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我还没成为北京空洞的圣天子之前的事情……
自从记事开始,妈妈是温柔的,爸爸总是严肃的,在这个温馨美满的家庭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生活。充实且幸福,丝毫不介意略显窘迫的家境。有爸爸和妈妈,能吃饱饭,能安稳的睡觉,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已经十分满足了。
每晚,妈妈都会守在我的床头,柔声细语,讲述着前世纪的童话故事,卖女孩的小火柴,不吃苹果而是吃榴莲熏倒的白雪公主,以及扛着RPG,一炮崩掉女主角脑袋的小锡兵,不知为何,分明都是些暖心故事,经妈妈的口中讲述出来,总有一股莫名的错位感……
爸爸是家里的主厨,料理水平与妈妈旗鼓相当,不分伯仲,然爸爸的手艺颇有宫廷大厨的风范,而妈妈则倾向于中华料理,印象中,妈妈最拿手的便是那究极变态辣的麻婆豆腐,时常用它来锤炼我和爸爸的味觉。
料理切磋也成了日常必备,当然,爸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所**的八爪鱼浓汤,堪称奈何桥的孟婆汤,以完全超出难吃的范畴,一口提神醒脑,两口永不疲劳,三口长生不老。
那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食物。
尽管如此,我仍旧渴望,甚至恳求上帝将那讨人厌的时间,调的更慢一些,让我亲眼目睹,妈妈赤红眼眸的那一天,来得更慢一些……
因为当那一天来临时,我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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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惶恐与不安中醒来,耳畔响起了轻轨的声响和商贩们叫卖的吆喝,我所生活的世界一如既往的和谐安宁,我仍是那个享有平凡人生和家庭的普通“女孩”。窗外是风光霁月的初晨的晴朗天空,和煦的阳光穿过碎花窗纱,斜射进房间,光影斑驳。
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似得,昨夜的暴雨带来了喧嚣与嘈杂,接着又蛮横霸道的走,空留记忆中的纷扰与不忿,无处安放。
拥有孩童天真烂漫的我,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愉快的结束,虽然自己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但心中不免希望着,推开房门后看到的,仍是一脸严肃的爸爸,和面露慈爱笑容的妈妈,所有的都未尝改变。
可惜事与愿违的结束始终还是出现了。
妈妈不在家里,爸爸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着急去上班,而是独自坐着沙发,双手撑着额头,魂不守舍的神情,令我难以言喻。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我怯生生的询问道。
爸爸没有回应,始终保持着双手托住额前的姿势,呆若木鸡,目光滞涩,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爸爸……?”我索性缓缓靠近,伸手握住他的手心,一股冰凉的厌恶感直冲我的脑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抽离双手,愣怔地望着爸爸的……尸体。
“你能理解一个12岁都没到的“小女孩”,清晨起床找不到挚爱的母亲,却看到了父亲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吗?老师。”回忆拉回现实,圣天子不禁流露出,扼腕痛恨的神情。
“原谅我理解不了,毕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对此我只能深表遗憾。”
“收起你的那些客套话吧,老师,故事还没完呢。”
“嗯,我洗耳恭听。”
接着,爸爸的身体如同一张轻薄的纸片,一触即倒,填满颅腔内的淤血,沿拳头般大小的血洞,随之溢出体外,尸体浸没血泊,我被吓得惊恐万状,呆呆地瘫坐在地,眼眸中映照着父亲僵硬的尸体,等到作呕的血腥气涌入鼻腔,我才稍稍缓过神来,面对接踵而至的胃部痉挛,口区难忍。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发生在客厅里的可怕事情。
妈妈浑身是血,四五个披着白袍的男女,分别占据客厅的一隅,我被爸爸反锁在里屋,说是有些事情不希望我看到,那些人都是爸爸的客人,叫我早点睡。
“骗子……爸爸是骗子……”我挪动膝盖,凑到尸体旁,再次握紧他的手,不顾血渍沾染衣物,泪水溢出眼眶。
我不相信爸爸说的话,所以我偷偷隙开一条门缝,忧心忡忡地望着那群白袍人,他们围聚着一脸惊魂未定神情的妈妈,冷漠的视线令人不寒而栗。
“该怎么处理,你想好了吗?”
像是这群白袍家伙的长官,其中一位左脸有条刀疤的男人率先开口质问父亲。
“你们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么……?”
爸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颤抖,眼珠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很害怕,和我一样担心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局探员私藏影子,不仅如此,你竟然还伪造了结婚证件,难道你就不觉得羞耻吗?!”刀疤男将荷包里的一叠身份证件,砸在爸爸的胸前,愤怒的斥责道,“你可是咱们局里的S权限探员,高层对你可是给予厚望,这件事已经在局里传遍了,要是传到那些高层老家伙的耳朵里,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别做梦了!他们会把你和你的孩子赶尽杀绝!我们甚至还会受连带责任丢掉工作!”
“我……我知道……”
“光说知道顶个屁用!赶紧做决断吧,念在你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场,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帮你摆平,所以你也必须给兄弟我,给局里,给那些后知后觉的老家伙们,一个心服口服的交代!”
那时的我听不懂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下意识的很讨厌刀疤男,因为他看上去像是在逼爸爸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
“趁还有时间,你孩子也睡着了,赶紧选择吧。”
念到此处,刀疤男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一面吐出云烟,一面递给爸爸一把PB微声手枪。
“要么亲手枪决,要么丢进巨石城堡,我推荐后者,至少她能“活着”。”
“不……不,我宁肯枪毙她!也不愿送她去那种地方!那里是地狱……名为克苏鲁呼唤的哀嚎地狱……”爸爸拼命摇着头,没由得抬起枪口,对准妈妈的眉心。
“确实,那地方的根本就不是人该呆的地方……怪物们的纵欲场,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词了——既然决定了,开枪吧。”
“不可以!”
我不清楚该怎么形容自己,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已经不受控制地夺门而出,径直横在爸爸与妈妈之间。或许压根不知道枪为何物,所以丝毫不惧那黑洞洞的枪口所带来的威慑,皎洁无暇的银色眼眸中映照着父亲,惊愕的表情。
“爸爸!不可以伤害妈妈!”稚嫩的童音回响整间客厅。每个人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够了!没时间磨蹭,既然你不肯动手,那我就亲自来!”
刀疤男的忍耐俨然抵达极限,他不愿意放弃一个掌握S级权限的探员就此白白流逝,如果再这样继续浪费时间下去,对他自己和局里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可不能再因为一个孩子的话,接着耽搁下去。
念到此处,刀疤男拔出藏于腰后的勃朗宁,一掌推打晕碍事的我,不管枪响最终会不会惊扰到周边邻居,而召来警察,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该死的闹剧。
“把枪放下……”
那一刻,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为霸气的话语,就像前世纪时期电影《007》中的詹姆斯·邦德,潇洒且冷酷。原本战栗的双手,已然变得十分沉稳,枪口对准刀疤男太阳穴,全然不惧周围的白袍人纷纷亮出的改良版MP5K-PDW。
这种射速每分钟900发的微冲,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能够瞬间把我和爸爸射城蜂窝,回避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爸爸不是契约者,没准足以扭转乾坤般的异能,不然的话,007就会成了黑客帝国类型的扯谈东西了。
掌握在爸爸手中的筹码,微乎其微,毕竟爸爸深知刀疤男的性格,他是个不怕死的男人,他也同样知道,爸爸不可能真的开枪,爸爸不会无情到拿我的性命来开玩笑,他只是不得已而为罢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的多。
至于刀疤男为何不肯开枪,大概一部分是出于兄弟情义,另一部分则是想给爸爸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吧。真是残酷呢……
“你是个聪明人,明知这样做毫无意义,却还是鼓起勇气的,试着去做——我敬你是条汉子。”刀疤男没由得笑了笑。
“如果连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受到伤害,都无动于衷的话,那还叫什么男人呢。”
“呵,真是可笑的回答呐……试问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又能为“她”付出多少代价?”
“全部。”
话音刚落,爸爸坦然的扬起嘴角,没有半点迟疑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吞枪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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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胜有声,这算是男人之间嘱托吧……”妟珣遗憾的叹息道。
““是啊,相信那个刀疤男作为爸爸的兄弟,很好的履行了承诺吧。””
“听你的口气,难不成你也是道听途说的?”
“这些故事都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总结出来的,具体内容,恐怕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影子是没法生育的……那个女人是“她”的养母吗?后来怎么样?”
“是倒是,至于“她”的养母后来到底如何,我无从得知,何况故事还没完不是么?那么着急干嘛呀~老师——之后的数天里,我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抱着生日那天,妈妈送的毛绒泰迪熊,无声的啜泣,双眼空洞无神,然后,第三天下午,房门被人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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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