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河的支流在正午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河床铺满各色宝石碎屑，水流冲刷时折射出迷幻的光谱。这是大公领独有的景观，也是特克家族财富的象征。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中型商船，船身漆成不起眼的灰褐色，但船底镶嵌着抗魔符文——这是大公府私船的标准配置。
船舱内，莉亚正对着镜子研究那个幻术装置。
“唔姆……金色头发好奇怪。”她戳了戳自己变成浅金色的发梢，“像晒褪色的稻草。”
德里克坐在对面，正在检查武器。龙鳞剑用布包裹，伪装成普通的礼仪剑。但他真正的注意力在船舱外——圣痕之眼捕捉到，船尾方向有两艘小型快艇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有尾巴。”他低声说。
亚瑟里安靠在舷窗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听到德里克的话，他睫毛微动：“商会的人。父亲虽然默许我们离开，但必须向摄政议会报备‘可疑人员动向’。那两艘船是商会的监视艇，记录我们的行程，但不干涉。”
“如果查理的人中途拦截呢？”德里克问。
“那他们就会‘恰好’机械故障，失去追踪能力。”亚瑟里安睁开眼，暗蓝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冷光，“商会不想得罪任何一方，所以采取最保险的做法——记录但不参与。这是大公领的生存之道。”
莉亚放下镜子，凑到舷窗边看那两艘快艇：“他们船上好像有烤鱼的香味……唔，是香煎鳕鱼配柠檬汁。”
德里克：“……”
亚瑟里安忍不住笑出声：“小姐，你的关注点总是这么……特别。”
“民以食为天嘛。”莉亚理直气壮，“而且孤的鼻子很灵的，阿尔贝托爷爷说孤能闻出教堂捐款箱里有多少铜币。”
船行至傍晚，进入金溪河主航道。
这里的景象截然不同——宽阔的河面上，各式船只往来如织。有挂着旧都商会旗帜的货船，船身锈迹斑斑；有装饰华丽的新都游艇，甲板上传来香水与音乐声；甚至能看到几艘海军巡逻舰，蓝白涂装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德里克注意到，所有船只经过某段河道时，都会减速，船上的魔导装置会短暂失灵。
“魔素乱流区。”亚瑟里安解释，“金溪河这一段河床下埋着古代魔导战争遗留的残骸，干扰魔素稳定。也是因为这个，查理的海军无法完全封锁河道——他们的魔导舰在这里会变成瞎子。”
莉亚突然捂住胸口。
“怎么了？”德里克立刻警觉。
“心跳……又乱了。”莉亚皱眉，“不是地底那个心跳，是……很多个。像一群人在吵架。”
亚瑟里安脸色微变：“是矿脉共鸣。金溪河下游靠近新都的区域，地下有密集的蓝盐矿脉分支。你的神性血脉能感应到它们的‘情绪’——如果心跳紊乱，说明矿脉正在不稳定。”
他看向窗外，夕阳将河水染成血红色：“父亲的情报没错……老皇帝的生命力，已经压不住矿脉暴走了。”
夜幕降临时，商船驶入香水河。
这条河名副其实——两岸种植着大片的月光香水草，夜间开放，散发出的香气能随风飘散数里。新都的奢靡之名，大半来自这种珍稀植物。
但此刻，香气中混杂着别的东西。
焦味。
德里克最先闻到：“上游有东西烧起来了。”
很快，其他船只也发现了异常。河面开始出现漂浮的灰烬，空气里的香水味被烟尘取代。前方传来骚动声，隐约能听到“戒严”“封锁”之类的喊叫。
“靠岸。”亚瑟里安对船夫下令，“走陆路进城。”
船刚靠上码头，一名穿着商会制服的人就匆匆跑来，脸色苍白：“亚瑟·米拉先生？摄政议会紧急通知——陛下……陛下驾崩了。全城即刻戒严，所有入城人员必须接受检查！”
莉亚和德里克对视一眼。
老皇帝，死了。
比预计的，早了整整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