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现在已经是艾尔克从多旦渡回黑提里亚半岛后的第三十年。伊尔蒂经受住了艾尔科诺市民们的考验,如愿真正地坐上了王位。艾尔科诺王国在第二任国王的带领下,继续发展壮大。
现在朝阳刚刚从地平线上爬起来,在这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阿尔巴今天也要前往元老院。现在离元老院的集会时间还早,阿尔巴身着一席蓝色的金边配六叶花花纹的华丽托迦,正在向艾尔科诺的王宫大殿走去。他的手里紧握着一卷羊皮纸,他好像在纠结着什么。
他慢慢地走在空旷的艾尔科诺城广场上,现在深夜才刚刚过去,广场和周边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
阿尔巴脚踏着广场上厚重坚实的大理石板——这是五年前用德鲁里亚王国买来的优质大理石改造的。尽管艾尔科诺城现在还是个年轻的城市,但是每一次用脚踏在这种石板上,仿佛都能感受到时光留给这个城市的深刻印记的形状。
“我累了……”阿尔巴握紧了那卷羊皮纸,微微低下头叹息着。
从城北吹来的海风还带着些许凉意,阳光的温暖也没能阻止阿尔巴的这阵哆嗦:“这风可真是的……”冥冥之中,阿尔巴的眼前浮现出了十年前的情景:
清晨,艾尔克兄弟一起走在艾尔科诺城的广场上。微凉的海风拂过他们的脸颊,艾尔克偷偷转头看了看阿尔巴。
突然,他对着阿尔巴扑了上去!
“冷么?哈哈!”艾尔克把手伸进了阿尔巴的衣服,**了他的背后。冰冷的双手在阿尔巴的身后滑动。
“哥!快拿出来!”阿尔巴低下身子,出于本能地缩了一下,把艾尔克的手给弄了出去。很快,他马上用双手紧紧裹住了自己的托迦,补充了一句:“哥!真的好冷啊!别开这种玩笑了……”
“嘿嘿!”艾尔克坏坏地对着阿尔巴笑了笑。当然,那个平日里面不改色的艾尔克,也只会对阿尔巴一个人这么笑了……
回过神来,阿尔巴还是下意识地裹了裹托迦:“海风,真冷!”
终于,阿尔巴走到了王宫大殿门口。这座宫廷大殿也被翻新了一次,在伊尔蒂的要求下,在前门的那排石柱之间,每两个柱子间都挂上了金边的艾尔科诺王国蓝色六叶花图腾旗帜,从广场上看去,这个代表了艾尔科诺最高政治权力的大殿显得非常庄严气派。
阿尔巴迈上了台阶,径直向大殿内走去。
“阿尔巴大人!早上好!”阿尔巴的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光是听到这熟悉的音色就能辩识出他们是站岗的军士。
阿尔巴转过头,分别对着大门口笔直地站在两边的军士们笑了笑,“辛苦了!”
阿尔巴看着这些战士,回忆起了伊尔蒂的那个决议:由于城市的规模越来越大,治安问题也越来越糟糕。伊尔蒂便模仿德鲁里亚王国的市民卫兵制度,创立了镇守卫制度。这些半职业化的轮休式城镇守卫兵在某种意义上改善了艾尔科诺城的治安。
阿尔巴踏进了大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元老们居然早已齐刷刷地坐在了议席上,伊尔蒂也在议席的最前排。所有人用不舍的目光看着阿尔巴。
“阿尔巴殿下,容我再确认一下,您昨天说的……是真的吗?”伊尔蒂虽然已经在艾尔科诺王位上坐了将近十年了。从旁人来看,按照伊尔蒂这种教条之人的一般逻辑,他应该会改口称现在身居主持元老一职的阿尔巴为“阿尔巴阁下”。但是,他出于对艾尔克兄弟的热切敬仰,伊尔蒂一如既往地称呼阿尔巴为“殿下”。
“嗯,我决定了……我今天,将会辞去主持元老一职。”阿尔巴环视着议席,欣慰地笑了笑。
议席上爆发了一片唏嘘,元老们纷纷哀声叹气了起来。他们的遗憾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艾尔科诺王国不是我和哥的私有物,相反,是你们这些元老为这个城市的大小事务殚心竭虑地出谋划策。是艾尔科诺城的市民们用辛勤付出铸就了今天的艾尔科诺城。”阿尔巴向前走,耸了耸肩,“你们和艾尔科诺的市民们把这座荒山变成了都市,和你们比起来,我区区一个阿尔巴又算什么?”
“可是……”一个坐在前排的元老正要对走到他身前的阿尔巴说些什么,但阿尔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摇了摇头。
那些涌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下去。
“伊尔蒂大人,这是我的辞呈……”阿尔巴用双手把他带来的那一卷羊皮纸递给了伊尔蒂。
伊尔蒂并没有立刻看,仅仅是接过了,低声对阿尔巴说:“阿尔巴殿下,一直以来,我伊尔蒂真的……十分感谢您……”
“客气了,伊尔蒂大人。”阿尔巴转身走向了大门,沿着来时的路准备离开大殿了。
就在此时,元老院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直到阿尔巴的背影从元老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这掌声也久久地回荡在大殿内。
阿尔巴慢慢地再次穿过了广场,走过了一条条街道,最后离开了这个他们兄弟创建的城市。他最后一次望了望城头的六叶花蓝旗之后,阿尔巴独自一人,向南走去:从这里向远方眺望还能看见特拉因城的遗址——这个城市已经饱受疮痍,加上场战争时的大火的焚烧。特拉因城,和那个哈里斯政权一起,在十年前那场艾尔科诺和特拉因的大战后就被特拉因人遗弃了。特拉因的幸存者们要么干脆投靠了艾尔科诺,要么流浪到其他的黑提里亚部族。
阿尔巴虽然怀念自己的特拉因故乡,但无奈那里现在已经化为了残垣断壁。一声长叹后,阿尔巴扭头向北前进……
马希列镇,这里是阿尔巴此行的目的地。阿尔巴来到了码头,显然,现在的码头恢复了往年的繁忙,苏瓦斯人的货物被一批批地从码头装卸,分运往黑提里亚各地,或者遥远的的艾希尼地区。
“这是您要的船么?先生?”一个苏瓦斯人望着穿着那身显眼托迦的阿尔巴。
“是的,谢谢。”阿尔巴点了点头。
“您需要水手么?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些我的朋友们,价格绝对公道的……”那个苏瓦斯人似乎也发现了阿尔巴此举的反常之处:买了船却没有水手。
“谢谢!不过我觉得我更需要一支结实的船桨。”阿尔巴笑着摇了摇头。
“哈?您该不会打算自己划吧?”苏瓦斯人半开玩笑地调侃着阿尔巴……
一只小型帆船从马希列港口驶离了,岸边有一个马希列妇女和一群孩子,她的孩子正在和其他野孩子打闹。母亲有些生气地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你别闹了!你父亲找你,马上跟我回家!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海里,让宋辛女神把你带到‘海之西界’去!(关于艾希尼神话故事中的‘海之西界’,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多旦人主张的主流学派认为那是冥王宋辛女神的宫殿,另一种是小众的希略科学派,认为是海神宫。)”
天真无邪的孩子没有害怕母亲的威胁,做了个鬼脸后,边跑边反驳她:“妈妈你骗人,‘海之西界’是多达娜女神(Todana,海之女神)的宫殿!大骗子!大骗子!妈妈是个大骗子!”
“站住!你是从哪学的这些鬼东西?”妇女生气地追着孩子们……
海面上,那只向西逐渐远去的小船消失在了海天相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