
On the long road down to the salty sea♪(我却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
少年的歌声虽不及绕梁三日但也足够说是悦耳动听,甚至让克莱尔不再有想哭泣的冲动。谢伊半阖着双眼,双手再度抚上方向盘。
——回想家乡。
——可是…家乡在哪里呢。
那个男生也早已不在了,那个姓威尔的男生,他救了自己,可自己却没来得及救下他,还夺走了他的人生…
夏娃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察觉不到温度。她的辅助器灵活地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有明显变化,谢伊虚握住她的手,仅仅是抓住一把空气。
艾希礼像摸小狗那样摸着克莱尔的脑袋。
“你们两个要是再这样的话…”她露出了坏笑,“今晚的牛排就烤到全熟。”
克莱尔趴在她的怀里,“怎么这样!牛排五分熟才是最好的啊!”
谢伊从前排探过脑袋,“这一点不敢苟同,我认为七分熟最合适了。”
克莱尔猛地起身,后脑勺和艾希礼的下巴来了个亲密的接吻。艾希礼被她撞得不由自主昂起头,克莱尔不顾脑后的隐隐作痛,扑过去一把拧住谢伊的脖子,“臭小子你说什么!?”
谢伊被她掐得直吐舌头,受惊的莫莉从艾希礼膝上跳下来撞翻了无人机,艾希礼还捂着下巴抹着眼泪。飞船在他们的折腾下摇晃个不停,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还好他们都买了保险,就连猫的一份都贴心地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