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溪河支流与小小主人
金溪河的支流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的波光。
德里克和莉亚乘坐的是一艘小型货船，船身覆盖着绿松石色的防水漆，船帆上绣着大公领特克家族的徽章——一只抓着宝石的猎鹰。按照玛尔塔夫人安排的路线，他们伪装成前往大公领采购矿石的商人，混入了这条繁忙的水路贸易线。
“唔姆……”莉亚趴在船舷边，看着河岸两侧逐渐变化的景色，“草变少了，石头变多了。”
确实如此。
离开奥利弗的草原地带后，地形开始向高原过渡。河岸两侧不再是平坦的牧草，而是逐渐隆起的山丘，山体裸露的岩石呈现各种奇异的颜色——深绿、墨蓝、紫红，在阳光下反射着矿石特有的光泽。
“宝石山脉。”德里克站在她身后，低声解释，“大公领的命脉。整个西王国70%的宝石矿藏都产自这里。”
莉亚举起右手，手腕的印章烙印在阳光下微微发烫。她能感觉到，随着船只前进，烙印与地底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越来越强的共鸣——不是奥利弗草原那种“心跳”，而是更尖锐、更密集的脉动，像是无数细小的锤子在敲打岩石。
“德里克，”她回头，“孤的烙印在唱歌。”
“唱歌？”
“嗯……叮叮当当的，像铁匠铺。”她歪头想了想，“而且歌词是‘宝石宝石快出来，孤要拿你去换草莓蛋糕’。”
德里克：“……”
货船在正午时分抵达大公领的边境小镇——绿松石镇。
镇如其名，几乎所有建筑的外墙都镶嵌着绿松石碎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街道铺设着打磨光滑的宝石碎屑，行人走过时会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码头已经有人在等候。
是个穿着管家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他胸前佩戴着特克家族的家徽，手里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优雅的花体字写着：
【欢迎德里克·维兰先生及助手】
“维兰先生。”管家微微鞠躬，“我是大公府的执事，文森特。奉殿下之命，前来迎接二位。”
德里克皱眉：“殿下？亚瑟里安殿下？”
“不。”文森特微笑，“是我们的小主人，卡尔·特克少爷。他是现任大公的独子，今年十四岁。”
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已经在府邸等候多时了。另外……关于宝石失窃案的调查，少爷希望能与二位合作。”
莉亚和德里克对视一眼。
按照亚瑟里安的说法，大公领目前是“观望派”，大公本人应该保持中立态度。但他的独子却主动接触他们……这不太对劲。
“为什么找我们？”德里克问。
文森特的笑容有些微妙：“因为少爷说……‘能拯救亚瑟里安哥哥的人，一定很厉害’。他从小就很崇拜那位混血皇子。”
原来如此。
莉亚眨眨眼：“所以卡尔少爷是殿下的粉丝？”
“可以这么说。”文森特点头，“少爷一直觉得，亚瑟里安殿下是被王室和血族双方利用的可怜人。所以当殿下传来密信，请求协助调查宝石失窃案时，少爷立刻就答应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但请二位注意，大公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少爷是……偷偷行动的。”
典型的青春期少年叛逆行为。
德里克叹了口气：“带路吧。”
大公府位于小镇北侧的山坡上。
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城堡。建筑由白色大理石砌成，表面镶嵌着各色宝石作为装饰，在阳光下璀璨得几乎刺眼。庭院里种植着罕见的发光植物，即使在白天也散发着柔和的荧光。
而在城堡门口，一个身影正焦急地踱步。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十四岁的少年。
他有一头柔软的、泛着翡翠光泽的绿色短发——不是染的，而是天生的，像是把春天最嫩的柳叶揉碎后撒在了头上。眼睛是清澈的琥珀色，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绿色礼服，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礼仪短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表情。
紧张、期待、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像等待偶像演唱会开场的粉丝。
“来了来了！”看到文森特带着两人走近，少年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来，“你们就是亚瑟里安哥哥说的……莉亚小姐和德里克先生？”
他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前的清亮，语气里满是崇拜。
莉亚点头：“孤是莉亚·艾尔莉亚丝。你是卡尔少爷？”
“对对对！”卡尔用力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后退半步，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初次见面，我是卡尔·冯·特克。那个……欢迎来到大公领！”
动作很标准，但明显有些僵硬，像是刚学会不久。
德里克回以简单的点头礼：“德里克·维兰。”
“我知道我知道！”卡尔兴奋地说，“亚瑟里安哥哥在信里说了，你是很厉害的佣兵，剑术超强！还有莉亚小姐……”
他的目光落在莉亚脸上，突然卡壳了。
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莉、莉亚小姐……”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比哥哥描述的……还要漂亮。像、像月光下的精灵……”
文森特在旁边轻咳一声：“少爷，请先带客人进去吧。站在门口说话不太合适。”
“哦对对对！”卡尔如梦初醒，慌乱地侧身让路，“请进请进！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茶点，有我们特产的星光草莓蛋糕，还有……”
他一边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
莉亚凑近德里克，小声说：“他好像有点紧张。”
德里克看着少年通红的耳根，面无表情：“不是有点。”
是紧张到快爆炸了。
【二】宝库失窃案与伪造的银发
大公府的会客室布置得奢华而精致。
墙壁挂着宝石镶嵌的壁画，地毯用金线绣着复杂的纹章，茶几上摆放的茶具都是水晶制成，里面盛放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光——那是用宝石浸泡过的“矿泉茶”。
卡尔坐在主位，努力想摆出成熟稳重的样子，但不停抖动的腿出卖了他的紧张。
“那个……关于宝石失窃案。”他清了清嗓子，“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深夜。失窃的是家族宝库里最古老的一件藏品——‘血月契约浮雕’。”
文森特适时地递上一份文件。
德里克接过翻开，里面是案件记录和现场草图。莉亚也凑过来看，翡翠瞳孔扫过那些复杂的文字和图案。
“浮雕是什么样子？”她问。
卡尔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上面是用彩色墨水绘制的复原图。
图中是一块约莫手掌大小的宝石浮雕。材质是深红色的血玉，表面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左侧是一个长着翅膀的人形轮廓（血族），右侧是一个头戴王冠的人形轮廓（王室），两者之间由一条锁链连接，锁链上刻满了细密的文字。
“这就是‘血月契约’。”卡尔指着浮雕，“据说记载了三百年前，血族始祖与西王国开国君主签订的契约条款。具体内容……没人看得懂，上面的文字是神代文。”
莉亚盯着浮雕图案，突然觉得眼熟。
不是图案本身，而是那种构图风格、那种线条的走向……很像她在古籍里见过的某种符文阵列。
“现场有什么线索？”德里克问。
卡尔的表情变得严肃：“有。而且……很诡异。”
他示意文森特。
老执事从随身携带的银匣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瓶内装着一缕银色的发丝。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末端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在宝库门口发现的。”卡尔说，“经过鉴定，发丝的主人是……”
他看向莉亚。
“是你，莉亚小姐。”
会客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莉亚眨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孤的头发？可是孤从来没来过这里呀。”
“我们知道。”卡尔连忙说，“所以这肯定是伪造的！但问题是……伪造者怎么会知道你的发色、发质，甚至……”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甚至知道你的血液是金色的？”
德里克接过玻璃瓶，对着光仔细观察。
发丝确实是银白色，光泽度和莉亚的头发几乎一模一样。但更诡异的是，发丝末端那点暗红色污渍，在强光照射下，隐约透出极淡的金色光晕——那是神性血液干涸后的特征。
“检测过了？”他问。
文森特点头：“用蓝盐试纸测试过，污渍对蓝盐无反应，但对圣水会产生微弱的金色荧光。这确实……符合‘神性血液’的描述。”
“但孤的血没流在外面过呀。”莉亚困惑地挠头，“除了在皮尔顿矿脉那次……”
她突然停住。
德里克也想到了。
皮尔顿矿脉，莉亚用血激活印章、安抚晶体巨龙时，确实流了不少血。那些血渗入地面，被矿脉吸收……
“有人收集了当时的血液样本。”德里克沉声道，“然后用来伪造证据。”
卡尔脸色发白：“那、那岂不是说，皮尔顿矿脉里也有内鬼？”
“不一定。”德里克摇头，“当时现场很混乱，海军、伯爵的人、甚至可能还有别的势力在暗中观察。收集一点血液样本……不难。”
他放下玻璃瓶，看向卡尔：“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卡尔从文件中抽出一张草图，“宝库的安保法阵被破坏了，但破坏的方式……很特别。”
草图上画着宝库大门的魔法锁。
锁的结构很复杂，由十二个嵌套的符文环组成，每个环都需要特定的能量频率才能解锁。而根据记录，案发当晚，锁是被“一次性全部解开”的——就像有人同时输入了十二个正确的密码。
“这不可能。”德里克皱眉，“除非……”
“除非破坏者知道所有符文环的共振频率。”卡尔接话，“但那些频率是随机生成的，每天午夜自动更换。连我父亲都不知道第二天的频率是什么。”
“那谁知道？”
“只有一个人。”卡尔的声音有些颤抖，“宝库的设计者——我的曾祖父，老特克大公。但他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线索再次中断。
莉亚盯着那张草图，突然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虚划了几下。
“唔姆……”她喃喃，“这个锁的图案……孤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过？”卡尔惊讶，“这可是特克家族独有的设计！”
“不是在现实里见过。”莉亚摇头，“是在……梦里？或者记忆里？”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
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三百年前，某个昏暗的地下室。她（他）站在一面石墙前，墙上刻着类似的符文锁。她（他）伸出手，指尖流淌着暗金色的魔力，轻轻点在锁的某个节点上……
“咔嚓。”
锁开了。
“孤知道了。”莉亚睁开眼睛，“这个锁的破解方法，不是同时输入十二个频率。而是……”
她走到茶几前，拿起一支羽毛笔，在草图上画了一个点。
“找到十二个符文环的‘共鸣节点’，然后同时施加一个‘干扰频率’。就像这样——”
羽毛笔在草图上快速移动，画出十二条交错的线。
“所有符文环会暂时失去同步，锁就会自动打开。但干扰频率必须精确到……嗯……像心跳一样稳定。”
卡尔和文森特目瞪口呆。
德里克则盯着莉亚画出的图案，暗金色瞳孔微微收缩。
那不是随便画的。
那些线条的走向、交点的位置……精确得可怕。就像她真的破解过这个锁，而且不止一次。
“莉亚小姐……”卡尔咽了口唾沫，“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莉亚歪头：“孤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可能孤前世是个开锁匠？”
德里克：“……”
卡尔却眼睛一亮：“所以你真的可能是古籍里记载的‘血源之神’转世！亚瑟里安哥哥的猜测是对的！”
“血源之神？”莉亚皱眉，“这个名字好难听。孤更喜欢‘草莓蛋糕之神’。”
会客室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
但德里克的心情却更加沉重。
莉亚能破解特克家族的祖传秘锁，说明她的前世记忆正在逐渐苏醒。而每一次记忆苏醒，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比如在奥利弗地窖里，她无意识发动了“神代调律术”。
“少爷。”文森特突然开口，“有客人来访。”
“谁？”卡尔问。
“血族永夜城的使者。”老执事的表情凝重，“说是来‘协助调查失窃案’的。”
卡尔脸色一变：“他们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三个穿着黑色礼服、面色苍白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有着血族典型的暗红色瞳孔和尖耳，嘴角挂着礼貌但冰冷的微笑。
“卡尔少爷。”他微微鞠躬，“我是永夜城第七亲王府的执事，塞缪尔。奉亲王之命，前来取回‘血月契约浮雕’——那是我族圣物，不应流落在外。”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莉亚身上。
暗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位小姐……”塞缪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的气息……很特别。”
莉亚眨眨眼：“孤是莉亚·艾尔莉亚丝。你谁啊？”
塞缪尔没有回答。
他死死盯着莉亚，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然后，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她胸前的草莓怀表。
“那个怀表……”他喃喃，“是亚瑟里安殿下的信物。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空气突然变得紧绷。
德里克的手按上剑柄。
卡尔站起身，挡在莉亚面前：“塞缪尔执事，莉亚小姐是我的客人。请你注意礼节。”
塞缪尔收回目光，重新挂上那副冰冷的微笑：“失礼了。只是……这位小姐的气息，让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关于‘血源之神’归来的传说。”
【三】地底矿道的邀请
会客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塞缪尔的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文森特执事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短杖，卡尔则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只有莉亚，还在认真思考另一个问题：
“血源之神……”她小声嘀咕，“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孤是不是可以要求把称号改成‘草莓蛋糕之神’？这个比较可爱。”
塞缪尔：“……”
德里克叹了口气，把莉亚往后拉了一步：“执事先生，如果你是来调查失窃案的，请出示证据和授权。如果不是，请离开。”
“我当然有授权。”塞缪尔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盖着血族永夜城的火漆印，“第七亲王亲自签署的搜查令。我们有理由怀疑，浮雕失窃与某些……‘外部势力’的介入有关。”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莉亚。
“而这位小姐的出现，时间点太过巧合。”
“巧合？”卡尔忍不住反驳，“莉亚小姐三天前还在奥利弗城，怎么可能来这里偷东西？”
“我没说是她偷的。”塞缪尔微笑，“但伪造现场留下的银发，确实指向她。这有两种可能——要么她是共犯，要么……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他走近一步，暗红色瞳孔紧盯着莉亚：
“小姐，您愿意配合调查吗？只需要一点小小的……血液样本测试。”
德里克的剑出鞘三寸。
但莉亚按住了他的手。
“可以呀。”她爽快地说，“不过孤的血很贵的，一毫升换一个草莓蛋糕，你带够钱了吗？”
塞缪尔的表情僵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
“莉亚小姐……”卡尔小声提醒，“血族的血液测试很危险的，他们可能会……”
“可能会发现孤的血真的是金色的？”莉亚歪头，“那又怎样？孤又没做坏事。”
她伸出右手，手腕的印章烙印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来呀，测试呀。不过先说好，如果测试结果证明孤是清白的，你要请孤吃遍大公领所有甜品店的草莓蛋糕。”
塞缪尔盯着那个烙印，瞳孔再次收缩。
他能感觉到，烙印中蕴含着某种……让他血脉战栗的力量。不是恐惧，而是更原始的、属于血族本能的敬畏。
就像低等生物面对高等存在时的本能反应。
“不必了。”他突然改口，“我相信小姐的清白。”
这个转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德里克都皱起了眉——血族执事的态度转变太快了，快得可疑。
塞缪尔后退半步，重新挂上那副职业化的微笑：“既然小姐是清白的，那么伪造证据的人，显然是想挑拨离间。而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
他顿了顿，缓缓道：
“是血族内部的激进派。他们一直想控制亚瑟里安殿下，用浮雕作为要挟。”
卡尔眼睛一亮：“你也这么认为？”
“是的。”塞缪尔点头，“事实上，亲王派我来，不仅是为了取回浮雕，更是为了……保护殿下。”
他从怀中取出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暗红色的宝石胸针，形状像一滴凝固的血。胸针表面刻着复杂的符文，在灯光下流淌着微弱的光泽。
“这是‘血誓胸针’。”塞缪尔说，“佩戴者可以暂时屏蔽蓝盐对血族血脉的侵蚀。亲王让我转交给殿下，作为……歉意的表示。”
他把胸针放在茶几上。
“殿下现在在哪里？”他问。
卡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亚瑟里安哥哥还在奥利弗，调查草原魔化症的事。他说等那边处理完，就会来大公领与我们会合。”
“草原魔化症……”塞缪尔喃喃，“果然，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德里克问。
塞缪尔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传闻说，奥利弗草原的地底，埋藏着三百年前‘深渊之喉’封印仪式的一部分——龙帝之骨。而魔化症，是龙骨能量泄漏导致的。”
莉亚突然捂住胸口。
那个多出来的“心跳声”，又出现了。
而且这次更清晰、更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德里克……”她小声说，“孤的心跳……又乱了。”
德里克握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脉搏的异常跳动——不是生病的那种紊乱，而是某种……共鸣。就像她的心脏在和另一个存在同步跳动。
塞缪尔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盯着莉亚，暗红色瞳孔中闪过震惊、疑惑，最终化为某种复杂的敬畏。
“小姐。”他低声说，“您是否……能感应到地底的那个‘心跳’？”
莉亚点头：“嗯。从进入大公领开始，就越来越清楚了。”
“果然……”塞缪尔深吸一口气，“那么，我有个提议。”
他看向卡尔：“少爷，大公领的宝石矿脉深处，据说也埋藏着封印仪式的一部分——魔王的肋骨。如果小姐能感应到龙帝之骨，那么很可能也能感应到魔王之骨。”
“所以？”德里克警惕地问。
“所以，我想邀请小姐，前往地底矿道进行一次探索。”塞缪尔说，“如果能在那里找到魔王之骨，或许就能解开浮雕失窃案的真相——因为浮雕上记载的契约，正是以魔王之骨和龙帝之骨为‘钥匙’的。”
这个提议太大胆了。
卡尔第一个反对：“不行！地底矿道很危险，而且现在是封闭状态，禁止任何人进入！”
“但如果浮雕真的在那里呢？”塞缪尔反问，“如果激进派偷走浮雕，就是为了进入矿道深处，寻找魔王之骨呢？”
他看向莉亚，语气变得诚恳：
“小姐，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但您可能……是唯一能安全进入矿道深处的人。因为您的血脉，与魔王同源。”
莉亚眨眨眼，看向德里克。
德里克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可以去。但我必须同行。”
“当然。”塞缪尔微笑，“我也会一起去。毕竟……保护小姐的安全，也是我的任务之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
“虽然这话由血族来说很奇怪，但……小姐，您对我们血族而言，可能比浮雕更重要。”
莉亚歪头：“因为孤可能是你们的‘血源之神’？”
“不。”塞缪尔摇头，暗红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因为您可能是……唯一能打破‘契约’诅咒的人。”
他转身走向门口。
“准备一下吧。一小时后，矿道入口见。”
血族使者离开后，会客室再次陷入沉默。
卡尔担忧地看着莉亚：“莉亚小姐，你真的要去吗？地底矿道很危险的，里面不仅有魔素辐射，还有……”
“还有蓝盐结晶。”文森特接话，“高浓度的蓝盐环境，对血族是剧毒。这也是为什么矿道会被封闭——上次勘探队进去后，三个血族矿工全部晶体化死亡。”
莉亚摸了**前的草莓怀表。
表壳微微发烫，像是亚瑟里安在通过它传递某种信息。
“孤要去。”她认真地说，“因为殿下需要孤帮忙。”
而且……
她按住胸口，感受着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地底的那个存在，好像在呼唤她。
用只有她能听懂的语言，一遍遍地呼唤：
【艾拉娜……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