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说,我只是替家里人看店而已,要买旧书的话等到我姐姐回来再说。”坐在弄堂深处的旧书店门口,斜靠在快要散架的藤椅旁边,翻着一本纸页泛黄的小说,一个劲打哈欠的少年这么挥了挥手,想要赶走眼前带着墨镜穿着黑色西装的光头大汉。
“但是,我只是来卖书的。”那个大汉不住地鞠躬,“请帮一下忙吧,实在是需要钱急用。”
“要卖书的话,去典当行不就行了,我们这里不收的啦!”那个少年也不抬起头来看一眼,直截了当说。
“拜托您就看一眼!”大汉说,“这些都是很珍贵的孤本。”
少年没有回答。大汉就自顾自地打开了随身带着的手提箱。
“看这一本,《死海文书》……当然不能错过这一本,《大西洋古抄本》……”
随着介绍地继续,少年额头上的冷汗越流越多。怎么想都是山寨货吧!《死海文书》不是在希伯来大学吗!《大西洋古抄本》更加莫名其妙吧,现在不是在博物馆里好好放着吗?太山寨了吧!造假也稍微再有的文化水平行不行啊!
“不得不提最后一本,科学巨匠Nikola·Tesla的日记……绝对是物超所值……”
“那个,”少年说,“我给你一百,东西留下,我就不报警了。”
“那个……”大汉摸了摸光头,“这个钱……”
“哦,不用放在书架前面,就摆在那里的箱子里好了。”少年继续看书,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C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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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删掉那个词条了。”我打电话给Li。
“诶!成功了吗?”Li听上去很兴奋。
“不,失败了。下回我让Be试试看。”我这么说,然后打开了窗户。切,不知不觉中竟然通宵了,花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删掉,真是失败。
“Be?那是谁?”Li问。
“哦,你不认识。一个很专业的程序员。”我回答。
“诶,是吗?”Li说,“那个词条怎么样?”
“伪科学咯。”我说,“读书传说什么的。对了,你有没有试过删除那个词条?”
“删除?试过一次,后来刷新之后又出现了。”
“那么,有没有出现修改记录,还有词条创建人的帐号?”我一下子攥紧了电话。
“记不清了……好像有……怎么了?”Li问。
“没事。我在想我有一个办法把这个词条删除了,等完工以后再说。我现在先睡一觉。”我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躺倒在旅馆的大床上。
我跟Be认识纯属偶然。不过,我是先认识他,再认识那群以元素符号当名字的<新桥物理组>组员的。至于Li,跟这群人没有关系,但是他的外号的确和“锂”的元素符号一样,这只能说是巧合了,而且<新桥物理组>里,也没有昵称叫<Li>的。
大概是在两年前,我高一的暑假。当时喷子们最流行的就是喷疼讯,黑客们最流行的就是黑疼讯主页。几乎整整一周,每一天疼讯主页都被用不同的手法黑掉。原因很简单,疼讯在一夜之间关闭了许多免费项目,而且原本是订制了免费服务的,都在没有征求用户同意的情况下,从账户里扣除了续订的费用。
“阴险的招数。”我是这么评价的。正常人没事不会在乎那么一点账户错误,况且就算投诉,疼讯最多道歉了事。
一点点小钱,大家都不在乎。这不是重视自己消费权利的表现。所谓重视,不是说因为花的钱多,明明没有理的硬说是有理;而是不因为花的钱少,所以怕麻烦不去控诉。不过,在中国,这种事情请习惯。
引爆大家愤怒的,是“天雅社区”上的一个帖子。
发帖人的昵称叫“Das Beste ist die einfachste”,这个名字是德语,意思是“最好的就是最简单的”。这个名字让人感觉好像把因果颠倒过来了:一般不是说“最简单的就是最好的”吗?
不过与发帖人的昵称无关,这个帖子很少有语气词,相反是,大部份都是数据,包括“疼讯通过这样的不正当经营能够获得不法收入某某某某元”这样详尽的记录。喷子们很快把枪口对准疼讯,黑客们立马乘机拿疼讯官网练手。
当时身为版主的我没有凑这个热闹,不过我给“Das Beste ist die einfachste”留了言。总共只有一句话:“你不认为你昵称这样的说法显得逻辑不清吗?”
他很快回复了:“我并不这么认为。如果说 最简单的=最好的,那么反过来也可以说 最好的=最简单的。
“当然,或许你认为这是一个大的集合和一个小的集合。你的意思应该是‘最简单的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最好的不一定是最简单的。’这样说也没错。但是真理有许多种表达方式,单单从美学的角度来说,我们期望‘真理是最优美简洁的那个’。而同样的真相,如果可用许多种方式去表述,人类只会选择最优美简洁的那个。因此,对人类来说‘最好的就是最简单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