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灯影一时间不知所言地盯着妟珣离开的方向，空荡荡的眼眸中渐渐逝去光泽。我只是很害怕……害怕被抛弃，明明约好了不离不弃的，可你偏偏连一点解释都没有，就丢下我走掉了，灯影真的很讨厌这样……
念到此处，灯影抽了抽酸楚的鼻子，不禁转念一想。话说“清理门户”计划又是什么？那个看起来像人工智能的少女所说的第二阶段要素齐全，究竟有何寓意？能让妟珣脸色大变，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切谜题的真相全都汇聚到了乔安雅的身上。灯影抹掉脸颊上的泪痕，转过身的同时，那份不敢暴露在妟珣面前的澎湃力量，倏然爆发，但也只局限于**裸的威胁，除了倍感压抑以外，并没有实质性的摧残性。灯影对于力量的管控与收放，今非昔比，把旁观的赫蕾米娅吓了一大跳。
强大的领域顷刻间支配了整个地下研究基地，赫蕾米娅自然是知趣地埋下头，也明白灯影的心思，同时撑起尽可能薄弱，却能够保护伤病员不受波及，避免领域之间相互碰撞的护盾。提前猜到状态的汐子更是一溜烟躲到赫蕾米娅身后。
灯影嗔视着悬浮版半空，一脸茫然的乔安雅，似乎对于灯影示威的举动，表现出极大的困惑。毕竟本体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空洞，压根感觉不到灯影所释放的强烈压迫，仅能通过观测数值知道而已。
“灯影小姐，看您的样子，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乔安雅把头一歪，嘴角含笑。
““清理门户”计划到底是什么意思？”灯影直言不讳，冷冰冰的话语犹如一柄封喉的利剑，瞳孔紧缩成缝，目光咄咄逼人。
“如字面意思，妟珣组长打算清理掉所有叛党，不择手段。”
“那些可是天阶十二使的成员……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办到。”
“这正是妟珣组长要求我向诸位解释的，清理门户计划的第二阶段——”说着，乔安雅抬手打了个响指，荧幕中的世界地图随之撤销，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屏的计划文书，“如以上文件内容所示，这是一场不存在所谓正义的战斗，纯粹是妟珣为了证明熟对熟错的厮杀罢了。”
闻言，灯影和其他人一样，面如死灰的盯着那些漂浮的文案。长久的静默，唯有嘈杂的电流滋啦作响，混杂着沉缓的呼吸声。每个人此刻都面临着一个艰难却又无比简单的抉择。
“我们没必要去做这些，完全无意义，况且这份计划文书里阐述的内容，根本就是纸上谈兵，遵从的结果只能是白白受伤，甚至丢掉性命。”赫蕾米娅淡淡的说道，赤红色眼眸澄澈明净。
“即便如此，妟珣作为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应该最清楚才对……但他仍旧选择去做了，”灯影倒吸一口冷气，莫名的扬起嘴角，“我明白你的意思，赫蕾米娅，我们没必要与天阶十二使对立，掺和这种危险的事情。”
“组长大概想让我们自己做选择……是追随他的想法，还是顺其自然，不过，好像我们选择哪一个，结局恐怕都不会改变——也就是说，从我们看到这份计划文案的那一刻起，选项就只剩下一个了。”汐子怀抱着手中的太刀，无奈的沉吟道。
“妟珣是笃定我们不会甘愿躲躲藏藏，且足够信任我们，但又不想看到我们不情愿的表情，所以才留下回旋的余地，决定提前离开吗……”灯影轻咬唇瓣，泫然欲泣地转过身，趴在护栏上，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的面红耳赤和纯金属栏杆仅凭蛮力捏断的场景。没有理解到妟珣真意，令她懊悔不已。
“呀嘞呀嘞~麻烦事真是一件接一件呢——”
赫蕾米娅轻笑着耸耸肩，目光转而挪向身后刚刚苏醒，正望着那堆密密匝匝文案的法莉雅和源安明。他们的表情比想象中的要镇静许多，倒不如说是面无表情更合适，连丝毫的波动都没有。
兴许是早已洞悉妟珣想法的缘故，缓缓合上眼眸的同时，也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没有过多的言语，理所当然的接受着那份文案中的全部内容。
“呐，我说你们又是怎么想的？”
“答案很简单不是么？妟珣只是在贯彻他想做的事情，他将计划和真相通通坦白出来，目的也是为了让我们自行抉择，是协助，还是静观其变，全在个人。”法莉雅艰难地撑起身子。虽然摄入类似Diazepam（抗麻醉药物）的特殊型药物，恢复了意识，但手脚依旧显得相当麻木，能够勉强爬起来，已经是极限了。
“那么你是决定帮你喽？”赫蕾米娅眯着眼睛，眼角挂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啊，你可以理解成……身为妟珣的未婚妻，至死不渝的职责，永远站在他的那一边。”法莉雅疲惫的笑着自嘲道。
“完全听不懂你在讲些什么，人类有够奇怪的。”
“作为位列纯血妖影的你，听不懂很正常，毕竟这场战斗从头到尾，都不存在对错，妟珣想要做的，只是单纯的否定这一系列荒谬的事实罢了……”
法莉雅曾窥视过妟珣的记忆，明白他的悔恨交加究竟源自何处。影子少女育成法，一切事件的根源，始作俑者却是过去的自己，而负责践行的，则是自己的妹妹，最强纯血妖影位列一——妟梦诗。
影子少女育成法的诞生与实行注定会是一条，充满必然性，有着无数使人迷茫的分叉路口的荆棘长路，而妟梦诗恰恰选中了其中最为极端的那一条。
人类的彻底覆灭或许真的刺痛了妟珣仅有的良知，想要弥补过错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强烈，促使他不惜代价的也要挽回，哪怕是亲手埋葬影子少女育成法的新生。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模样，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法莉雅凝视着赫蕾米娅的脸庞，努力通过分析神眼，搜索着脑海中相之匹配的人，结果令她倒吸一口冷气，“妟珣，真的做了件不得了的事情呐……”
诺诗岚的面容与赫蕾米娅完全重合，除了那双宛如浸染鲜血的眼瞳以外，其他地方基本没有任何变化。精致小巧的五官，飞机场似得loli身材，双腿修长如花茎，皮肤白皙恰到好处，身高稍稍有些增长……可不管法莉雅怎么看，都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见到成人版诺诗岚的既视感。
“原本的……”法莉雅有些难以启齿，咽了口唾沫，“这具身体的主人呢？”
“已经彻底死了喽。”赫蕾米娅不带丝毫遮拦的说道。
“喂喂，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解释一下，混蛋妖影。”
闻言，一旁源安明忍不住插嘴，看似沉稳的话语中夹杂明显的怀疑和敌意。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们所说的那个诺诗岚的人类，精神已经彻底死掉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卑微的人类，而是高贵的位列纯血妖影“赫蕾米娅”，小子，劝你给吾辈放尊重点。”
排山倒海的威压气势，迫使源安明缄口不言。若不是手脚不利索，换做以往的暴脾气，就冲赫蕾米娅刚刚那句话的态度，他指不定怒火中烧，杀意外露了，还跟这家伙叨叨什么。
“这样啊……”法莉雅沮丧的垂下头，几分酸楚涌上心头。毕竟和那个女孩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交流和接触，彼此也很像一对关系要好的闺蜜。纵有不忍，但也是无可奈何的结局，“赫蕾米娅，能让我抱一下你吗？拜托了。”
先是愣了愣，旋即释然的轻笑着点点头。赫蕾米娅读懂了法莉雅的想法，配合着她的动作，彼此紧紧地相拥。柔顺亮丽的银发从肩胛滑落，犹如一双温柔的手，抚过法莉雅的脸颊，悄无声息地为她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是值得尊敬的人类，她保护了你们所有人。”不知何时，灯影来到她俩的身后，软糯的嗓音透着无比伤感的意味，宛若秋日傍晚拂过的晚风，驱散酷暑的同时，也带来了些许的冰凉。
“诶，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这样做的……哪怕最终拼上性命——”
法莉雅松开赫蕾米娅，接过灯影递来的手帕，擦干留在双颊的泪痕，抽了抽略显红肿的鼻翼，露出悲伤且欣慰的笑容，乜斜着眼睛，望着灯影遗憾的神情，目光热忱。
“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灯影，最近一段时间里，你去哪里了？我和妟珣，还有侦探组的组员们都很担心你。”
“发生了很多事情，法莉雅姐姐，短时间很难跟你解释清楚。”灯影一边说着，一边回以包含歉意，又不失倨傲的微笑。法莉雅大概也注意到了灯影身体内的气息变化，便只是莞尔一笑，不再追问。
“那么，该到做出决断的时候了，灯影。”
泛着些许光泽的桃色唇瓣微微扬起，法莉雅注视着灯影的淡金色眼眸，热切的话语犹如春风拂面，携裹着甘美的芳香，柔情似水。
悟时，灯影的眼眸中绽放出鎏金色的异彩，瞳孔紧收成缝，倏然张开硕大的黑白羽翼。
“这种事情，没必要明知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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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八——六国峰会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