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樱的笑容一尘不染,丝毫没有和程浩宇抬杠的意思,在外人面前,程樱必须装出一副矜持的淑女形象,而在父母或者程浩宇面前,则是乖巧听话的好女儿,关心照顾弟弟的好姐姐,程樱认为这样很累很累,但又无可奈何。
她无声的咀嚼,知趣的垂下细长的眼眸,静静的默不作声,对于父母所谈论的事物抱以漠不关心的态度,自己在这个家本身地位本身就很卑微,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插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比较好,以免惹祸上身。
“樱儿,你下周是不是满18岁了啊?”母亲轻声询问。程樱愣了愣,悻悻的吱唔了一声,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母亲确认之后,朝父亲十分满意的点头,父亲面无表情,保持沉默,算是默认了吧,程樱知道,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处理公司事物时却雷厉风行,而对待家庭事物以随便的姿态面对,所以几乎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由母亲一手操办,程樱负责辅佐。
“哎呀,太好了,按照镇上的规矩啊,女孩18就可以嫁人了,是不是?”母亲看着程樱,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程樱悟时明白了母亲说这句话的用意,还没等程樱拒绝,母亲便抢先继续说道,“程樱啊,我们已经帮你物色好了,是一个长十分英俊的男孩,且家里还特别有钱有势,你看你父亲这几年里公司一直不景气,所以我们打算啊……”
“我知道了…由你们决定就好了…”程樱打断母亲的话,低垂着头,情绪低落。
“嗯,这才是我的好女儿嘛,我们是为你好,你要明白,我们安排你们下周见面,到时啊……”
程樱将大脑放空,母亲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努力的迫使自己能够接受,渐渐的她才发现,这样只是强人所难,不断的折磨自己罢了…可又什么用呢?自己在这个家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就像被剥夺人生权利的奴隶一般,听天由命似的活着,也许通过伽兰学院的招生考试才是自己唯一的救赎,如今,连自己的未来也被他们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擅自决定了,这真的是为我好吗?
程樱感到无比的厌恶,但却无力反驳,很想快点离开这个对她来说犹如监狱一样的家,永远不再回来。
程浩宇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偷笑着,如果父母此时不在,他一定会嗤笑自己,对此程樱深信不疑。
片刻,程樱草率的吃完盘中饭食,餐桌上针对她的话语和氛围令她感到窒息,匆忙离席。
“程樱,给雨衫(芊陌)弄点吃的,送到阁楼去,好好照顾她吃完。”父亲用格外用低沉且不温不火的语调吩咐,母亲立刻闭嘴且眼神变得异常的憎恶,餐桌上的气氛顿时降至零度,程樱应了一声后,迅速钻进饭厅里的小厨房中,让自己烦乱的心绪平复。
随后,程樱从碗柜里取出碗筷,回到餐桌上,刚欲用汤勺盛汤时,母亲毫不留情的用手中的筷子敲打程樱的手腕,弄得程樱险些把汤勺掉进汤中,她一脸难堪的痛得缩回手,疑惑不解的看着母亲阴沉的脸。
“怎么在这里盛汤啊,没看见我们还在吃吗?没规矩,厨房里剩下的留给她,真是的,没大没小。”
母亲一面用纸巾擦拭筷子一面冷不防的说道。程樱怔了怔,把目光投向父亲,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沉默不语,程浩宇更是故作遗憾惋惜的摇头晃脑,他俩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程樱看到就感觉得讨厌,不过也只能基于内心的独白而已。
程樱委屈的泯唇,踌躇了些许,才心灰意冷的重新回到厨房。
当程樱揭开锅时,里面剩余的残羹剩饭对于程樱来讲,简直不堪入目。这是给人吃的吗?类似的想法涌入程樱的内心,引来一阵透骨的心酸,或许自己目前的遭受的不公待遇和卑微处境,似乎与芊陌比起来,都显得一文不值。
剧烈的怜悯之心泛滥,泪水不禁润红了程樱的眼眶,但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来自良心的谴责,不停告诫着程樱,难耐痛苦的她,当机立断把所有的残羹剩饭倒入下水道里冲走,她干净利落的收拾好厨房后,悄声回到房间。
程樱翻箱倒柜的从床底下找出大包小包的零食和饼干,这是她私藏多年的存货,把这些送给芊陌当做早餐吧。程樱是如此考虑的。当然,作为十分心疼芊陌的程樱,照顾妹妹,还有什么好吝啬珍藏的呢?
顺带提一句,程樱是个准女吃货,且还是女吃货们最为仇视的对象,因为再怎么吃都只能到微胖,脂肪就适可而止了。所以私藏大量零食什么的,对于女吃货来讲,也是司空见惯了。
程樱特意找了一件看上去比较宽松的衣服,把零食通通毫不保留的塞满,拉上拉链后和注水外衣无差。
程樱异常谨慎的拉开房门,四下张望,她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将她做贼心虚的心理暴露无遗…
作为小偷,你简直弱爆了…
好吧,中规中矩,充其量她也是业余的,没有丝毫的专业水准不足为怪。不过基本的看准时机再行动这一点,程樱还是很清楚的。
她托着下巴,望着眼前的走廊,莫名的陷入了沉思……
自己房间到阁楼之间的走廊不是太长,依照当前自己被“注水”负重的情况,要在无声状态下全速奔跑到阁楼入口至少需要大约5秒左右,考虑到期间得注意零食是否会掉出来,那么时间必须延长大约2秒,才能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保证万无一失,如果父母或者程浩宇在我奔跑的途中出现呢?虽然当前预测他们还在用餐,但不排除期间的可能性,变数太大,不过……
你TM的到时行动啊!磨叽什么啊?!有闲心分析还没发生的事情,还不如用刚才的时间朝阁楼跑,估计早到了,何必纠结呢!
“OK…不管了,直接冲。”程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即便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但也只能冒险一搏了。
你快点吧,你再磨叽,观众们都快看不下去了……(此段我写的比较轻飘和口水,希望不会影响读者大大你的阅读)
旋即,程樱鱼贯而出,宛如离弦利箭窜出房间,程樱在学院里可算是准一流的短跑健将,即使穿着膨胀的衣服,也并未对她的奔跑有过多的影响,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不巧,途中生变……
“哎呦…”程樱一头扎进了某人宽阔的怀抱中,揣在衣服里的一包零食也因此掉在了地上。
程樱急忙退后几步,抬起头看清了她不慎撞到的那个人的面容,随即,程樱彻底绝望了。
“父亲…我…”程樱渐渐的难以启齿,战战兢兢的叫到,低下头眼神刻意的逃避。突如其来的遭遇,使程樱难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时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即成的事实摆在眼前,她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开脱,所以,程樱唯一能做的只有无力的祈求上天的祝福。
但或许意想不到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了。父亲并未责骂她,面无表情的俯身拾起那包掉落在地的零食,塞到程樱的手中,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下次注意点,快去照顾她吧,然后赶紧去学校上课,知道吗…”
程樱顿时一脸茫然的盯着父亲,眼前的父亲似乎不是她所熟知的那样,他总是板着脸,对家里琐事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对妻儿更是如此,而今天为什么会…
正当程樱呆愣之余,父亲的身后传来了阵阵母亲的闲言碎语声,程樱旋即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略略点点头,怀抱着零食慌忙的上楼。
父亲目送程樱的背影远去,眼中莫名的透出了几分惘然,幽幽的念叨。
“对不起…让你和你的女儿沦落到了这般地步…抱歉…愿你在阴间安好吧…”
程樱慌里慌张的以连滚带爬般的姿势快速上路,害怕自己要是迟了那么几秒被母亲看到,恐怕一场剧烈的风波将会随之而来。
程樱靠在墙壁上,顺势任由地心引力滑坐在地,稍微吁了口气,狂躁的心跳逐渐平缓后,程樱才起身拉开阁楼房间的门。
一个宛如巫女般的银发女孩正搭着凳子俯在窗棂上,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虽然程樱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方式打开那扇上锁的四叶窗的,但她很清楚,要是母亲看到了,估计又是一阵毒打。
程樱并没有阻止她的打算,反手带上门后,悄声走到的阁楼间仅有的一张略微有些残破不堪的睡床边,把零食全部倾倒在床上。
女孩不为所动,目光依旧注视着远方,程樱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便开始替她整理打扫房间。
阁楼很狭窄,是专门用来堆积杂物用的,后来莫名其妙的则成了惩罚幽禁她的“监牢”。
房间的一边沉积着凌乱厚重的大小杂物和纸箱,地面上同时也覆盖了一层厚实的尘灰,墙壁的白色漆料随着时间的推移层层凋落。房间不是太过明亮,只有一扇四叶窗可以透光,初晨的阳光斜射入房间,地面上的尘埃散发着熠熠闪光,犹如掩埋在尘土中的宝石一般。
房间的另一边摆放了仅有的几件简陋的家具,很难想象一个女孩是如何在这里独自渡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的。
“谢谢你,樱姐姐…”女孩回过头朝程樱毫无感情的道谢,异常苍白的脸颊,几乎面无血色。程樱望着她,眼中满是同情与遗憾,遗憾自己对她的现状爱莫能助…
程樱放下手里的扫把,走到她身前,伸出手接住她,女孩的身材异常的瘦小枯干,仿佛只要程樱用力,就能轻易将她捏碎。
泪水不禁湿润了眼眶,程樱很清楚,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且还没有吃过一口饭,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支持你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啊…
程樱扼住内心的痛苦,把她带到床边坐下,轻抚她的头,女孩微微颔首欣然接受了。
“又去图书馆被母亲抓到了吧,”程樱努力强挤笑容,声音有些微的颤抖,“雨杉也真是的,老是半夜偷偷摸摸的溜出去,小心那天再被母亲发现了,又是一顿打骂。”
芊陌(雨杉)面不改色,因为她很清楚,母亲根本没有发现她,发现她的是妮娜…是自己的影子…她似乎拥有着某种能够篡改无关人记忆的能力。
芊陌不再思考这个问题,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堆看上去很美味的零食所吸引了。她用手指了指那些零食,一双水灵的银灰色的眼瞳流露出恳求。
程樱又用劲揉揉她的头,心说:真是个小傻瓜。程樱率先拆开一盒夹心饼干,然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的鼓鼓的,芊陌歪着头,仍旧面无表情,而眼神中却流露出些许的乐意。
随后,芊陌不再拘谨,有模有样的学着程樱把饼干塞满口腔咀嚼,不知不觉的卖了个差点让程樱昏倒的萌。
“好吃吗?”程樱满怀期待的问道。芊陌重重地点点头,从面瘫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不怎么甜美的微笑,眼瞳中闪烁着异常迷人的光芒,那是来自她内心的写照。
经过一番打闹,程樱的视线同时扫过芊陌的身体,脚踝,手肘,膝盖等地方都有轻微的淤青和擦伤的痕迹,看来昨天晚上母亲又对她下狠手了…
程樱顺势用手掌给她**,芊陌没有拒绝,尽管程樱捏到了痛处,她也不喊疼,脸颊也丝毫没有痛楚的变化,默默的看着程樱,神情黯然。
“樱姐姐…我能告诉你一个秘密吗?”芊陌开口冷冰的询问道。程樱愣了愣,欣慰的点头同意。其实程樱很想,甚至很迫切的想及早的了解她,因为她万分的想替她分担一些,哪怕是一点点的痛苦,至少这样不会让她太过难过…
“但樱姐姐必须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能告诉任何人。”芊陌的声音变得十分严肃,程樱也是颇为惊讶,到底是什么秘密才能使她如此认真呢。
“姐姐知道,姐姐发誓不告诉任何人。”
芊陌随即扭过头,望向窗外蔚蓝色的天空,轻声说道:“我在这个世上,还有亲人,我肯定…而且我能感觉的到,他已经来找我了…”
程樱悟时感到五雷轰顶,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回过神立马追问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告诉我雨杉…”
“当然啦…因为昨晚我在图书馆发现了一些能证明的东西,我同时能感知到他渐渐离我很近了…”
程樱的神情依旧停留在不可思议的状况下,她的内心不断否决,暗示自己这只是无稽之谈,但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她会在今天告诉自己这个…
“我有个哥哥…他在我的形象中是个很厉害的人,是个能够在人群中呼风唤雨的人,他也许会带我离开这里,去到大山外面的世界,到时候,姐姐也和我一起走吧。”
芊陌的话语彻底把程樱惊呆了,她现在面对芊陌已经难以启齿了,这或许只不过是她的臆想罢了,旋即,程樱释然了。
啊…或许只是她的臆想而已…至少目前,程樱是这么认为的。
“嗯,好啊,到时候一定,约好的。”程樱合眸微笑,她不愿打破芊陌美好的幻想,于是接着她的话说下去,满足她内心的渴望。
“嗯,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