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雪花纷纷扬扬,一如既往阴沉的天空,寒冷如初。因为临近极圈的缘故,导致圣诞节前夕几天,未曾有半缕阳光愿意光顾这座冰雪之城。
距空中亭苑事件宣布告破,已经过去数天,记忆篡改的工作也十分顺利的结束,没人记得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迷蒙的记忆最终化作一句,彼此相安无事就好,而不了了之。
扫尾行动如火如荼的进行,为此,妟珣等人还需在莫斯科空洞逗留至一切结束,才能跟随妟轩颖返回北京空洞。
根据可靠消息,乔汉斯是由安全局的特工率先发现的,只可惜,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尸检报告说是自杀,但妟珣一点都不这样认为……毕竟相关的报告中,没有提到丝毫有关文献资料的事情。
空中堡垒按照要求,于昨夜全数销毁,所有的调查文件SS级加密,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妟珣。有关妟轩颖的罪证,更是无从查起。尘归尘,土归土,等到妟珣回过神,已经为时已晚了。
纵使对于姐姐的行为举止百思不得其解,但事已至此,妟珣只好无奈的选择放弃。
天之剑,死者复生,机械守卫,怪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出现,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必然的关系呢……想从这起事件中找寻残余的蛛丝马迹,目前看来,可能性寥寥无几。
难道就这样一无所获的结束么……所有的一切简直就像单方面倒戈,然后顺着姐姐所想的方向不断延伸。
真不想承认啊,自己竟然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想什么呢?看你一直在发呆。”
“欸?”耳畔响起柔和的声音,妟珣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眼眸中映照着法莉雅娇美的面容和那双透着桀骜不驯的碧眼。
为什么法莉雅会在公车上?啊,想起来了……昨晚打牌输的一败涂地,代价好像是陪她去扫普列奥什么斯基公墓扫墓来着,好吧,我已经不想吐槽莫斯科空洞里那些长得要命的区域名了。
(PS:原名为普列奥布拉仁斯基公墓,现位于莫斯科红场的西北方向,具体的不阐明,此处只限于借鉴,不与任何事物挂钩)
“你从上车到现在一声不吭的。”法莉雅微微皱起眉头,神情略带几分可爱。
啊嘞?以前为什么没有这么觉得……而且最近感觉,她成熟了好多。
“啊哈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吧。”
“是这样么?总感觉你心事重重的……我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妻,替未婚夫分担顾虑,也是应当尽到的责任。”
“诶?”妟珣怀疑自己听错了,满脸惊愕的看着法莉雅,情不自禁地抓起她的双手,顿时间,泪眼朦胧,那神情简直就像老父亲觉察到女儿的成长,倍感欣慰的说道,“女儿总算长大了……”
“不知为何……我现在特别想把揍你啊~”
“嘛,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诶~请你先好好斟酌一下,再告诉我~”法莉雅一边合眸微笑着,一边把冷厉的刀刃横在妟珣的脖颈前。
“其实我是在思考姐……”
“请你细细掂量一下,再告诉我~最后的机会呦~”
刀光忽闪,法莉雅抽出另一柄锋利的刀刃抵在妟珣的命根,微笑显得愈发渗人,吓得妟珣背脊发凉,咬着嘴唇,冷汗直冒。
“哈哈…其实我是在想…在想我们俩以后的事情啦~你想啊,距离毕业已经没多了对吧,也是时候考虑攒钱,然后结婚买房的事情……毕竟北京空洞的房价可是很贵的。”
“说的是呢。”法莉雅收回刀刃,双手抱怀,格外认真的点点头。
得救了……妟珣僵硬的笑着。果然,硬的不行来软的,长大什么的,不过是她假装出来诱骗我的把戏,为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哼,想逼我就范,再等一万年吧!
法莉雅合上眼眸,那副严肃的神情,像是真有认真考虑,妟珣随口编造出来迎合她的话语,而且还不时的呢喃自语。
喂喂…这是要跟我哪样啊?完全看不出路数,夏洛特.Vi.法莉雅小姐……莫非你已经下定决心托付终身给我了吗?!
滋啦——
“乘客们,普列奥布拉仁斯基公墓已到。”机械的女声随着公车缓缓的停靠如时响起。
法莉雅不由分说地拽住妟珣的胳膊,匆忙下车,朝着公墓走去。
◆
沿着古铜色的砖石路面,细雪濡湿地面显得格外光滑,道路两旁错落有致的白桦木,一直延伸到尽头,不时有与他们擦肩而过,面色凝重的路人。他们大概也是来祭奠逝去的故人吧……赶在圣诞节来临之前。
妟珣怀抱着花束,不紧不慢地跟在法莉雅身后。或许是因为伤感的缘故,她总是走走停停。不愿面对的怯弱始终徘徊心中,令她踌躇不前,略感害怕的身体微微颤抖。
幽寒的温度,法莉雅神情黯然地拉起棕榈色条纹围巾,挡住口鼻。说实话,她还是无法坦然自若的接受自己母亲的某些事实……
“没事的,放轻松,我们走吧。”
妟珣凑到法莉雅身旁,自然而然的握住她意外冰冷的手。手心贴近,温度很好传递,贴实的触感,是如此真实。白皙的脸庞不禁泛起一丝青涩的红晕,低垂着头,无言地任由妟珣拉着自己的手,快步朝着树林的出口小跑而去。
朴素的灰白色天空,稍稍有些单调,偶尔扑翼划过的白鸽,恐怕是这片空域中唯一的风景。
满目的大理石制成的墓碑,遍地皆是,依次排列。前来扫墓的人稀稀拉拉,没有半点啜泣和话语声,宛若深陷无声世界,此刻的一切,都变得静默如迷。
陌生的名字,陌生的感觉,放眼望去,大小不一的碑林,不知有多少人安葬于此。
步伐逐渐放慢,像是提前预感到什么,法莉雅神情忧伤,拉住妟珣的手没由得紧握,最终停在位居公墓角落里的一块墓碑前。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区别,实则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那就是墓碑上面的灰尘……根据妟珣的初步判断,应该有将近五年没有打扫过了。
“安薇妮,俄国人,享年43岁……唔,连姓氏都没有写,可靠性高吗?”
“事先我打电话询问过公墓的负责人,这确实是妈妈的墓没错,”说着,法莉雅接过妟珣递来的花束,放置墓碑前,“安薇妮·Vi·伊丽莎白……母亲的全名。”
“那墓碑上为什么……?”
“那是因为家族不希望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失,纵使爸爸一意孤行,硬要给她名分,也难抵家族的重压,无奈的签署驱逐母亲的协议。”
妟珣提着盛满清水的水桶,耐心的注视着法莉雅用木勺从墓碑顶部,缓缓浇灌。水珠混杂着灰尘,顺着碑壁滑落。法莉雅掏出手帕,细致入微的擦拭着残余,以免留下水泽。
“母亲离开后,家族仍旧死咬不放,一方面借此要挟父亲,另一方面,想让母亲的存在,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若不是偶然间听到父亲和那些大人吵闹内容,我或许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还活着……”
“很痛苦么?这会儿的话……”
“有点吧,但我已经发誓过,不再哭泣了,”法莉雅轻抚着墓碑,忧伤的神情,仿佛那些滚落的水珠,正如同她心中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的泼撒,一遍又一遍的拭去,嘴里不时呢喃着令人心疼的话语,“最近还好吗?妈妈。”
“原谅女儿很长时间没来看你,工作和学业都很忙,很难抽出空来……”
“我在北京空洞过得很好,工作和生活方面同事和朋友们都很照顾我,不用为我担心什么……”
“啊,对了,忘记给你介绍……”
“初次见面,岳母大人,我叫妟珣,是法莉雅的婚约者。”
妟珣抢断法莉雅的话,走到墓碑前蹲下身,浅浅的微笑透着包含敬意。
“你这算什么?直接改口啦?你不是很讨厌我来着么。”法莉雅歪着头,莞尔一笑。
“讨厌归讨厌,婚约归婚约,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
“那你是已经想好喽?要和我结婚。”
法莉雅抿着唇,颇有兴致的看着妟珣的侧颜,蔚蓝的眼眸闪烁着光泽,像是十分期待妟珣的回答,弄得他窘迫不堪。
“至少先从做男女朋友开始吧……”
“诶~当我男朋友可是很辛苦的呦~”
“总比做你的未婚夫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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