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红夫人的觉悟
◆
事发前4小时，组织内部
◆
河童与他的同僚武士士，单膝跪在榻榻米上，静静等候着红夫人的驾临。
得到任务通知的那一夜，河童辗转难眠，拥有号称组织耳目的他，早早的浏览完此次任务的全部内容。虽说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觉悟，但心中难免有些无法接受……尤其是这次任务的要求，令他尤为费解，却又无法反驳质问。
而等到他得知，新罪之一的伪善——武士会跟自己一起前往时，复杂的心情多少有些释然。如果说，灯影曾是组织最坚固的盾，那么这个家伙便是组织最硬的墙，拥有肉体硬化等特殊能力的他，其防御能力，丝毫不亚于灯影的绝对领域，甚至比它强过数倍，唯一的弱点则是毫无防备的后背。
原本担任组织门扉的他，如今被叫来执行任务，看来夫人她是认真的……想着想着，河童的心悟时凉了半截。
“你们其实没必要来这么早的。”
撩开帘幕，红夫人身着艳丽的和服，来到他俩身前盘坐。旋即，女侍不紧不慢地搬来一张红木制成的茶桌，为红夫人摆好茶具，备足茶叶，微微欠身之后，匆匆离开榻榻米。
“受到您的召唤，是汝等的荣幸，夫人。”闻言，武士一面冲着缓缓鞠躬，一面毕恭毕敬的说道。
什么汝等啊，你是上古时代的人吗？还是说你整个人都妖影化了，不仅是肉体，连心智也变得和那群妖影一样狂妄不羁啦？河童憋着一肚子的郁闷气，忍不住吐槽着武士恭维的话语。
当然，这种话肯定不能明说，毕竟同僚兄弟一场，再怎么不悦，也必要得忍着。
“别这么拘谨，你俩先把这杯茶喝了吧。”
说着，红夫人煎焙好的茶叶，提起茶壶，倒满两杯茶水，分别递给他俩。
“多谢夫人。”
“叫你们来的原因，想必某人早已经心知肚明了吧，我说的对吗？河童。”红夫人合眸微笑着，尽管双眸闭合，紧迫感仍旧压抑着河童，令他有些无地自容。
“夫人……您别挖苦我了，您也知道，我从小的性格就是这样嘛……”
河童难堪的苦笑着，对此，红夫人也只是笑而不语，然而，一旁笨头笨脑的武士，则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出于夫人的教导——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家伙不仅没有悄悄的质问，还特意提高嗓门，高声喊道。
“河童，做错事不要紧，但一定要敢于承认错误，夫人曾教导过我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藏着掖着，可不是明智之举。”
河童一脸蛋疼的望着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本来既往不咎的事情，干嘛偏偏咬着不放啊！你是故意坑我，还是智商有问题啊！明智你个陀螺！河童的内心一阵抓狂，想掐死他的想法都有了。
“噗呼呼~”红夫人像是看穿一切的，忽然抿唇一笑，“武士说的对呀，河童，拿性格来当借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是……夫人，我知道错了。”
“嗯嗯，这样才像话嘛，哈哈~”闻言，武士一面爽朗的笑着，一面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拍打河童的后背。武士毫无分寸的蛮劲，差点没让他把早饭给吐出来。
“好了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河童，既然你早就知道任务内容了，说说你的看法吧，我很想听听。”
“咳咳……好的，夫人——此次任务，主神大人要求我们潜伏进入D特区的秘密船坞，那里正准备投入批量生产的弑神兵器，天空堡垒。”
念到此处，河童从公文包中掏出数份相关的文件和照片，依次摊开。
“我们的目标，便是它。”
河童指着其中一张较为模糊，轮廓近似巨型舰船的照片，神情严肃的说道。
“Cases of court（箱庭），代号IX，仿照莫斯科空洞出现的空中庭院所制造的新型弑神兵器，丝毫不亚于乔汉斯博士的设计，我们的任务就是修改它的火控和动力系统，等到它驶向加冕仪式的上空时，将其引爆。”
“这正是主神大人所担心的事情，倘若箱庭真的具备与纯血妖影匹敌的实力，我们就更不能轻视它的存在，”红夫人点燃烟草，轻轻地**，接着缓缓吐出，“话虽如此……但我并不想因此去破坏它。”
“夫人的意思是……？”武士没由得蹙眉。
“两小时前，我收到了BOSS的秘令，她希望我们顺利的潜入内部，掌握箱庭的火控系统，而后，耐心的等待箱庭的移动，直到它悬停在城市中央，万众瞩目的那一刻，配合献祭仪式的进行，开展大规模的屠戮。”
“那么夫人是打算违背主神大人的命令吗？”
“我只是很排斥这种所谓的无差别大屠杀而已，但又无可奈何……”红夫人惋惜的长叹，目光没由得望向窗外的那颗半枯的樱花树，神情怅然，“这次任务，你们恐怕有去无回……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做好死掉的觉悟。”
片刻的静默，早已知晓内幕的河童没有过多的询问，凝重的面色，房间内的气氛跌至了零点。
“我等新罪，从出身就被视为异类，本该流浪街头，食不果腹，但夫人您却把我们捡了回来，给我们归宿，教我们知识，让我们努力的融入人类世界，这份恩情，无以为报，我等甘愿化作您的利刃，势必为您挥舞！”
铿锵有力的话语，武士紧握着拳头，敲击自己的心脏，坚定的信念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驱散沉闷的气氛，虽然河童听着很难受，但打心底是赞同武士的话语。
“能抚养你们七个，是我毕生的荣幸……”
◆
待武士先行离开，河童跟随着红夫人，来到那颗即将枯萎的樱花树下，久久的伫立。
“夫人，剩下的我和武士都会死……对吗？”河童站在红夫人身后，淡淡的问道。
“是的……这是必然的结局，CGC盛典是你们最终的葬礼。”
“真是华丽呢……武士他能接受这种事实么？”
“我相信他会做好觉悟，义无反顾的，”红夫人沿着池塘边缘的石块小路，缓缓渡步，“虽然你们的话令我倍感欣慰，但心里更加期盼你们能拒绝……”
“这是我们的觉悟和选择，夫人您不必自责的。”
“那你呢？河童……你真的想死吗？”
红夫人冷不防的话语，让河童愣了愣，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觉悟不是说说就能做的，你是仅次于雪祈，成长最快的新罪，你的思想与信念，不容许你堂而皇之的死去——跟我说说吧，你的想法。”
“我没法理解，您的做法……我们明明没必要死去的。”
“你是指，我把任务内容透露给原罪机关的事情么？”
“是的，所有行动的暴露，意味着我们要面临的将会是原罪机关的围剿，到那时，我们根本毫无胜算可言……您明知这是个火坑，依旧让我们往里跳，还连带着整个组织！我作实无法理解您的做法，照这样下去的话，等待组织的就只有全军覆没！”
话音刚落，河童怔住了。一贯从容冷静的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情绪的失控，就像一阵喷发的火山，困惑，愤怒，不解，复杂的情感交融于心，瞬间汹涌而上。
停滞思考，无法控制，那些憋在心里的话语，宛如开闸的堤坝，顷刻间，喷薄爆发。等到他从失控中逐渐缓神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分了。
“对不起……夫人，我有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河童低垂着头，紧咬的唇瓣传来轻微的痛楚。
因为无法理解而冲着夫人发怒，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夫人自有她的意图，毫不知情的自己本来就没有资格向她询问，更何况，刚刚的话语完全是不经过大脑反应，脱口而出的，这要我怎么解释的清楚啊！
“河童，你长大了……”
语重心长的语调，红夫人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既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反而合眸微笑着，恍若一位温柔体贴的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慢慢的成长，眼眸中充斥着感动与怜爱。
河童呆呆地望着红夫人的双眼，瑰丽且迷幻，万花筒般的奇幻场景，映照在河童的眼眸中，意识随之淡薄，麻木的身体顺势倒进红夫人的怀中。
“我爱你们……胜过我爱整个组织……我宁肯亲手葬送你们的性命，背负那份如刀绞般的罪孽，也不愿你们受到折磨和痛苦……原谅我，河童。”
**——遗忘毒药
“忘记死亡的恐惧吧，我亲爱的孩子。”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