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一处后山的小树林里。
树叶比平时更显新绿，空气之中，到处都弥漫着青草的气息，附近偶尔传来几声清亮的鸟鸣，不但没有打破这份沉寂，反而更显静谧。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梢，落下一地斑驳。
一个身穿洁白长衫，年纪约莫为十五六岁的少年，双手搭着脑袋，闭着眼眸，安详地睡在一株大树上，晨曦穿过茂密的枝叶，温暖着他的脸庞，为他驱除着湿气。
“什么时候下的雨……”
风子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浑身湿透了，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过他并不介意，以他的修为，又不会像凡人一样着凉。略微动用一丝灵力，便将身上的水汽给蒸干了，冰凉的感觉消失，一袭衣衫如初。
风子明一个翻身，敏捷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脚尖着地，其身姿宛如一片落叶一般轻灵，他抬起头，以疑惑的目光眺望着远方。
视线掠过郁郁葱葱的树木。
山下，那边有很多人聚集起来，都是一些修为只有炼气三四层的弟子。
他们全部站在一起，拥挤成一团，像是一群被火把驱赶的马蜂一样，表情上流露着不加掩饰的慌乱，还有人探出头来，一个劲地向某个地方瞧去。
那里，有着什么吗？
“嗯？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风子明眉头一挑，蓦然想起了什么，身形一晃，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再次出现之时，已是在那群低阶弟子当中。
他站在人群的外围，耳畔源源不绝地传来弟子恐慌的声音。像是决堤的江河涌进城池里，淹没生机一样，到处蔓延着一股浓浓的绝望。
“听说那些家伙要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我们会死吗？！！”
“长老呢，请问长老们都去哪了，为什么不见人？！”
他们拥挤在一处大堂前，脸上全是不安与失措。
对于这种情况，两名执事显得很头疼，语气委婉的，尽量安抚着他们，告诉他们宗主和长老们都已经出去了，要相信问题是可以和平解决的。
风子明在原地待了一会儿后，已是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不作犹豫，直接找程妙颜去了。
这条路，他也算是熟悉了。
他这么想着，进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后，凭借高深的身法，如同一道不可触摸的影子一般，悄无声息地绕过了那些侍女。
又花费了一些力气后，风子明终于还是见到了她。
只是，她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在她的寝宫之中，这个曾经云淡风轻的女子，此时一脸愁容，像是孤独的杨柳，渲染着一种凄凉，安安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
她梳着一头青丝，那把檀木梳子落下又抬起，一遍又一遍。
一直，一直在循环着这个动作。
风子明看见他娇弱的香肩轻轻颤动了一下，不用多说什么，她已经知道他来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说什么安慰的话，或许，他现在还是没有办法坚定自己的立场。
“你走吧……”
程妙颜默然许久，还是说道。
她没有转过身来，脸上却挂着一丝凄楚。
“离开合欢宗吧，这里不属于你……破云观、凤王阁、天刀门，已经联合剑宗、天清河一起，对我们发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若是不解散宗门，他们便会铲平此处。”
“而我……已经拒绝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到来……”
按照他们这一带的规定，魔宗若是遭到正宗的攻击，其他魔宗应该出手援助，若是此宗门敢向正派投降，则会受到诸大魔宗的讨伐。
魔宗之内，除了合欢宗这种沉浸双修的宗门外，大多是一些以杀人取乐，嗜血残忍的邪恶之辈，若是被他们联合讨伐，合欢宗上上下下，怕是鸡犬不留。
那种后果，更加可怕！
那些自私自利之辈，看见如此强大的对手，可还会过来帮忙？
风子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是滋味，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合欢宗可有滥杀无辜，屠人满门，掳掠凡人等恶劣行径？”
程妙颜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在风子明目露疑惑表示询问之时，朱唇动了动，轻叹一声，如实说道：
“我们合欢宗向来只关注……那种事，门内争斗基本上也是为了双修的道侣，对于出门找人麻烦并无兴趣，一般也不伤及性命。而进来合欢宗的，大部分是长老们买进来的孤儿孤女，而我偶尔也会出去带一些可怜的孩子回来。”
风子明是白馨掳掠回来的，不过当时他的情况很糟糕，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白馨师姐她也是吗？”
听见风子明这么问，程妙颜美眸一呆，似乎回忆起了什么，随即苦涩地说道：
“是的，这孩子命苦，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我是……偶然路过一个村庄的时候发现她的，她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于是我便把她带了回来，收她为弟子，又渐渐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风子明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相信你。”
他的心，动摇得愈加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