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新都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查理被软禁，新都派群龙无首；旧都派乐见其成；特克家族掌权后，第一时间解除了对莉亚和德里克的通缉。他们甚至拿到了正式的通行文件——以“矿脉调查委员会特聘顾问”的名义，前往皮尔顿伯爵领“协助处理深渊之喉危机”。
“卡尔那小子，学得挺快啊。”德里克检查着文件，难得地夸了一句。
莉亚趴在马车窗边，看着逐渐远去的蔷薇宫。
“唔姆……孤有点想阿尔贝托爷爷了。”她小声说，“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人陪他下棋，有没有……”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有没有想孤。”
德里克看了她一眼。
“等这一切结束。”他说，“我陪你回去看他。”
莉亚眼睛一亮：“真的？”
“嗯。”
“那说好了哦！”莉亚伸出小指，“拉钩！”
德里克：“……”
他别过脸，耳根微红：“幼稚。”
但最终，他还是伸出小指，和莉亚勾了勾。
马车沿着香水河向北行驶，预计三天后抵达皮尔顿伯爵领。途中，莉亚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神性透支的后遗症让她极度虚弱，每天要睡十四个小时以上。
而德里克，则在她睡觉时，做着一件很重要的事。
饮血。
不是强迫，是莉亚主动提出的。
“反正孤的血多，分你一点没关系。”她当时这么说，“而且你不喝的话，诅咒发作会很难受吧？”
德里克本想拒绝。
但胸口的诅咒烙印确实在疯狂跳动，饥渴感像野兽般撕咬着他的理智。最终，他妥协了。
每天清晨，莉亚会割破指尖，挤几滴金色血液进杯子，然后兑上水，让德里克喝下。过程很安静，两人都不说话，像在进行某种隐秘的仪式。
但今天，出了点意外。
莉亚割破指尖时，伤口没有立刻愈合。金色的血液持续流淌，滴在杯子里，越来越多。
“够了。”德里克抓住她的手腕。
但莉亚摇头。
“今天多给一点。”她轻声说，“因为……孤做了个梦。”
德里克皱眉：“什么梦？”
“梦到皮尔顿伯爵领。”莉亚的眼神有些涣散，“梦到深渊之喉完全苏醒，梦到海水变成蓝色，梦到……很多人死了。”
她顿了顿，声音颤抖。
“德里克，孤有点害怕。”
德里克沉默。
他握住莉亚的手腕，用绷带仔细包扎伤口。动作很轻，很慢，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害怕是正常的。”他最终说，“但你不是一个人。”
莉亚抬头看他。
“我会陪着你。”德里克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要面对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莉亚眨了眨眼。
然后她笑了，笑容里带着泪光。
“德里克。”她说，“你果然变温柔了。”
德里克别过脸，耳根又红了。
但这次，他没有反驳。
马车继续前行。
第三天傍晚，他们抵达了皮尔顿伯爵领的边境哨站。
哨站的守卫比之前多了三倍，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脸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海水的咸腥味。
“不对劲。”德里克跳下马车，圣痕之眼扫视四周，“空气中的魔素浓度……比上次来的时候高了十倍不止。”
莉亚也下了车。
她刚站稳，就捂住胸口，脸色一白。
“心跳……”她喘息，“地底那个心跳……变得好快……好乱……”
德里克扶住她：“能撑住吗？”
莉亚点头，但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哨站里走出一个人。
是埃德蒙·皮尔顿伯爵。
“边境守护”看起来比上次苍老了许多，鬓角全白，眼窝深陷。但他腰间的剑依然笔直，眼神依然锐利。
“维兰先生，莉亚小姐。”伯爵点头致意，“欢迎回来。或者说……欢迎来到地狱的入口。”
德里克皱眉：“情况有多糟？”
伯爵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南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地平线上，原本应该是蔚蓝的大海，此刻却泛着诡异的深蓝色光芒。海面不是平静的，而是像煮沸般翻涌，每一次翻涌都喷发出蓝色的结晶雾气。
而更可怕的是——
海面上，矗立着七根巨大的蓝色晶体柱。柱子表面浮现着无数痛苦的面孔，那些面孔在无声地尖叫。
“深渊之喉的触须。”伯爵声音沙哑，“三天前开始从海底升起。每一根触须都在抽取海洋的生命力，转化为负魔素。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月，整个西南沿海都会变成蓝盐结晶的荒漠。”
莉亚握紧拳头。
“格里姆呢？”德里克问。
“在矮人工坊。”伯爵说，“他在研究应对方案，但……进展不大。深渊之喉的本体太庞大了，常规手段根本无效。”
他顿了顿，看向莉亚。
“不过，格里姆说……如果你来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莉亚深吸一口气。
“带孤去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