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呼……哈呼……”
细碎的雪,依旧纷纷扬扬的飘落。一如既往寒冷的深冬,吸入鼻腔的每一丝空气,都刺痛着咽喉,别说剧烈的喘息了。
有马不时的咽下唾沫,以此缓解喉咙传来的阵疼。强忍着寒风凛冽,如刀割般扑打在脸颊,赤脚奔袭,不知去往何方。
踩在混杂着污垢的积雪上,身背着雪祈,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很远。
究竟有多远……已经记不清了……
饥寒交迫,作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份儿时受尽屈辱的记忆,不禁浮现在两眼渐渐模糊的视线中。有马挥手想要抹去,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一个趔趄,有马跌倒在冰冷的地面,双手双脚早已冻的肿胀,咬牙艰难的爬起,但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有马怀抱着雪祈,用自己身上的外套裹住她瘦弱的娇躯。很光滑……肌肤简直就像新生的婴儿一样柔嫩。有马抱她的时候,不经意发现。
轻轻梳理雪祈凌乱不堪的银发,让她看起来不是特别狼狈,可当他的手接近到她的眼睛,便不自觉地僵住了。
有马很害怕,他害怕揭开遮蔽她眼眸的刘海,看到那双凝固着秘银的双眸,惊悚与畏惧感便会油然而生。
有马不想那样,不愿让雪祈觉得自己讨厌她。
“有马……”正当他呆愣时,一个极其虚弱的声音,瞬间拉回他的思绪。
“雪祈?!你没事吧?!”有马赶忙握住雪祈的双手,焦急的询问道。
“我没事……”
“别说话,你看上去很虚弱……”
“我们逃掉了吗……?”雪祈的声音尤为颤抖,这令有马的心感到无比痛苦。
“我们逃掉了,雪祈……已经没事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有马抚摸着雪祈的头,微微倾身亲吻她的额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竭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能让雪祈听出自己无助的哭音。
“真的吗……太好了……”雪祈干裂的嘴唇略略勾起,像是微笑,却又那么孤独,“可我不能跟有马回家……那样会给有马带来危险的……”
“说什么傻话啊,笨蛋,”有马没由得苦笑道,“明明都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现在说这种话,你觉得我会听吗……小笨蛋。”
“不行的……不能再因为我的任性,害有马你受伤……我是影子,是组织视为灾祸的存在……不能牵连到你……”
雪祈倔强的摇摇头,想伸手推开有马,打算挣脱怀抱,不料,有马反而用力把她抱紧,紧到雪祈白皙的肌肤渐渐泛红,就像一个孩子固执地不肯放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不管你是影子,还是什么灾祸,那些我都不在乎……”有马托起雪祈的脸颊,炙热的目光凝视着被银发遮蔽的眼眸,“从我救你的那时起,你的命就是属于我的……我不允许你随意离我而去……就像上次那样……”
雪祈愣愣地看着他,虽然看不清有马的脸颊,但温热的眼泪滴落到脸颊触感,如此的深刻,以至于试图推开有马的双手僵住了。
霸道却又无力的话语,唯有拥抱的力度尤为坚实。原来……孤独的死小孩,在失去珍视之物时,也会轻易暴露出内心深处,最冥顽的固执啊……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命中注定,我是不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我是哀伤雪女,我继续存在的话,会使很多人受伤。
夫人……兄弟姐妹们……有马……我想这样……与其伤害到别人,还不如先扼杀自己。
所以我才会悄然离开你啊,有马……你是普通人,没有抵御能力,必须在我还没有伤害到你之前,尽早远离你……
但又为什么呢……你那会儿为什么就不能睡去呢?!偏偏明知危险,为什么还要追上来……你这个傻瓜……!
想哭,想狠狠地捶打他的胸口,却遗憾的做不到……她只能探手拭去有马面颊的泪水,修长的双手绕过有马的脖颈,一边抽噎着,一边缓缓说道。
“我只是不希望有马你卷进来……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不想你因为我而感到任何悲伤与痛苦,傻瓜……”
“如果轮到我拯救身心俱碎的你,请将你所有的悲伤全权交与我背负,至死无怨无悔……”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固执的死小孩犹如尘烟,顷刻间烟消云散,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能够顶天立地的男人,深沉且坚决。
尚未知晓,有马为何要在此时此刻说出这样的话,如同海誓山盟,在他开口的刹那,某种契约便在他的心中隐隐浮现。
雪祈一时间不知所言,轻咬着单薄的唇瓣,低垂下头。没有拒绝的选择……因为那种的选择早在触动雪祈心弦的那刻起,便不复存在。
“阿里嘎多……有马……”
有马慢慢慢慢地倾身,雪祈慢慢慢慢地抬起头,彼此涩红的脸颊,缓缓地靠近,缓缓地应和着彼此的嘴唇……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幽暗的巷道里,两颗灰冷的心中渐渐燃起了温暖的火花……
“还真是亲热呢~有马,还有雪祈……”
熟稔到犹如梦魇般的话语声当即打断了他们。
那个他们以为永远也听不到的声音,终归阴魂不散的,再度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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