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过去了，天地之力不断汇聚，第一剑客毫无动静。
两分钟过去了，天地之力还在汇聚，第一剑客依然毫无动静。
三分钟，四分钟……很快一个时辰就过去了，此地的天地之力已经浓郁到可以照亮空间的程度了，然而第一剑客依然是毫无作为。
蓝小灵不明所以，如果说第一剑客在准备剑技的话，这么多天地之力早就够了吧？看样子第一剑客只是单纯地将这些能量聚集在一起？
应该没这么简单，因为整个过程，对于蓝小灵的询问，第一剑客一概不予回应，只是聚集能量的话，没道理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让蓝小灵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她看到，第一剑客忽然睁开了双眼，普普通通地一剑斩出，击中了天地间风元素的变化点，蝴蝶效应一般掀起了一阵风浪。
这还没什么，毕竟这一剑虽然精准，到底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形成的风刃实在谈不上什么威能。
真正让蓝小灵震撼的，是随后发生的事。
在第一剑客收剑后，她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把把虚幻之剑，先是千把，然后是万把，再是十万，百万，很快就变得铺天盖地不计其数！
随后，这些虚幻之剑同时飞出，无一例外地击中了前方风元素地变化点，在这些虚幻之剑的引导下，第一剑客最初斩出的那道风刃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演变成一场席卷整个魔兽森林的天灾！
狂风过境，整个魔兽森林，片甲不留，已经化作一片荒郊。
‘唉，失败了呢。’第一剑客有些遗憾地说。
蓝小灵呆呆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一刻她还在琢磨第一剑客如何击退兽潮，结果下一秒，整个魔兽森林都被毁了？
‘只能再试一次了。’第一剑客说着，重新举起了「断空之鸣」，天地之力再一次开始了汇聚。
而此时，蓝小灵才稍稍有了一点神采，她显然不像第一剑客那样镇定，连忙制止了她，语无伦次地说：‘啊啊啊啊啊！你完了！毁了魔兽森林，雷云帝国不会放过你的！和你一起的我肯定也会受到牵连，我的后半生要在逃亡中度过了！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我要说这件事和我无关肯定没人相信……’
语气中充满了悲观，毕竟之前提过了，对雷云帝国来说，魔兽森林不只是灾难之源，更是天然福地啊！
结果，第一剑客却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方才那一剑，你看到了？’
‘这么大动静，我要是看不见就有鬼了！’蓝小灵惊慌地说，‘这次真是被你害死了！’
第一剑客笑了：‘放心，不会有人找我们问责的。’
‘怎么可能不会？这里被毁得这么彻底，肯定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唉？’蓝小灵忽然愣住了，因为，当她再一次转过身时，才发现周围依然是那片丛林，远处妖兽群的厮杀声，依然清晰可辨。
‘现在放心了吧，我们什么都没做，又怎么会有人找我们麻烦呢？’第一剑客的声音略带调侃，‘不过，你方才的表现还真是有趣……’
蓝小灵：‘……’
足足愣神了一分多钟，她才反应过来什么，呆呆地道：‘方才的那一剑，是幻觉？’
‘不能这样说，那一剑，是我在思维中的一次推演，按理说除了我自己，其他人是看不到的才对，只是，你在虚实领域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此时又是意识体，误打误撞进入了我的思维空间中。’
蓝小灵懵懵懂懂，没怎么听明白，但有一件事她放在了心上，第一剑客说她在虚实领域，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最近一直受神月刺激，她对天赋这个词实在是有些敏感。
‘对了，方才，你感觉过了多长时间？’第一剑客忽然问道。
‘一个时辰左右吧……’蓝小灵下意识地回答。
‘如此说来，你应该是在我刚开始推演时，就进入我的思维空间了，那里的时间流速是现实的百分之一，现实中，只是过去了一分钟而已。’
蓝小灵闻言，向着周围看了看，果然，周围的天地之力并不算多，显然是刚开始汇聚的样子。
蓝小灵云里雾里，老实说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秉承不懂就问的精神请教道：‘所以，方才你到底在……’
‘「心剑之术」，’第一剑客淡淡地说，‘我在准备剑招，一种当条件充足时，理论上可做到一切的剑招。’
‘「心剑之术」？’蓝小灵一愣，那不就是她之前在卷轴上看到的那个，不可能修炼成功的剑技吗？
‘没错，就是你修炼的那个「心剑之术」，’第一剑客耸了耸肩，自嘲一笑，‘很无聊吧？创造出这等无用剑技的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肯定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此剑技太空，华而不实不切实际，要不然也不会仅仅修炼三十二剑就放弃了。’
蓝小灵有些尴尬，对方说的什么华而不实她听都没听过，进度这么慢，只是因为她忙着修炼御剑术，这方面懈怠了而已。
这种原因她自然不会说，只能任由对方自怨自艾，将「心剑之术」的缺点数落了个遍。
什么修炼难度过高啊，她利用梦境与现实百倍的时间差修炼十年也只是小成。
什么每次发起需要的准备时间过长啊，敌人不可能站在那里给你数分钟准备。
什么副作用太大啊，每次使用无论结果，必定会虚弱一天，强行连续使用肯定会折寿。
以及最最无奈的创伤，要想达成「心剑之术」理论上的最优效果，即无所不能，需要解析世界规则，而能做到这点的人万中无一……
最开始蓝小灵还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听着，可是听到后来她越听越不对劲……这剑技的缺陷貌似很有点多啊，劝退效果太明显了吧？她忽然有些后悔到卷轴中自虐的举动了。
而第一剑客数落了半天，情绪稍稍平息了一点，蓝小灵连忙问道：‘既然有这样那样的不足，那你创造它的意义何在？’
结果她就听到了第一剑客这样的回答：‘意义？没什么意义，非要说有的话，只能说，这是我幼年时的憧憬吧。那时的我认为，如果剑道有极致的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理想中的剑客无所不能，所以，她也应该……有一式无所不能的剑招。’
‘就因为这个，你自创了「心剑之术」？’蓝小灵无语。
‘是啊，为了达到无所不能的要求，这式剑技，几乎失去了实用的价值。’第一剑客说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听着第一剑客的话语，显然对方对「心剑之术」并不满意，蓝小灵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师尊曾明确地告诉过她，「心剑之术」是第一剑客的成名绝技，这样的剑技，真的会一无是处吗？
‘如果，方才你推演的那一剑，在现实中用出来，会怎样？’她忽然问道。
‘就是推演的结果，整个魔兽森林被摧毁，’第一剑客随意地说，又有些意兴阑珊，‘只是你也看到了，我足足用了一分钟的准备时间，实战的话，恐怕一秒钟的失神，就足够敌人杀我十多次了。’
蓝小灵心头一震，以这种堪称可怜的属性，做到这等恐怖的事情，只需要‘足足一分钟’的时间，这……
她再一次无言，原本因第一剑客自怨自艾产生的轻视，一点点地收敛……
就算此剑技确实华而不实，也是最顶级的华而不实，除此以外，又有哪一式剑技的‘华’，能让一个刚入阶的剑客，一剑摧毁整个魔兽森林？
单论它的‘华’，「心剑之术」已然无愧于其成名剑技的地位。
随后的一刻钟，第一剑客一直沉寂在推演，以她思维空间中的时间流速来看，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蓝小灵自然是利用自己所谓的天赋，在对方的思维空间中观摩了一天，这种近距离观察第一剑客剑技的机会，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第一剑客平均一个时辰出剑一次，其他时间都在一点点地布置天地之力的格局，而她每次出剑，必定是毁天灭地，嘟囔一句‘又失败了’后，重头再来。
长时间的观察，让蓝小灵看出了点什么……心剑之术，本质上是一种推演的剑招。
就像多米诺骨牌，第一块骨牌的倒下会带动后面的所有骨牌，纵使最初的力微乎其微，经过无数骨牌的放大，最终产生的势也相当可观。
而在「心剑之术」中，起‘骨牌’作用的是第一剑客汇聚的天地之力，那些虚拟之剑提供了骨牌的摆放方法，第一剑客斩出的一剑相当于推倒第一块骨牌的力，而她的思维空间，则大大缩短了骨牌的摆放时间。
如此一来看似普通的一剑却能毁天灭地也就不难理解了……
好吧，蓝小灵就是在强行解释自欺欺人，她承认想出这等剑技的第一剑客是个妖孽行了吧？
外界又过去了一刻钟，换言之蓝小灵在第一剑客的思维空间已经待了两天时间。
两天来，她看着对方一次次地推演，从最开始的一剑摧毁整个魔兽森林，到后来的一剑摧毁半个魔兽森林，再到如今的一剑斩出一条峡谷，她多多少少也看出对方对‘成功’的定义是什么了。
第一剑客，想要创造出一道，尽量不波及魔兽森林，却又能保障人类聚集地不受妖兽冲击的天谴。
‘这次应该算成功了吧？’看着眼前被第一剑客斩出的峡谷，蓝小灵忍不住问道。
‘很接近了，果然啊，主要还是要注重对土元素与风元素的把握，’第一剑客说着，稍稍有些不满，‘不过这次依然有些过了，峡谷太深了，少说也有三千多米，只是拦截妖兽的话，完全没必要这么深。’
‘所以，你又要重新开始？’蓝小灵问道。
‘再试一次吧。’第一剑客说着再一次开始汇聚天地之力。
蓝小灵满以为接下来又是一个时辰的无聊等待，正想着如何打发时间，谁知，忽然间，第一剑客面色一白，略显痛苦地闷哼一声，消失在了这个思维空间。
蓝小灵微愣，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剧的痛苦便自胸口蔓延至全身各处……
思维空间解体，意识回归现实，蓝小灵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身体，不可思议地发现，在胸口偏左的位置，已经多了一处几近殒命的贯穿伤。
这是？？？
意识体的感知瞬间散开，她很快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攻破了第一剑客留下的剑阵，裹着无尽的煞气缓缓接近。
蓝小灵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识看向第一剑客，才发现，对方的神情，镇定地可怕。
‘之前，你说过在准备「心剑之术」时，不能受打扰吧？如果被打扰了，会……怎样？’她小心地问道。
‘一点反噬而已，’第一剑客依然淡定如初，给人一种异常可靠的感觉，‘放心，反噬我都拦下来了，不会影响到你，至于你身体上的伤……很抱歉我无能为力。’
谁在意这个问题了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那个越来越近的敌人！
‘那现在的你，能不能解决一下靠近的那个恶徒？’蓝小灵直接问道。
‘可以，但我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某受到了反噬啊，这个神识……可能撑不了多久了，’第一剑客平静地说着让蓝小灵心惊的话语，依然是一脸的轻松，‘而相比个人的利益，某接下来要斩出的这一剑，要重要得多。放心，无论出了什么情况，在某消散的最后，某一定会保护你。’
她说着心念一动，只有她能看到的虚幻之剑身后浮现，千把，万把，十万，百万，千万……最终，停留在了一亿三千万的天文，这是她利用梦境多年战斗，锤炼的虚拟之剑总数。
随即，总计一亿三千万的虚拟之剑尽数没入了「断空之鸣」中，与之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心剑之术」在现实中的起手式，当所有的虚幻之剑没入剑锋，也就意味着起手式的完成。
只是，时间上能来得及吗？
让蓝小灵有些庆幸的是，那个恶徒的前行并不算快，按照这个速度，时间上应该刚刚好……
而最后也正如她所料，当那个恶徒刚刚穿过树林时，「心剑之术」的起手式也刚好完成。
此时，第一剑客的神识已经有涣散的迹象，她不敢耽搁，举起了握剑的手。
她握着总计一亿三千万的虚幻之剑，如同扼住了因果的咽喉——
天地间不断聚集的能量迅速地收敛，只有第一剑客能够看到的巨大能量网络快速成型——一个搭建在现实中的多米诺骨牌系统。
而骨牌的第一块，就摆在了第一剑客的前方。
第一剑客出剑，普普通通的一剑斩在了空气中，推倒了第一块骨牌，也击碎了整个能量网。
刹那间，天地巨变，当一切停歇后，一道与第一剑客推演中一模一样的峡谷，拦在了她的面前。
而做完这一切后，第一剑客的神识崩溃了，蓝小灵失去控制的身体毫无反抗地跌入了悬崖。
说什么保护她的安危，第一剑客，最终还是食言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