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朦胧的街道岔路口,妟珣踽踽独行。手提着从便利店里买来的可乐和薯片,打算回到网吧,再征战个白天黑夜,不眠不休……就像影子和契约者之间的矛盾一样,仿佛永无止境。
妟珣在红绿灯跟前蹙足,神情涣散的盯着那经久不息的红灯,心中莫名产生一种恨不得把它砸烂的欲望感。妟珣揉了揉胀痛的眼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近的心绪为何会变得如此暴戾,简直就像关押内心囚笼中的怪物,疯狂的冲撞看似摇摇欲坠的枷锁,呼之欲出。
邋遢的衣服,油腻的头发,加上满身的烟味。换做平常的话,自己肯定受不了,但现在呢……却什么感觉都没有。闲暇之余,妟珣姑且计算了一下,离开岗位和家的时间……感觉蛮久的。
念到此处,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迎面撞进妟珣的怀里,杂乱不堪的长发,额前的刘海遮挡住她的脸颊,有那么一瞬间,妟珣仿佛看到了几年前,去往莫斯科空洞执行任务时,在北京空洞主车站碰到的幼年月影,她俩的打扮颇为相似。
正当妟珣沉浸回忆之中,小姑娘连声道歉都不说的,只是微微颔首,急匆匆地与妟珣擦肩而过。等他回过神时,刚刚的那个小姑娘早已不知去向。
像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探手摸了摸衣服藏在衣服夹层里的钱包,没由得露出窘迫的笑容。
“这是要我今晚露宿街头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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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为逃脱原罪机关执勤组的追捕,法莉雅只能不断地转移位置。她不是妟珣,没有那种可以把这些执勤组精英们,耍的团团转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分秒必争的逃跑。
阴暗的小巷,法莉雅根据妍桐提供的线索,躲过执勤组的搜查网,绕远路悄悄溜进通往地下交易城的甬道。虽然路途中看到的那些脏老鼠和无孔不入的蟑螂,一度让她感到恶心,怀疑自己即将去往的,并不是一座地下城市,而是某大型垃圾回收厂。
念到此处,纯白百褶裙裙摆微微浮动,法莉雅一巴掌摁住转角处偶遇的一名执勤组专员的脸颊,硬生生地把他弄晕在地。
“怎么走哪里都能碰到。”有时候,法莉雅真的怀疑这群家伙是属耗子的,顶风八丈远他们都能嗅到你的气味,然后玩命似得追你到天涯海角。
原以为执勤组只是为了收拾各组烂摊子而成立的,现在变成敌人才发现,是这么的难缠。
“在这边!”
随着不远处传来的喊叫和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法莉雅低声咂嘴,抢走那名已经昏厥的专员腰间的手枪和几块弹夹,拔腿就跑。
一时间狭隘的甬道内枪声大作,枪口喷射的火光忽闪忽灭。法莉雅侧着身子,藏在一处塌陷的墙壁凹槽里。这里是唯一的掩体。
空荡无阻的甬道,除了这处凹槽以外,找不到其他的藏身地方,前方的下坡路段还有十几米距离。法莉雅微微倾身,秘银子弹如暴雨倾注,逼迫她缩回脑袋。
“请投降吧!伊丽莎白小姐!您的抵抗毫无意义的。”
“呵,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呐~既然有本事,干嘛不一块上呢?”法莉雅屏气凝神,扬起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笑意,“你们无非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你们的主战力赶到吧!”
执勤组专员们缄默不言,看来是说中他们的软肋了。毕竟他们要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没必要跟一只瓮中之鳖这样僵持不下,换个角度想,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怎么可能正巧待在这种臭水沟里巡逻呢?高档酒吧更适合他们才对。
尽管如此,法莉雅始终不能冒着被秘银子弹打伤的风险,贸然抗住密集的火网逃跑,并非理智的做法,那么……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你们后退几步吧。”法莉雅一边仰着头说道,一边将手枪送进上膛,心中默默祈祷着不会有任何受到波及。
正当执勤组专员们面面相觑时,法莉雅抬枪射击甬道的顶端。子弹滑出枪膛的瞬间,弹头接触空气的同时,内部的火焰极速膨胀成闪耀的光球,堪比熔浆的高温,吞没甬道四壁,失去支撑的坍塌接踵而来。
轰鸣如战鼓般震撼,法莉雅深吸一口气,骨骼骤然嘎吱脆响,一股异样的怪力贯穿全身,古老且傲慢,携裹着幽紫色,肉眼可见的狂风,眨眼间三步并一步,等到执勤组专员们猛然回过神时,根本没有充裕的时间供他们决断。
是牺牲自己,朝着毫无防备,露出背身的法莉雅开枪,带着责任与使命就此埋葬在阴暗的臭水沟里,还是放弃难得的机会,明哲保身,迅速撤离……说到底,他们连为什么要抓法莉雅专员的原因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妟轩颖长官的一句“不顾一切的抓住她或者杀死她”吗?
法莉雅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她奔至斜坡,顺势滑下去为止,执勤组的专员们仍旧没有开枪,或许是下意识地驱使,甬道崩塌的瞬间,他们背道而驰,所有的思绪都是在尘埃落定之后才涌现的。
一路向下滑去,总算是进入到了地上交易城内部。与其说是地下城市,实际上更像是前世纪时期的港湾城市。当踏足漫步街道时,却有种伦敦雾都的风味,四通八达的路线,秘密甬道贯穿整座北京空洞。
法莉雅捂住隐隐作痛的膝盖和脚踝,为掩人耳目,姑且躲进狭窄的小巷里,依靠着墙壁,神情疲惫地滑坐在地,溢出的鲜血浸染包裹修长的白丝。甩掉碍事的高跟鞋,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坠落,炙热的喘息,脑袋昏昏沉沉的。
那是之前逃跑时受得旧伤,本来都已经结疤了,却不料高强度的奔跑,让伤口再度撕裂。
“感染了吗……”法莉雅咽了口唾沫,发烧所带来的匮乏感,令她四肢无力,连基本的就此起身都办不到。
难道要死在这阴暗的小胡同里,无人问津吗。法莉雅没由得胡思乱想着,紧咬牙冠,用力撕扯掉衬衫半截作为绷带,缠住伤口。她现在能做的,仅此而已。
接连数天的奔波逃亡,体力早就吃不消了,加上伤口感染导致高烧,夺走了最后一丝足以见到妟珣的力气,明明都变成纯血妖影,却还是这么狼狈,要是让妟珣看到我这副模样,肯定又会笑话我的……
法莉雅自顾自的笑着,嘴角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笑意,缓缓合上沉重的眼帘。已经……到极限了吗……?
“在这里睡觉,会着凉的。”
“妟珣?”
“我不是那个混蛋,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再说,法莉雅。”
正当她感觉快要睡着时,柔情如水般的话语忽然响起。勉强睁开细长的眼睛,光影陆离间,仿佛依稀看到了妟珣的面孔,唇瓣一张一翕,不知不觉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虽然很快被否决,但此时此刻,法莉雅愿意相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妟珣本人。
“你来接我了吗?”
“是的,我是来接你的,除了我还能有谁?妟珣那个混蛋吗?别指望他了!”眼前的男人微微蹙眉,像是注意到膝盖处的伤口,神情凝重许多,“该死,他们竟然把你弄伤了——拿消毒水给我!叫附近最好的大夫到酒店做好准备,随时待命!”
“我明白了,源安明先生。”
“保持清醒,法莉雅,有我在,没事的。”说着,源安明脱掉外套,为衣着单薄的法莉雅披好,以免高烧恶化。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法莉雅拽了拽外套,遮住自己的口鼻,轻声问道。
“这一片区域是由我负责搜查的,我听执勤组专员说发现了你的行踪,就急急忙忙地就跑来找你,没想到你会受伤。”
“原来他们等待的主战力是你呐……”
“准确来说,他们之所以没硬抓你,是因为新接任北京空洞事物的猎影女帝,诺诗岚提前跟执勤组专员们私底下打过招呼,他们不敢对你动粗。”
“我该怎么说?运气好吗?”
“确实运气挺好的——其实诺诗岚暗中保护你,是出于对助理的关心,这是她的原话意思,”念到此处,源安明从公文包掏出那份盖有机关总部公章的书面纸,展示给法莉雅看,“任命文件是在红色通缉令发布之后才收到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是吗,那还真是不合时宜啊……”法莉雅调整着呼吸频率,稍作小憩。
“你问完了,也该我问了吧——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找妟珣?”
“为什么呢……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法莉雅似问非问说着,“只是单纯的直觉吧。”
源安明无言地盯着法莉雅的侧脸。看不到她的眼睛,猜不透她的心思,眼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女,法莉雅·Vi·伊丽莎白,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硬要说原因,还是有的……我很担心他的心理状况……失去珍视之人的痛苦,我能理解……而作为他的未婚妻,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待在他的身边,我很自责……也想弥补。”
“值得你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源安明神情黯然地低下头。答案不是很明了么。
“因为我爱他啊,甘愿为他付出。”
片刻的沉默,源安明不再继续追问,余光瞥见法莉雅包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莫名的心酸油然而生。
“撒,我背你去酒店休息……妟珣那家伙,交给我就行。”
“谢谢你,源安明……你是个……”
法莉雅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旋即,源安明苦笑着摇摇头,接过话茬,半开玩笑似得说道。
“唯独这句话,我不想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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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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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不太好…码字比较慢…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