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蔷薇宫内的谈判
加冕仪式结束后的蔷薇宫，气氛比战场还要凝重。
临时召集的摄政议会紧急会议在正殿举行。长桌两侧坐着王国最有权势的人：左侧是旧都派贵族代表，右侧是新都派高官，中间坐着教会大主教和魔导协会会长。而主位上坐着的不是查理，也不是亚瑟里安，而是……
“卡尔·冯·特克？”
莉亚躲在偏殿的帷幕后，透过缝隙偷看，惊讶地小声说：“那个绿头发的小奶狗？”
德里克站在她身边，圣痕之眼扫视全场：“大公领是观望派，由特克家族暂时摄政是各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而且……”
他顿了顿：“卡尔虽然年轻，但他父亲——老特克大公——已经秘密抵达新都，此刻就在隔壁房间‘指导’。这实际上是老特克大公在幕后操控，卡尔只是台前的傀儡。”
莉亚眨眨眼：“政治好复杂……像阿尔贝托爷爷做的千层酥，一层套一层，咬一口还掉渣。”
正殿里，卡尔坐在主位上，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他穿着正式的深绿色礼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琥珀色的瞳孔里写满了“我想回家”。
坐在他左手边的是亚瑟里安。
混血皇子换了一身简单的深灰色常服，金发随意束在脑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十指的蓝盐结晶已经永久固化，变成半透明的蓝色晶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而他的瞳孔，也从暗蓝色变成了纯粹的血红色，那是血族血脉彻底觉醒的标志。
右手边是查理。
三皇子卸下了所有华丽装饰，穿着朴素的黑色丧服，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他没有戴王冠，没有持权杖，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那么，”教会大主教率先开口，声音苍老而威严，“关于今日发生的一切，请三位殿下给出解释。”
亚瑟里安轻轻咳嗽一声，血红色瞳孔扫过全场。
“解释很简单。”他说，“我亲爱的哥哥查理，在父亲病重期间，试图用非法手段剥离我的血族血脉，以达成‘净化王室’的政治目的。但他不知道，或者说故意忽略了——血族混血血脉是维持深渊之喉封印的关键。”
他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羊皮纸碎片，那是契约石板的拓本残片。
“这是先帝寝宫密室的契约石板内容。上面明确记载：王室必须保有血族混血血脉，才能平衡矿脉魔素，防止深渊之喉暴走。父亲三十年来用生命维持封印，而查理……中断了能量供应，加速了父亲的死亡。”
全场哗然。
新都派的官员们脸色惨白，旧都派的贵族们则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魔导协会会长——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瘦高老人——扶了扶眼镜：“那么，那位银发少女展示的‘修复方案’……是真的吗？”
“是真的。”亚瑟里安点头，“深渊之喉不是纯粹的负神明，而是神族记忆分裂失败的产物。莉亚·艾尔莉亚丝小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性载体’——用她的神性血液，分离了其痛苦记忆，保留了正面记忆，将其重组为‘中立记录者’。”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代价是沉重的。小姐失去了大量神性血液，现在处于虚弱状态。而深渊之喉的碎片……已经变成无害的银白色物质，可以安全送回皮尔顿伯爵领，重新融入封印核心。”
大主教沉默片刻：“那么，王位继承问题……”
“我放弃。”亚瑟里安平静地说，“根据王国继承法，混血皇子本就没有继承资格。而查理……”
他看向哥哥。
查理抬起头，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查理犯下重罪。”亚瑟里安一字一句地说，“但考虑到他是被野心蒙蔽，且父亲临终前曾嘱咐‘放过你弟弟’……我建议，剥夺他的王位继承权，软禁在蔷薇堡，由摄政议会监督改造。”
“至于王位，”他看向卡尔，“在找到合适的纯血继承人之前，由特克大公暂时代理摄政。大公领是观望派，由你们主持大局，各方都能接受。”
卡尔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但亚瑟里安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血红色瞳孔中闪过一丝警告：撑住。
卡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直。
“我……我代表父亲，接受这个提议。”他声音发颤，但还算清晰，“但有个条件——亚瑟里安殿下必须出任‘晶辉矿脉异常调查委员会’首席顾问，负责处理深渊之喉相关的所有事务。毕竟……您是唯一真正了解契约的人。”
这个条件很巧妙。
既给了亚瑟里安实际权力，又名义上是“流放”——顾问职位没有政治实权，可以自由行动。旧都派能接受，新都派也无法反对。
大主教和魔导协会会长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那么，”大主教说，“就这么定了。查理·冯·米拉贝尔，剥夺继承权，软禁蔷薇堡。亚瑟里安·冯·米拉贝尔，出任矿脉调查顾问。卡尔·冯·特克，代表特克大公暂代摄政，直至选出新王。”
他顿了顿，看向亚瑟里安：“殿下，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亚瑟里安沉默片刻。
然后他笑了，笑容里带着某种释然。
“只有一句。”他说，“请转告所有人——西王国的未来，不在王座上，不在权杖里，而在……我们如何对待那些被我们视为‘异类’的人。”
他站起身，血红色瞳孔扫过全场。
“会议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