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边，北京空洞某修缮大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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妟珣缓缓从昏迷中清醒，混沌的意识，漆黑的视线，有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口腔里满是机油味道，弄得他头晕脑涨，胃部不时一阵翻江倒海。本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呕吐出来，却发现自己嘴里塞着一块抹布，头戴面罩，手脚绑着麻绳，双眼还特意遮有黑布。
我被绑架了？得赶紧挣脱捆绑……这是妟珣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慢着，按理说绑匪明知这种程度的绳索，应该不足以束缚我才对，可为什么仍然坚持使用呢？像是觉察到情况的不对劲，妟珣停止挣扎。
神眼的事情对方显然熟知，所以专门用粗布条缠住，没理由不知道我能轻易挣脱麻绳……也就是说，绑架我的家伙，根本不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很快，妟珣的猜测得到了事实证明。能力无法使用。如同一把门锁拷住了阀门，除了神眼的功能正常以外，妟珣的其他能力均遭受封锁。前所未有的境况，令妟珣颇为惊讶。
难怪捆我用的是麻绳，是提前知晓我丧失能力了吗。妟珣试着理清思绪，回想起虚数空间里，赫蕾米娅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袭击你的人，是你可爱的学生，圣天子。】
“老师？你醒了吗？”
若不是听到那熟稔不过的声音，妟珣仍会不断否定赫蕾米娅的话语，不愿去承认这残忍的事实。摘下头罩，解开黑布，直到真相揭露，圣天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中。
刺眼的探照灯打在她清瘦的后背。圣天子穿着皎洁的连衣裙，梨花辫搭配着遮阳帽，纯白色的花边，帽檐下灰色的瞳仁泛着浅浅碧色，宛如宝石般闪耀，深深吸引了妟珣的注意。白皙的肌肤，没有丝毫晒黑的瑕疵，把她比作温室里的百合花，也不为过。
“还以为老师要睡很久呢~”
轻柔的语调，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妟珣能感觉到她还是那个喜欢无暇色泽的温雅少女，而不是如今站在自己跟前，面露撩艳笑容的陌生人。
取掉堵住嘴巴的抹布，妟珣得以摆脱那令人作呕的机油味，视线情不自禁的从圣天子身上挪开，环视周遭的场景，翻找着记忆中，与之匹配的地方。
无功而返，仅凭眼下的环境来看，只能证明这是一栋废弃或者正处修缮的大楼高层。遍地散落的金属和足有指甲高的尘灰，空气中满是细小尘埃，借助晃眼的探照灯光，能清楚的看到那些浮动的颗粒。
“我睡了多长时间……？”妟珣摇摇头，试着抑制住大脑的昏沉，对于自身处境显得异常淡然。
“距离日出还有几个小时左右，老师，”说着，圣天子翘着脚，嘴里哼着悠扬的小调，站在高楼的边缘，眼瞳中映照着整座城市的繁花似锦，“呐~老师你知道吗？听说这里是全北京空洞，最好的观景点——在这黑潮笼罩的世界，日出可谓是绝景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妟珣沉着脸。
“黎明总是伴随黑夜的消退悄然来临，无声无息，就这样野蛮霸道地迫使世界迎来新的一天，很厉害不是么？没人可以阻拦，就算是“神明”大人也束手无策的法则，真是美妙呢~”
“那不是你该露出的表情……圣天子殿下……”
“什么表情？啊~老师你是指这个吗，不觉得——很棒么？”
说着，圣天子竖起两根手指比划出一个近似前世纪时期电影《黑夜骑士》中西装小丑般标准的笑容。仿佛此时此刻，妟珣是被捆的蝙蝠侠，而站在不远处，面露嗤笑神态的圣天子则是扮演着蝙蝠侠的永恒噩梦——西装暴徒，Joker。
曾经的哥谭市，某栋高耸入云的迎宾大楼里，蝙蝠侠直面小丑的威胁，却还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不论那场戏剧最终的结局如何，小丑溜出大厦的那一刻起，这场自称“正义执法者”的戴面具小丑，与号称“蝙蝠死敌”的小丑之间的对决，便以前者的失败，宣告终结。
妟珣看过那部电影，他对蝙蝠侠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反而对那位饰演小丑的希丝·杰莱记忆犹新，甚至还专门调查过他的历史背景……充满悲哀与无奈。
正如同如今的圣天子。妟珣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致使体内的妖影厄尔萨拉，因她的愿望而变得狂乱狰狞。
就算是好人也会堕落成疯子。妟珣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双面人哈维，那个有着和圣天子很像的可怜男人。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当蝙蝠侠之类的角色，张口闭口，匡扶所谓的正义，拯救所谓的灵魂，我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也还没那么好心去做，毕竟我不是那块料——你我都不是……其实转念一想，把你比作哈维更适合才对，圣天子殿下。
没错，这才是正确的剧本，被绑的不是蝙蝠侠，而是有着小丑影子的我，而你则是尚未被我策反的正义检查官，一座城市的正义化身，哈维·登特。
想归想，那之前……
“能给我个清洁袋吗？我看到你那表情，有点想吐……那感觉就像是骨王中的拷问官尼罗斯特亲了我一口，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很显然，圣天子满脸茫然的看着妟珣一副呕吐的模样。本以为他是假装的，但没想到他还真稀里哗啦的吐了一地。
“喂喂，你这算什么啊！我的笑容有那么恶心吗？！”妟珣的反应气得圣天子直跺脚。
“咳咳……看来是没有吃限制能力的药物……”
稍稍缓过气，妟珣吐掉嘴里残余的呕吐物。虽然有点恶心，但还是基本排除喂食药物，导致能力失效的可能性。
“呵，原来你是在意我有没有给你下药啊。”
“一半吧，另一半是真觉得……呕……”话还没说完，不知为何，妟珣又吐了。
“你……怀孕吗？”圣天子表情略显脱线的问道。
“我一大男人孕吐啥呀！我又没喝女儿国的怀胎水，我只是单纯的……呕……收不住了而已……”
片刻的等待，圣天子冷眼注视着妟珣的口区表演，脸上的笑容早已挂不住，只能摆出“关爱残障人士”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差不多得了，你再吐，胃酸都快吐出来了！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现在正绑架老师你呢！态度端正一点好不好啊！”
圣天子实在是忍无可忍，捏住妟珣的脸颊来回揉扯，恨不得把他捏成小猪佩奇。
“好……好的，我配合我配合……”
闻言，圣天子满脸黑线。经过一段稀奇古怪的对话，总算是进入了正题。圣天子轻声咳嗽，试着重新挤出阴森的笑容，但很快就放弃了。妟珣的折腾令她身心俱疲，寒暄到此为止吧。
“言归正传，老师还记得加冕仪式上，我说的话吗？”
“很棒的演讲，记忆深刻，”妟珣耸耸肩，慢悠悠地说道，“莅临期间将影子纳入《契约者保护法案》，真是不得了发言呢——说的那么有底气，根本不像那个逆来顺受的圣天子会说出的话……是你干的吧？厄尔萨拉。”
“没错呦~这是“她”生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圣天子用一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口吻，信誓旦旦的说道。丝毫不明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单纯的一吐为快罢了。
““她”不暗世事，你也跟着肆无忌惮，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样做是倒行逆施吗？民众会买账吗？到底还是得靠投票来决定法案是否通过——层出不穷的事件，人类和契约者之间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在这节骨眼上，你还当着全世界的面单刀直入的宣言，除了会引起暴乱，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不知不觉，妟珣摆出老师的架子，侃侃而谈。
然而，圣天子对此充耳不闻，默默地为自己斟满一杯红酒，神情悠然。
“你觉得……我会在意人类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吗？”
妟珣没由得愣怔住了。
“啰里啰嗦的，你是自我意识过剩，还是先天智障啊？身为高贵的纯血妖影，人类不过是群踩在脚底，任由宰割的猪猡罢了。”
原来如此……我差点忘记，她好像是只纯血妖影来着诶……堪称最麻烦、最难交流的物种，宛若前世纪时期的贵族勋爵，不是自命不凡，就是狂妄自大。如果条件充足，妟珣很想从地上蹦起来，劝她善良。
可惜想归想，要是真的对拼起来，妟珣未必有胜算……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毫无胜算可言。即使手里还捏着赫蕾米娅这张关键时刻，总能扭转局势的王牌，妟珣也没有自信觉得会赢，顶多两败俱伤。
妟珣冷着脸，无言注视着圣天子那露出张趾高气扬表情的清瘦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脑子里一直思考着化险为夷的方法。
“人类依赖和谐与秩序，认为商谈是最好的处理手段，而作为高阶物种的我们则与之截然相反，”圣天子冷不防的话语，悟时令妟珣感到阵阵不安，“当世界陷入混沌，语言无法得到很快解决时，我们往往会仰仗绝对的暴力，用实力来强行说服对手。”
“所以呢？仅凭你替“她”做的那些演讲，没有任何的作用，你所期望的混沌也永远不会到来。”
“你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说着，圣天子点亮另外几盏探照灯。安琪，红夫人，源卿，以及数名面露惊恐神采，西装革履的政客。他们都是那场议会上，调侃讪笑过她的人。妟珣表情逐渐僵硬。
“那只是演出开始前的小小序幕而已，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场戏！”
圣天子缓缓抬起双手，动作好似拥抱整片寂寥的黑夜，泠冽晚风为她欢呼，万象星晨为她喝彩，城市仿佛回应着她的呼喊，放眼望去，无数高楼的灯火暗淡无光，所有交通顷刻间瘫痪，原本万籁俱寂的北京空洞，黯然失色，喧嚣与嘈杂，接踵而至。
“光明隐匿，黑暗莅临，听啊，多么令人烦躁的声音呐……”圣天子顿了顿，冲已经傻眼的妟珣狡黠一笑，“不如让它消失好了~”
话音刚落，一道耀眼的白光刺破盛大的黑幕，倏然亮起的不再是探照灯，而是一块映照着圣天子面容的巨型LED荧幕。这座被黑暗吞没城市的最后光芒。
“惊呼吧！雀跃吧！洞开崭新时代的道路上需要你们的喝彩和尖叫，纵使你们的声音形同猿猴的嘶鸣，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类最终将得到救赎，世界将迎来的洗刷，惊涛骇浪会吞噬一切污浊，洗刷所有肮脏，让我们为那一刻的降临，尽情的享受吧——第二场全球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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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