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城中心的丰收祭舞台，是一座用原木搭建的圆形高台。台上正在表演传统的牧羊舞——舞者穿着羊毛制成的服饰，手持牧羊杖，随着鼓点跳跃旋转。
舞台周围聚集了数百名观众，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欢呼。
莉亚坐在德里克找来的角落长凳上，小口啜饮那杯月光羊奶。每喝一口，她就皱一次眉。
“像洗脚水。”她最终宣布，“还是加了香料的洗脚水。”
德里克没接话。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圣痕之眼在夜色中捕捉着异常的能量流动。
舞台下方，地窖入口处。
两名穿着商会制服的人正在低声交谈：
“殿下交代了，等会儿舞台上会出点‘意外’，我们趁乱把那个银发女孩带进地窖。”
“地窖里的法阵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十二面蓝盐水晶镜，全方位监测能量波动。只要她进去，连呼吸频率都能记录下来。”
“殿下到底想测什么？”
“不知道。但听说……和皮尔顿矿脉的‘神性反应’有关。”
对话声被一阵骤起的鼓声淹没。
舞台上，牧羊舞进入高潮。舞者们围成圆圈，牧羊杖相互敲击，迸发出火星——那不是特效，而是杖头镶嵌的魔素结晶在碰撞中释放能量。
火星在空中汇聚，逐渐形成一只发光绵羊的轮廓。
观众爆发出欢呼。
而就在这最热烈的时刻——
“轰！！！”
舞台中央突然炸开一团浓密的紫色烟雾。
不是火焰，也不是爆炸物，而是某种魔法粉末被瞬间引燃。烟雾迅速扩散，带着甜腻的香气，所到之处观众纷纷咳嗽、流泪、视线模糊。
“有刺客！”
“保护殿下！”
混乱中，莉亚感觉有人从背后撞了她一下。她手里的木杯脱手飞出，羊奶泼了一身。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手腕，将她往某个方向拖拽。
“德里克——”她回头喊，但烟雾太浓，看不清人影。
那只手的主人低声说：“别出声，跟我来。”
声音很耳熟。
是亚瑟里安。
莉亚被他拉着穿过混乱的人群，钻过舞台下方的暗门，进入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通道。通道两侧墙壁镶嵌着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照明。
“殿下？”她试探着问，“你这是要绑架孤吗？流程不对吧，应该先蒙眼睛塞住嘴——”
“安静。”亚瑟里安打断她，声音里没了之前的慵懒，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紧绷的警惕，“地窖里有监测法阵，我需要你……配合演场戏。”
“演戏？孤擅长！以前在教堂演过圣母玛利亚，虽然阿尔贝托爷爷说孤把圣婴抱得像抱西瓜——”
石阶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
亚瑟里安推开门。
地窖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墙壁是粗糙的石砌结构，地面铺设着打磨平整的青石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
十二面等人高的水晶镜，呈环形排列在地窖中央。
每面镜子都镶嵌着蓝盐结晶作为边框，镜面不是反射影像，而是浮现着流动的符文和数据流。镜与镜之间由发光的魔导线连接，构成一个复杂的立体法阵。
法阵中心，摆放着一张铺着天鹅绒垫子的石椅。
“坐上去。”亚瑟里安松开她的手，退到法阵边缘，“什么都别做，等我信号。”
莉亚眨眨眼，走到石椅前。她没立刻坐下，而是弯腰研究椅子扶手上雕刻的花纹——那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她看不懂，但觉得眼熟。
“这是神代文。”亚瑟里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记载着‘契约’的部分条款。”
“契约？什么契约？”
“血族与王室的契约。也是……”他顿了顿，“困住我的契约。”
莉亚回头看他。
亚瑟里安已经脱掉斗篷，露出里面的装束——深紫色衬衫，黑色长裤，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细剑。他的金发在发光苔藓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但脸色有些苍白，尤其是嘴唇，几乎没什么血色。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
十指的指甲，从根部开始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深蓝色，像是涂了颜料，但仔细看会发现那是从指甲内部透出的结晶光泽。
“你的指甲……”莉亚指着他。
“蓝盐结晶化。”亚瑟里安举起手，对着光看了看，“血族混血长期服用抑制剂的副作用。每用一次血族能力，结晶就会蔓延一点。等它长到指根……”
他没说下去。
但莉亚懂了。等结晶长到指根，大概就会发生某种不可逆的变化。
“所以你需要孤帮忙？”她问，“用孤的血治你的指甲？”
亚瑟里安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不，我需要你……帮我验证一件事。”
他走到一面水晶镜前，指尖轻触镜面。镜中的符文流动加速，最终定格成一幅图像——
图像显示的是皮尔顿矿脉深处，莉亚用血激活印章、安抚晶体巨龙的场景。画面有些模糊，像是从极远距离观测到的，但足够看清她的轮廓和那耀眼的金色光芒。
“三天前，皮尔顿矿脉出现异常能量波动。”亚瑟里安盯着镜中影像，“监测法阵捕捉到这个画面。能量源的特征……与古籍记载的‘血源之神’高度吻合。”
他转身看向莉亚：“而今天，我在你身上检测到了同样的能量特征。不是魔素，不是魔源，是某种更古老、更本质的东西。”
莉亚歪头：“所以？”
“所以我想知道。”亚瑟里安走近她，暗蓝色的瞳孔在微光中显得深邃，“你到底是什么？是偶然获得神性力量的幸运儿？还是……”
他伸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脸颊。
地窖门突然被撞开。
不是德里克。
是三个穿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人。他们手持装配蓝盐结晶的弩箭，箭尖对准地窖内的两人。
为首者声音嘶哑：“亚瑟里安殿下，三皇子向您问好。他说……混血杂种不该插手矿脉事务。”
弩箭上弦的声音在寂静地窖里格外清晰。
亚瑟里安脸色一变，迅速将莉亚拉到身后：“商会的人？不……你们是查理直属的密探。”
“殿下聪明。”蒙面人冷笑，“所以请配合点，跟我们走一趟。至于这位小姐……”
他的目光落在莉亚身上。
“三皇子对‘神性载体’也很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