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差不多该让它们回忆起曾被原罪机关支配下的恐惧”？”法莉雅倍感诧异的望着眼前华丽且典雅的百货大楼，感觉自己的理解能力受到了侮辱。
“诶~是的呦，”慕瑶双手叉腰，愉悦的神情毫不掩饰，自顾自地说道，“古姆国立百货商场，简称：GUM，是莫斯科空洞最有名的百货商场之一，不仅结合了时尚购物和娱乐活动，而且本身也是一件卓尔不凡的前世纪艺术品，将以前传统的俄罗斯建筑元素贯穿于设计中，更重要的是，这里可是有近百年历史的——莫斯科空洞的购物天堂！”
“所以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咯~前世纪不有“大战临近之前，先当逍遥无憾”的说法么？就像死刑犯被处死的前夜，都会有好酒好菜来招待，一样的道理嘛~”
“算我求你别随便立死亡FLAG了……”法莉雅捂着脸，异常的心塞，“不着急去救那家伙真的好吗？”
“没事没事，妟珣的话，一时半会儿死不掉，我们既然都来莫斯科空洞了，不借机会逛逛咱们女人的圣地，这趟西伯利亚之旅，也就没意义啦，对吧~”
“就算如此……”
“好啦~放轻松，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刻吧——这是命令呦！违抗的话，本月工资减半。”
慕瑶咧嘴坏笑着，拿出扣工资的杀手锏，致使法莉雅无奈地妥协。妟珣的生死固然重要，但拿不到稳定的工资，等于下个月交不起房租，付不起生活费，意味着自己下个月恐怕得留宿街头，饥肠辘辘。
嗯……果然，遵循命令才是最稳当的，营救妟珣的事还是暂时搁置之后解决吧。
“说的是呢，整天都沉浸在工作和危险当中，偶尔给自己放放假也蛮不错的。”
见到法莉雅同意她的提议，慕瑶一把揽住法莉雅的肩膀，半强迫似得拉着她跑进商城。
◆
富丽堂皇，琳琅满目。是法莉雅看到商城内各式店铺时，想到最贴切的形容词。如慕瑶所说，整座古姆国立商城便是一件珍贵久远的历史艺术杰作。
正对着克里姆林宫，极具欧洲古典风格的米黄色建筑和旁边色彩瑰丽的教堂和谐地组成红场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光滑的彩色石砖铺至的条格式光滑地面，反射着硕大的水晶吊灯光辉，与其说它是座商城，不如说它更像宫殿。
“很厉害是不是？”慕瑶尤为激动的晃着法莉雅的肩膀，瑰丽且不失古典的装潢令她们眼花缭乱，“我来之前特意看过观光手册，这里是全莫斯科消费最高，同时也是最豪华的商城！”
“嗯，的确名副其实，遗憾钱包呐……”
望着琳琅满目的昂贵商品，乍眼看去品牌店铺比比皆是，法莉雅没由得感到几分沮丧，苦笑着说道。
“没事~这次的外勤费用全由机关总部负责报销。”
“我记得一般的出外勤只报销旅费和餐饮费吧？”闻言，法莉雅不禁质问道。
“哈哈…偶尔也有例外嘛~你想啊，这次的任务本身就异常的艰巨，所以待遇肯定高于那些普通的外勤任务……”慕瑶像是谎言被戳穿，有些难以自圆其说地干笑着，“反正你不用担心啦~钱不是问题，当是我请客，放轻松玩开心最重要，之后可没这样的机会了。”
法莉雅叹了口气，仍由慕瑶挽着自己的手臂，颇似一对感情极好的闺蜜般，朝着就近的浪凡(Lanvin）服装店走去。
俗话说，女人进了商城，犹如脱缰的野马，既不敢拽，也不敢拦。不出片刻，慕瑶和法莉雅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一边回应着店员的微笑欠身，一边往另两家中意的首饰店跑去。
当然，购物期间，法莉雅习惯性的摸清了整栋建筑的构造，作为资深的执勤专员，这种难以遏止的职业病，总是在不知不觉时发作。
玻璃制成的屋顶，整座商城由三层建筑，有三个大拱门，由一千多间商店组成，既有俄罗斯特色的瓷器、工艺品、服装，以及各式百货等精品，荟萃了来自全球各地的进口商品。
而被称作莫斯科人最喜欢的约会场所——喷水池便位居整座商城的中心部位，也正是慕瑶和法莉雅稍作休憩的地方。
“请给我一杯拿铁，一块糖，法莉雅你喝什么？”
“一杯红茶就够了，谢谢。”
哗啦——
竖直喷射着水柱，有节奏的起起伏伏，如同一场诙谐的音乐表演，很快吸引了所有的观赏。法莉雅单手托着脑袋，目光远远的停滞在涌动的水流中，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在自顾自的发呆。
“是不是回想起什么了？看你的神情很忧伤呢……”慕瑶若无其事的询问道。视线同法莉雅一样，凝视着喷涌的水柱。
“伊丽莎白家有和这个同样格调的喷泉，就建造在宅邸的中央，每次回去都看得见，它以前也会表演音乐和舞蹈来着。”
答非所问，法莉雅不知为何地苦笑起来，端起桌面上的红茶，低垂着眼帘，品味着来自茶叶给舌尖带来的苦涩，如同回忆给心绪带来的伤感。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呢。”慕瑶倒是毫不在意，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
“确实挺可惜的——后来父亲叫人把它拆掉了，改造成大理石雕琢的莎翁塑像和花坛，虽然我不讨厌那座塑像，毕竟他的作品是我思想的启蒙，尤其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时常弄得哭笑不得，但我还是不愿看到喷泉池因此被毁掉……”
“结果呢？”
“可想而知喽，父亲命人铲平了喷泉，那时的我，没权没势，连据理力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然后悄悄躲起来，独自一个人流泪。”
“现在的你今非昔比，不打算重建么？应该没人敢反对你的想法才对。”
“没意义了……”说着，法莉雅遗憾地摇摇头，“失去的东西就算重新铸造，也回不到原本的样子……因为给予它灵魂的人，已经不在了……很遗憾，乔汉斯博士并不相信这种说法。”
“死者复生这种事情，不论换到哪个时代，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实践者们到最后，结果总是惹火烧身。”
法莉雅无言地颔首。欲望是人类活着的根本源泉，谁都有想要复活什么的愿望。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果可以的话，法莉雅更希望在逮捕乔汉斯的同时，销毁掉所有相关的资料。
这种东西，落到谁手里，都是可怕的灾祸。
“我们来这里不单单是为了逛街，对吧？”法莉雅低垂着眼帘，细长的睫毛遮蔽住她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真聪明，不愧是妟长官亲自给妟珣挑选的未婚妻，洞察力不是一般的强力~”慕瑶俏皮似的笑着，说道，“我们要等一位很重要的人来，逛商场只是顺便而已~”
“你是在故意嘲讽我么？很抱歉，恕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夸奖。”
法莉雅撇过头，喝掉杯中剩余的红茶，摆出不想为这种事情争论不休的表情，慕瑶则像阴谋得逞似得笑着，有些寓意不明。
“大姐姐，能给点吃的吗……？”
稚嫩且纯净到毫无瑕疵的童声打断了她们。小男孩衣衫褴褛，异常单薄，乱糟糟的银发，如他的声音般柔嫩的脸颊，沾污着泥灰，温顺的就像刚出生的小狗，那双影子或者契约者特有的赤瞳，锋芒全无。不知是刻意隐藏，还是受尽世间摧残，渐渐变得淡化，不论是那种事实，其原因都是让人心痛的。
法莉雅同慕瑶面面相觑，愣愣地看着小男孩，足有几十秒才回头神，刚欲开口说些什么，不料，一位店员打扮的女人抢先来到小男孩跟前，挡住她俩的视线，不由分说给了小男孩一巴掌，厉声呵斥道。
“你这家伙，上周厚颜无耻的来问顾客索要食物，被赶走也就算了，今天你还敢来？！不知道商城是禁止宠物和影子入内的吗？”
店内的客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只见小男孩身材消瘦，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抵不住店员的巴掌，径直踉跄跌倒在地。一边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边哀求似得望着面露厌恶神色的女店员。
“可我真的很饿……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拜托您施舍点吧……”
“管我鸟事，赶紧滚开，别妨碍我们店的生意，不然联系保安，叫他们来处理你了。”
女店员悟时坏笑着，从包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本以为只是想单纯的借此吓唬他，谁知女店员直接拨通了电话。
“喂，请问是安保处吗？我这里出了点状况，能请你们来一趟吗？诶，是的，那就麻烦各……”
没等她说完，法莉雅实在是忍无可忍地起身，劈手夺走她的手机，并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满脸惊讶的女店员过目。
“事情我们已经解决，不需要劳烦各位前来了……嗯，很抱歉，事情就是这样，我是这家店的店主，如果你们怀疑我的身份，可以查一下伊丽莎白家旗下的企业中，是否有这家咖啡店的名字就知道了……那么再见。”
挂断电话，随手扔给震惊到难以言语的女店员，同时扶起受伤的小男孩，微笑着把桌子上的曲奇饼干递给他。
“真的……可以吗……？”小男孩战战兢兢地接过那盒曲奇饼干，害怕的低垂眼眸，偷偷注视着法莉雅的表情变化。
“嗯，拿去吃吧。”
听到法莉雅肯定的回答，男孩顿时流露出欣喜的神情，然接过曲奇饼干的那刻，却并没有着急着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揣进用旧布料缝制的荷包里。
“干嘛不吃呢？”法莉雅疑惑的问道。
“要留给家里的大家一起分享才行……不能光顾着自己啊……”
“真是个好孩子呢，你先等姐姐一下，”法莉雅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边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抽出几张剩余的卢布，不禁回头望着慕瑶略显难堪的说道，“稍稍有点少呢……我出门没带多少现钞，能借我点吗？”
慕瑶无言地笑着，毫不犹豫地自掏腰包，填满法莉雅想给的数额。
“这些钱你拿着吧。”
“不不，我不能平白无故的收大姐姐您的钱。”小男孩拼命地摇着头，连忙拒绝法莉雅的好意。
“就当这是圣诞节礼物，收下吧，别让姐姐为难。”
“姐姐是圣诞老人变得吗？”
“噗，你这么想也可以……”法莉雅没由地笑道，“回家去吧，路上小心点。”
说完，小男孩重重地点点头，一面道谢，一面快步朝着商城外跑去。法莉雅默默地注视着他瘦小的背影，逐渐流露出几分惋惜与哀伤。旋即，收敛起先前对小男孩温柔的表情，对着身旁的女店员冷冷的说道。
“这家店，以被伊丽莎白家收购了，如果以后那孩子再来，就分他点吃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闻言，女店员连忙点头哈腰，匆匆离开。
待所有的一切平歇，法莉雅如释重负地坐回椅子，慕瑶暗自偷笑的模样，令她有些火大。
“是不是稍微理解前几天，妟珣在车站的做法啦？”
“欸……或许作为普通人来说，根本没有管这种事情的必要，影子终归只是与家畜，宠物同等的存在，赶走以及打骂都是理所应当的，但对于我们这些深有体会的人来讲，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怎么可能办到啊。”
““非我族者必异”，明明相隔甚远，前世纪的话语，到现在仍旧适用呢，”慕瑶用木签搅动着杯里温热的咖啡，呢喃自语，“成见是改变不了的，你所看到不过是一切开端的缩影而已，就像人们默许黑门的存在，却无法抑制内心积压的欲望……迟早有一天，大家会无法忍受，真正的战争也就爆发了。”
“到时，我们的立场又会作何改变呢……”
慕瑶低声沉吟着法莉雅听不懂的话语，犹如一位来自前世纪的中二病患者，自顾自的说着不着边际的担忧。
“安于现状不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么？世界又不需要你的拯救，何必操心呢？”法莉雅半开玩笑似的索性回道。
“说的也是，过好每一天不也挺好的，懒得去想那些事情啦~”
慕瑶憨笑着，拍拍自己的脸颊，招呼店员再来两份曲奇，顺便加两个椅子，说马上有客人要来，没有座位岂不是很尴尬。
“这次事件结束以后，叫妟珣陪你去趟安葬你母亲的教堂吧，既然你自己不好意思一个去~”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的事不用担心……”法莉雅憋着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我这不为你好吗，作为你的临时监护人，我有权利关心，同时开导你好吧，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是因为妟长官安排的。”
“所以你就把我当孩子来看待啦？您可真像我奶奶。”
“我有那么老吗？！”
“差不多吧，大妈~”
顿时间的剑拔弩张，彼此都不松口，气氛极度沉重，不时引来周边客人异样的眼光，好奇的注视着这对看起来像是母女关系的两人，相互嘲讽。
“诶多，能打扰一下你们吗……？”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