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不安、恐惧、对危险的预知。明明跟血、泪、尸体无关,但却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的恐惧的画面。比如滔天巨浪,比如喷发的火山口,更确切的恐惧来源,是人类。我……原发性妄想?不安的预感笼罩心头,我缓缓地向后退,离开了会客室的大门。怎么可能……安医生她……再怎么说和她交情也不错……用得着做这种事情吗?被收买了……绝对是被收买了…………O.N.E……内心的思绪极度混乱——我得证明自己不是原发性妄想——不行,证明不了的,说自己没病没有丝毫作用。连安医生都被收买了,Li的记忆说不定被人动了手脚……还有谁能信任?仿佛熬过了头的粥,或者酿过了头的酒,一种腐败的酸甜气息正在弥漫。他们在说的是我吗?是我又怎么办?门突然敞开了。安医生推门而出,看到我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她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棕色头发的外国人。“溜出来可不好。”医生说,“不好意思,药还没开好。我得先处理我管的病人。”事情揭开了。就剩下最后一张窗户纸没有捅破。“是我吗?”我恢复了冷静问她,“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吧?”“什么?”她问,啊,很像,这个表情真的很标准,很标准的疑惑表情,“我说了什么?”“原发性妄想。”我说,“原来那个时候记下来是这个用处啊。O.N.E给了你多少好处?他们要掩盖轻轨事件的真相吧?顺便把我关进精神病院。”我真是太迟钝了。北桥医院是专科医院。是的,专科精神病医院。安林看了看发梢,然后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吧。很明显的妄想。”“这不是妄想!”我大喊,“O.N.E……”“听着,”安医生说,“你所说的事故压根就不存在。”“果然如此吧。”我喃喃道,“连记忆都被O.N.E修改了。”她沉默了,没有说话。下一步怎么办?我捏紧拳头。冲出去——只有冲出去。呆在这里就是一辈子的病人,永无翻身之日。好歹学过一点搏击……对付这里的保安应该没问题吧?接着,我彻底失去了信心——巨大的冲击作用于腹部,背部狠狠砸到墙上,连紧咬的牙关也被震开,喉咙里上涌的……是血吗?高大的男人缓缓收回右脚,然后一拳挥向我的脑袋,碰撞引起的巨大轰鸣不断在我的脑壳里面交织回响。他扯住我的衣领。这家伙……也是O.N.E的人吗?我挣扎着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瞥见了原本应该不存在的脸庞。硬朗的线条,光头,墨镜。黑色西装Be?!不可能!刚刚还是个棕色头发的外国人!化妆吗?是Be?还是伪装成Be?惊骇使我一时忘记了行动,任由他提起。“你是医生,怎么处理?”男人问。声音变得模模糊糊了。糟糕,刚刚的一下有这么大的作用吗?“护士!”她尽可能的大声。不过还是听不清楚……好痛,要昏过去了吗?啪啦啪啦的脚步声……老式医院推车的滚轮摩擦地板发出的呲啦声……然后是一群白色的身影出现。我被两个人拎住胳膊架起来。接着能感觉到袖子被整个撕开,手臂上被东西紧紧捆扎住。……静脉处有凉凉的感觉……头好痛……接着模模糊糊听到了她的话:“……静注……剂量……氯丙嗪……”氯丙嗪……好熟悉的药……怎么写的来着?Cl,S,N-CH2……这药……等等!“不要!住手!停手!别打!别打!求你了别打!不要打氯丙嗪!”我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尽最大的力气挣脱束缚,挥出手掌,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用脑袋顶翻了准备注射的护士手中拿着的不锈钢托盘,朝着看得见人影的地方挥拳,打倒了其中一人。然后用膝盖撞翻了刚刚的大汉,狠狠把地板上洒落一地的玻璃制品踩碎。快逃,快逃,快逃,快逃……我撒开腿就跑起来,来不及辨认方向,视野也变得一片模糊。糟,刚刚那一拳,被砸到脑袋了。跑啊!!!左脚绊到了右脚,膝盖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架子,身后的护士还在追赶。只要一路跑出医院……先得下楼!根据那张逃跑路线图,这里是4F。新楼和旧楼的连接处是在3楼。楼梯就在走廊的尽头。近了……近在咫尺了……医护人员已经被我甩在后面,冲刺的目标就在眼前,但是我却不由自主停下来脚步。……为什么,这里也有?一群施工人员。在灰蓝色的制服的背部,印着醒目的公司logo。O.N.E他们这里也在吗?其中一人正爬上梯子在安装摄像头。另外几人似乎在排数据线。监控系统吗?……快逃……要是医院都被安上了监控系统……不,外面,整个上海,密密麻麻遍布的摄像头和安全装置——O.N.E在监视着我。“他在看着你。”是这个意思吗?“抓住他!”不知道谁这么喊,接着被人猛地抓住左手。糟糕,已经追上来了吗?我捏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把它扭了过来,再把整个人摔倒在地。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了。……没力气了……放弃吧……反正之后只要证明自己没病不就行了?自欺欺人吧你,居然有这种放弃的想法,我还真是不行了呢。但是现在放弃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对了,那个药……氯丙嗪……好像魔王的咒语,或者是巴普洛夫犬的铃铛——简直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治疗人格分裂的药物……副作用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拜托了,身体君。现在得逃出去,以后再让你抱怨吧,头痛也好、吐血也好,请等我逃出去之后再说。我缓缓靠近了O.N.E的施工队。和端木手下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不同,他们只是底层人员。“你是?”排线的一个工人看见了很惊讶。没错,毕竟口吐白沫脑袋上估计还在流血——很显然是精神病人吧。你猜对了!我抬起脚毫不犹豫地踹在架起的梯子上,梯子狠狠晃动了一下,然后连带上面发出“啊啊啊”尖叫的工人一起,轰然倒地,梯子横过来卡在楼梯中间。正在安装的设备还没固定牢固,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要掉落在脑袋上一般。这一脚有巴萨的风范。我弯腰钻过梯子,然后下楼。没错,只要和他们拉开距离——然后藏起来,再伺机离开医院。位于三楼的新旧楼连接处很快到了。廊边的座椅上正坐着一双萝莉。是这里的病人吧?“拜托了,”我对她们说,“能把我藏起来吗?”
三十、恐惧之源
作者:泰德邦德
更新时间:2011/7/23 10:4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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