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的涂鸦和恶劣意味的词汇在灰白的墙面上极其瞩目,蓝红色的灯光下方,是只穿着两件轻薄衣料、花枝招展的全息女性在重金属音乐中热舞。周围是男男女女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穿着快短到大腿根部的女仆装,仿生人们端着酒和烧烤在人来人往之间小心翼翼地规避,冬天的风也没有吹灭他们的热情。
克莱尔站在高楼顶上,她可不想让心爱的载具和公司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车停在一起。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腐败堕落的世界,双马尾随着凉风徐徐颤动。
谢伊抬起手,飞船化回胶囊状物体,收至他的手中。谢伊打开了手腕上的塑料护腕,将胶囊放进这个细长的收纳盒里。这里是塞缪尔公司的主工作楼,他们要先去拿工作证才可以进入主会场。
“真不想和那些迂腐的笨蛋呼吸同样的空气。”克莱尔拨弄了一下细长的发束,它甩出去又落回她的肩膀上,“因为我们外表像小孩子就不待见,哪有这种无理取闹的事啊。”
又不是要逐鹿中原,有什么非得分个高低贵贱的,她克莱尔好歹也十九岁了,比艾希礼还要大一岁,虽然打扮得不成熟,但好歹也是过了法定年龄的界限,却还是被当成小孩子看待,真让人不爽。
艾希礼望着被灯光染成红色的天空,“‘努力追求智慧而从未远离愚蠢’,这段话要是拆开,就有趣多了。会议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三个人乘坐着升降电梯从天台下到了第十二层,首先要在后勤部这里领入场工作证,其次在二十一层签到,最后到五层的会场入座,这就是流程。冗杂的程序让克莱尔心生不满,可她又不能抱怨什么,捅娄子的事她做的够多了。
“哟,这不是艾希礼研究员吗?”
令人生厌的声音响起,那就好像是有人硬生生逼你吃了口仰望星空派一样的感觉。高跟鞋敲在地面笃笃地向着,穿着红色紧身裙的金发女郎在两个助手的簇拥下咧着那张涂得血红的嘴巴冲他们笑。
“克莱尔研究员也在啊。”
她忽略了比两个女孩都高出许多的谢伊,也许在她眼里这种男人算不上什么特殊的货色,不然她早就扑上去百般谄媚了。
“艾米丽小姐。”艾希礼礼貌地冲她点了下头,“亲自来开会呢?”
“啊,是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前两天刚接了个大活,要制造一副仿生器官给医院急用,我熬夜设计了很久才下厂去做,诶呀可累死我了。”
她把脸往身边的女助手一扭,女助手立刻从口袋里掏出那支价值不菲的口红涂抹在她的嘴唇上,可她的唇上早就堆积着厚厚一层了,口水都晕不开。
艾米丽是塞缪尔公司旗下最大的仿生器官制造厂的设计师,是个极其狂傲的女人。据说她靠着一副好皮囊和很多男人都有剪不清的关系,这种事谁知道呢,不过这种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艾希礼看透不说透,她一直都是露出友好的微笑来表达自己对她没什么想法。是的,一旦艾米丽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就会缠着不放问自己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艾希礼可受不了这种大小姐性格的询问,就像受刑似的让人难以接受。
“那还真是辛苦了。”艾希礼应和着。
“你们十三研究所最近在做什么呢?”艾米丽起了八卦心。
“啊,我们…”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吧?”克莱尔横插一脚,执拗地挡在艾希礼面前,瞪了她一眼,她对艾希礼真是又爱又恨,这个傻瓜怎么什么都和外人说,“我们做的事意义也很大,完全不逊色于你。”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以目光为武器无声地进行了长达一分钟的兵刃相接,艾米丽还就搞不懂了,只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哪来的这种骨气。
“噗嗤,也是啦,一群过家家的小孩子而已。”她冷嘲热讽地笑道,“只知道胡闹。”
“哈?!靠脸上位的老妈子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克莱尔根本没犹豫,提高了几分音量,像是要告知全天下一样势不可挡。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情况一时陷入僵局。
艾米丽气得颤抖,“……死丫头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丑八怪!老妈子!假胸狂!”克莱尔接二连三地回击着,谢伊拦她也没有拦住,克莱尔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酣畅淋漓地把所有能用来侮辱艾米丽的词全部拿出来砸过去。
艾米丽忍无可忍,她一把夺下男助手手里的矿泉水,麻利地拧开,完全不像是以前那个瓶盖都拧不开的纤弱美女。她将整瓶矿泉水向克莱尔泼过去,晶莹的水花在半空中飞舞。千钧一发之际,离克莱尔最近的艾希礼一把抱住她,矿泉水将艾希礼从头到脚淋个透。
“啊好险好险——”艾希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刘海往头顶一捋,“只是水而已,安了安了。”
克莱尔有点惊呆了,她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哈……哈哈哈哈!果然就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遇到一点事就慌了神!回家让你妈教教你什么是礼貌吧!跟大人斗,你还早——”
“大小姐!”
女助手的声音让艾米丽措手不及,更令她猝不及防的是身后袭来的冰凉液体全部顺着她的后颈淌进衣服里,跳跃的泡沫让她惊叫一声。克莱尔这才发现谢伊从刚刚开始就没有影子了,他站在艾米丽身后,抱着一怀的碳酸饮料,脚下丢着两个空罐子。
“凉吗?”
他快速摇晃了第三罐饮料,拉开拉环当做发射器一样将里面的糖水尽数喷向艾米丽。艾米丽如同一只猴子一样谵妄地挥舞着双手,可惜液体是见缝就钻的。
“冷静了吗?”
他左右各一脚踢开助手,拧开矿泉水没留一滴尽数送给了艾米丽。
“能好好说话了吗?”
他松开手,塑料瓶应声落地。
“你……你这个助手怎么回事!?”
艾希礼举着手抢答:“这位可是我们的正式成员,而且我觉得他做的很对。”
艾米丽气得直跺脚,可她能说什么呢,毕竟是她惹出这一乱子来的,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呢。
谢伊丢下满地的狼藉,拉着艾希礼和克莱尔的手腕将她们拖走。艾希礼发现,他攥着自己的那只手,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有点痛。身体好冷,但心却暖得要命,克莱尔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