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做了什么？！”妟梦诗的整个面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嗔视着面无表情的妟珣。
“如你所见，你引以为傲的足以摧毁所有人类的神坻光芒，最终陨落了。人类尚有幸存，众神不会降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已经结束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位列六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为什么全世界的原罪机关专员会不约而同地向伦敦空洞集结？！告诉我！”
妟梦诗质问着，脑子里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计划明明天衣无缝，不论是利用磁场封锁讯息的传递，还是人员的部署和安排上，都是绝对不可能有疏漏的，到底是哪里......哪里出了问题？
“你忘了一件事关重要的事情——”妟珣呼出一口炽热的气息，瞳孔紧缩成缝，神眼的蔚蓝逐渐暗淡，鎏金色的光辉愈发闪耀，“即使有思维诱导，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姐算是和我同一条战线的，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自然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而你不知道罢了。”
妍桐？！妟梦诗悟时茅舍顿开，脑海中无数的疑问只在这一瞬间全部串联成线。惊愕的神情比妟珣想象中的还要明显，紧接着，这份愕然倏然转变成懊恼与追悔，盯着渐渐恢复血色的妟轩颖，恨不得立马把她撕碎。
“就像你脑子里想的那样，六国峰会伊始，我就联系了诺诗岚和源安明两位特别行政官，签署调派文件，然后悄悄让妍桐带着它返回北京空洞，把东西交给月田雏雨。老实说，不愧是天阶十二使之一的红伞刀，大概是在看到那份文件的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我的蕴意，不然也不会这么快。”
虽然是依靠乔安雅发送的简讯告知，当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直说呢。妟珣暗自窃笑着。
“你早就猜到了，却装作不知道吗？！”
“哪能啊~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算的到，你的突然袭击的确打乱了我的阵脚，若不是灯影，整栋大楼里的人恐怕都无一幸免。”
听完，妟梦诗愤恨的神情没由得松弛下来，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露出一丝疲惫，带着些许自嘲的笑颜摇摇头。
“哈哈哈......千算万算，到底是没算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不是没算到，其实你本应该防范于未然的，只是她盲目相信自己的思维诱导，经过了长达数年的沉积，根深蒂固的程度，不可能容许妟轩颖做出违背你的事情。但是啊，你太小看人类的感情了，那份足以粉碎一切阻碍的感情，岂是区区精神的操控，能够左右的！”
“闭嘴！什么人类情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谁会去相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妟梦诗不留余力地释放着领域威压，但已经不足以直接杀掉如今，力量爆棚的妟珣，“谁说我输了！我不可能输？！我是至高无上的位列一纯血妖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绝对的力量，既然神坻的光辉无法杀死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创造出适合众神移居的假象，那就由我亲自来！只要我完全“献祭”，重获完整的肉体，做到这些，对我来说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哪怕做出再多的牺牲！我也构造“影子育成法”存在的崭新世界！”
“少拿“影子少女育成法”当作报复神明对你造成痛苦的借口！”妟珣着实忍无可忍，心中最后一渺希冀就此泯灭，剩下的，则是纯粹的愤怒，以及想彻底杀掉她的欲望。
“你懂什么？！我经历的折磨与苦痛，你怎么可能理解？！凭什么只有我必须忍受痛楚？凭什么我得替这群不懂感恩的人类拼尽全力？知恩图报不是你说的吗！不是理所当然吗？！我为了这个世界！失去了你，失去了家，甚至失去了唯一的自由......我失去了一切。又有谁来帮过我？又有谁来拯救过我？我牺牲无数同胞的血肉躯体，筑起了庇护的高墙，饱受同族唾弃......而这些愚蠢的人类却连我这点愿望都不肯满足吗......”
妟珣语塞了。他不知所言的望着声嘶力竭，泪流满面的妟梦诗，哭的像个与家人走散，独自站在夜晚空荡荡街道上的哭泣年幼少女，紧紧地抱着怀中，家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个棕榈色松茸熊，祈祷有人能带她找到回家的道路。
女孩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一年，两年，三年，刺骨的寒风割伤她柔嫩的双颊，幽冷的永夜冻肿她的小脚，皲裂的唇瓣流淌着殷红的鲜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却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哭声，孤独的街道，深邃到令人背脊发凉的黑暗，失神的眼眸，女孩一直望着，望着，望着......听着，听着，听着......仿佛期待着一个身影出现，一个声音响起，可为什么偏偏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一个人来找她，没有一个人靠近她，没有一个人曾经记得她，存在过......
“人类什么的......都是群无药可救的家伙......死掉，不挺好的吗？”
“你所承受全部的痛苦是我的责任，我一度迫使自己忘掉你的存在，自私的丢掉本该扛起的担子，牺牲你的自由，来换取一段平静的生活——”
妟珣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燃起的信念还是令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到此为止吧，一切因我而起，也因我而灭吧。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梦诗。”
话音刚落，妟珣抬手具现出数根秘银锁链，捆绑住妟梦诗的手脚。
“你要做什么？！”
无法挣脱。惊骇之余，妟梦诗猛然仰起头，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倏然涌现神坻上端。
“那是......审判之轮！法莉雅！你打算跟我同归于尽吗？！”
“啊，这场闹剧是时候落下宣告结束的帷幕了。”妟珣神情坦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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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眼的光芒，滔天的热浪填满妟梦诗的视界。一霎间，丧失了一切感官，视觉，听觉，触觉，那是由位列五的身躯所锻造的弑神级武器，就算身为位列一的自己，在并非完全复活状态下，也根本不可能抗住。
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死掉了吗？明明还要那么多事情没有做，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么？真的，好不甘心......我不想死啊，不想死啊......为什么我的结局会变成这样？费尽心机地都走到这一步了，却要前功尽弃......
我不要啊......我不要沦为这样，绝对不要！上千度高温的热浪扑面而来的瞬间，妟梦诗凭着一股迸发自心底的巨大力量，猛然恢复全身意识，睁开一双极具威仪的鎏金色眼瞳，唇瓣微翕，微弱的声音却在此刻化作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整个世界！
既然自己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那也不妨拉着整个世界一块陪葬！把这个破烂不堪的荒芜世界，交给那群众神，又有何妨呢？！
“妟梦诗大人！！！”
弥留之际，一个声音的忽然响起，顿时打断了妟梦诗的思绪。
“厄尔......尼萨？”妟梦诗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流露出喜极而泣表情的厄尔尼萨，没由得呆愣住了。
“总算是......赶上了呢，妟梦诗大人......”
夹杂着哭腔，厄尔尼萨由衷的庆幸，挂在嘴角的笑容是不同于图画本上的星光般璀璨动人。那是妟梦诗所看到的，厄尔尼萨此生最后的神情。依靠自身释放的强大领域，到底是献上了自己的命扛住了。
轰隆的爆炸，挟裹着恍若来自地狱的狂乱风暴，径直掀飞早已脱力的妟珣和妟梦诗，重重地砸在冰雪覆盖，了无人烟的苏格兰岛上，接连不断地翻滚着。
“那个笨蛋......厄尔尼萨......笨蛋！”妟梦诗一面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一面紧咬牙冠，眼泪混杂着潮湿污秽的泥土，淌过脸颊，“没事的，没事的......至少我还活着，只要我活着，就有办法复活你的，包括那些埋葬在黑门里的同胞们......”
妟珣痛苦的沉吟，没由得慨叹命运弄人，眼瞅着一切都该结束，反而变成这样。
“呵呵呵，只要我还活着，机会有的是......”妟梦诗嗤笑着，步履蹒跚地走向妟珣。
“没机会了。”
妟珣无力地躺在一块坚硬地巨石面上，腹部被一根粗硕的树枝戳穿，鲜血淋漓。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我还活着，装在容器里的雪祈仍旧米可儿手里，时间有的是，献祭只要完成，一切照旧进行——只可惜你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你我都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但你我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咳咳，”妟珣咳吐着鲜血，强化剂的药效已然殆尽，生命力岌岌可危，话语声变得异常虚弱，“你仍旧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这个世界不需要知道曾经的救世主变成了毁灭人类的魔鬼的事实......咳咳，需要知道的，只有毁灭世界的魔鬼被救世主亲手斩杀的事实，就足够了。”
“你在说什么？”妟梦诗情不自禁地慌乱起来，一把揪住妟珣地衣襟，质问道。
“看吧，谁都能坦然接受的，一切都是为了“影子少女育成法”的剧本......完成了。”
【指令以接受，轨道发射炮系统已解锁。】
【轨道炮充能就绪，蓄力完成，以运行至达到指定区域】
【已发射，距离击中指定地点还剩10秒】
“你不会打算......”妟梦诗神情呆滞了，望了望头顶那六道急速逼近的纯白光柱，刺破云端，又看了看缓缓合上眼眸地妟珣。审判之轮的冲击封住了全身力量，根本不可能躲得过，虽然人类的武器未必对纯血妖影有效，但自己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
那一刻，妟梦诗洒脱地耸了耸肩，如释重负的笑了，“原来如此......看来，的确是我输了。”
“这样的话，你已经可以好好休息了......”
说完，妟珣用尽最后地力气，轻轻拥抱住跟前地妟梦诗。一缕和煦的晨光从遥远的海平线处旭旭升起，犹如一柄锋利的发硎之剑，刺破了这片盛大的黑色幕布，却又无比温柔的洒在他们的脸庞。暖色的大海，海波缓缓的荡漾，耳畔是潮起潮落，眼中是万里星光。
“真美啊，哥哥......”
合上眼眸，眼角挂着一珠晶莹的泪花，彼此依偎，在纯白的光辉簇拥下身影逐渐消散，化作虚无缥缈的尘埃，映照着灿烂的阳光，飘向更加澄明的彼方。
◆
END
（后续会有一章尾声会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