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幻象蛋糕与草莓厨房
凯恩·维尔特教授的“甜点攻势”从入职第四天正式开始。
那天早晨，莉亚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餐盒。餐盒表面用魔素符文刻着“维尔特家特供”的花体字，边缘镶嵌着微小的蓝宝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什么？”莉亚眨眨眼，翡翠瞳孔里写满困惑。
德里克站在她身后，暗金色瞳孔扫过餐盒，眉头微皱：“凯恩·维尔特送的。”
莉亚打开餐盒。
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的蛋糕——但这不是普通的蛋糕。蛋糕表面覆盖着流动的彩虹色糖霜，糖霜上浮现出动态的星空图案，星辰缓缓旋转，还伴有微弱的星光闪烁。蛋糕周围漂浮着几个半透明的音符，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
“魔导国特产‘幻象蛋糕’。”德里克低声说，“用魔素制造视觉、听觉、味觉三重幻象。这一块的市场价……大概两百信用点。”
莉亚瞪大眼睛：“两百信用点？！够孤儿院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对维尔特家的大少爷来说，只是零花钱。”德里克语气平淡，但脖颈侧面浮现出几片细小的暗金色龙鳞——他在压抑情绪。
莉亚盯着那块华丽的蛋糕，犹豫了几秒。
然后，她盖上餐盒，抱起它往外走。
“你去哪？”德里克问。
“孤儿院。”莉亚头也不回，“这么贵的蛋糕，孤一个人吃太浪费了。分给孩子们，他们应该会喜欢这种‘会唱歌的蛋糕’。”
德里克沉默片刻，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我陪你去。”
两人来到孤儿院时，孩子们正在吃早餐——简单的麦片粥和面包。
“莉亚姐姐！”最小的女孩莉莉（五岁，头发因魔素污染呈淡紫色）第一个跑过来，“你今天带了什么？”
莉亚打开餐盒。
瞬间，整个孤儿院餐厅都被星空幻象笼罩。流动的彩虹色糖霜、旋转的星辰、漂浮的音符……孩子们都看呆了。
“哇——！”
“好漂亮！”
“蛋糕在唱歌！”
莉亚把蛋糕切成十二份（加上阿尔贝托神父），每人分到一小块。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好甜！”
“像在吃星星！”
“莉亚姐姐最好了！”
阿尔贝托神父看着孩子们开心的样子，眼神温柔，但转向莉亚时又变得担忧：“孩子，这么贵重的礼物……是谁送的？”
“隔壁的凯恩教授。”莉亚耸肩，“孤觉得太浪费了，就拿来分给孩子们。”
阿尔贝托神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心点。维尔特家……不简单。”
莉亚点头：“孤知道。”
那天下午，凯恩教授“偶遇”莉亚时，微笑着问：“莉亚老师，早上的蛋糕还合口味吗？”
莉亚认真地说：“很好吃。孩子们很喜欢，谢谢你。”
凯恩的笑容僵了一瞬：“……孩子们？”
“嗯，孤儿院的十二个孩子，还有阿尔贝托爷爷。”莉亚点头，“他们说蛋糕像在吃星星，孤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凯恩沉默了几秒，然后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喜欢就好。明天还有新品，我继续送你。”
“不用了。”莉亚婉拒，“太贵重了，而且……”
“不贵重。”凯恩打断，“对我来说，能看到你开心的表情，比什么都重要。”
他转身离开，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光。
莉亚站在原地，翡翠瞳孔里写满困惑：“他到底想干什么？”
德里克站在她身后，暗金色瞳孔盯着凯恩的背影，声音冰冷：“追求你。”
“追求孤？”莉亚更困惑了，“为什么？”
德里克没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
那天晚上，教师公寓的厨房里发生了“灾难”。
德里克站在灶台前，面前摆着一堆食材：面粉、鸡蛋、牛奶、糖、草莓。他穿着围裙（莉亚的粉色草莓图案围裙，穿在他身上显得很滑稽），手里拿着食谱，眉头紧锁。
食谱是蕾伊莎推荐的《零基础甜品制作大全》，翻开的那一页写着“完美草莓蛋糕（简易版）”。
“第一步：将面粉过筛。”德里克低声念着，拿起筛子。
五分钟后，厨房里飘满了面粉粉尘，德里克脸上、头发上、围裙上全是白色粉末。他咳嗽了几声，暗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烦躁。
“第二步：打蛋。”
他拿起鸡蛋，用力一敲——蛋壳碎得太厉害，蛋清蛋黄混着碎壳掉进碗里。他试图用筷子挑出碎壳，但越挑越多。
“……”
德里克深吸一口气，把碗里的东西倒掉，重新开始。
第三次打蛋成功。他按照食谱，加入糖、牛奶、融化的黄油，搅拌……
“搅拌至顺滑无颗粒。”德里克盯着碗里那些顽固的面粉颗粒，眉头越皱越紧。他加大力度搅拌，结果碗从桌上滑落，“啪”地摔在地上，面糊溅了一地。
德里克看着满地狼藉，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蹲下身，开始清理。
清理完，重新开始。
第四次，面糊终于成功。他倒入模具，放进烤箱，设置温度和时间。
等待的时间里，德里克靠在厨房墙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凯恩送的那块幻象蛋糕——华丽的星空，漂浮的音符，孩子们开心的笑脸，以及莉亚说“孩子们很喜欢”时认真的表情。
德里克睁开眼睛，暗金色瞳孔在昏暗的厨房里闪着微光。
他不需要送那么贵的蛋糕。
他只需要……做一个莉亚喜欢的草莓蛋糕。
烤箱“叮”的一声。
德里克打开烤箱门，取出模具。蛋糕胚看起来……还不错。金黄色，蓬松，散发着甜香。
他松了口气，开始制作奶油和草莓装饰。
三十分钟后，德里克看着成品——一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奶油涂抹不均匀，草莓切得大小不一，整体造型……很丑。
但至少，是个草莓蛋糕。
他切了一小块尝了尝。
太甜了。糖放多了。
德里克皱眉，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打算明天重做。
第二天，凯恩又送了新甜品——这次是南大陆进口的“无忧花布丁”，布丁里封印着真实的无忧花瓣，吃下去会让人心情愉悦。
莉亚再次分给了孤儿院孩子们。
第三天，凯恩送了魔导国宫廷特供的“星光马卡龙”，每个马卡龙里都有一颗微型的发光宝石，能在黑暗中照明。
莉亚还是分给了孩子们。
第四天、第五天……凯恩每天送不同的豪华甜品，莉亚每天转送给孤儿院。
而德里克，每天晚上都在厨房里练习做草莓蛋糕。
失败品堆满了冰箱和橱柜：太甜的、太淡的、烤焦的、没熟的、塌陷的、发硬的……
教师公寓的其他住户开始投诉：“每天晚上都闻到焦味！”“能不能别在半夜做蛋糕了！”
德里克充耳不闻，继续练习。
直到第七天晚上，他终于做出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草莓蛋糕——奶油涂抹均匀，草莓摆放整齐，整体造型……勉强能看。
他尝了一口。
糖还是放多了，但比前几次好。
德里克把蛋糕放进冰箱，打算明天早上给莉亚。
就在这时，厨房门被推开了。
莉亚穿着睡衣（印着草莓图案的棉质睡裙），揉着眼睛走进来：“德里克……孤闻到焦味了，你又把厨房烧了？”
德里克身体一僵：“……没有。”
莉亚走到冰箱前，打开门，看到了里面堆满的失败品和那个新做的蛋糕。
她愣住。
冰箱里至少有二十个失败的草莓蛋糕，有些已经发霉了。最上层放着那个新做的，旁边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德里克潦草的字迹：“糖放多了，下次改进。”
莉亚转过头，翡翠瞳孔盯着德里克：“这些……都是你做的？”
德里克别过脸：“……练习。”
“练习做草莓蛋糕？”莉亚眨眨眼，“为什么？”
德里克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凯恩送的那些……太华丽了。你不喜欢。”
莉亚愣住：“孤没说不喜欢……”
“但你分给了孩子们。”德里克打断，“如果你真的喜欢，会自己留着。”
莉亚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德里克是对的。那些华丽的甜品，她确实觉得太夸张了。她更喜欢简单、实在的东西——比如……德里克做的这个歪歪扭扭的草莓蛋糕。
“孤……”莉亚小声说，“孤尝尝你做的这个。”
她拿出那个新做的蛋糕，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太甜了。糖确实放多了。奶油有点腻。草莓不够新鲜。
但是……
“好吃。”莉亚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比凯恩教授送的那些都好吃。”
德里克愣住：“……你说谎。糖放多了。”
“孤没说谎。”莉亚认真地说，“糖放多了怎么了？孤就喜欢甜的。而且……这是你做的。”
她顿了顿，补充：“孤喜欢你做的蛋糕。”
德里克看着她，暗金色瞳孔在厨房的灯光下微微收缩。
然后，他转过头，耳尖泛红：“……明天我会少放糖。”
莉亚笑了，又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你也尝尝。”
德里克接过，咬了一口。
还是太甜。
但他看着莉亚开心的表情，突然觉得……甜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二】符文课堂上的“野蛮”与“优雅”
学术冲突发生在莉亚的古代符文课上。
那天，凯恩教授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理由是“观摩跨学科教学实践”。他穿着定制的教授袍，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坐在教室第一排，面带微笑。
德里克作为助教，站在教室后排，暗金色瞳孔盯着凯恩，眼神警惕。
莉亚今天要讲的是“古代符文在防御结界中的应用”。她本来准备了教案，但走进教室时，看到学生们期待的眼神，突然改变了主意。
“今天我们不照本宣科。”莉亚走上讲台，翡翠瞳孔扫过教室，“我们来点实际的——用草莓酱画符文，然后看看效果。”
学生们欢呼。
凯恩教授的笑容僵了一瞬：“莉亚老师，古代符文是很严肃的学科，用草莓酱……是不是太儿戏了？”
“儿戏？”莉亚歪头，“孤觉得，能用的符文就是好符文。管它用什么画的。”
她拿出一瓶早上刚买的草莓酱，打开盖子，甜香瞬间弥漫教室。
“现在，谁来帮孤画个基础防御符文‘坚壁’？”莉亚看向学生。
一个男生举手：“我！”
莉亚把草莓酱瓶递给他。男生走上讲台，用手指蘸着草莓酱，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结构。红色的草莓酱在黑色板面上格外显眼，画到一半时，有学生忍不住笑出声。
“严肃点。”莉亚板着脸，“这可是很严肃的符文课。”
学生们憋笑。
符文画完，莉亚走上前，伸出食指，轻轻点在符文中心。
瞬间，符文亮起金色光芒——不是魔素的蓝色或紫色，而是纯粹的神性金色。光芒扩散，形成一个半透明的金色护罩，笼罩了整个讲台。
学生们目瞪口呆。
“哇——！”
“真的激活了！”
“用草莓酱画的符文也能用？！”
凯恩教授也愣住了。他研究符文镌刻多年，从未见过用食物激活符文的情况——除非，激活者本身拥有极其特殊的力量。
他看向莉亚，眼神复杂。
德里克在教室后排，暗金色瞳孔微微收缩。他能感觉到，莉亚激活符文时，手臂上的神性结晶又蔓延了一小截——从手肘蔓延到了肩膀。
她在消耗自己。
“好了，示范结束。”莉亚收回手，金色护罩消散。她转身面对学生，“现在，你们分组练习，用草莓酱画‘坚壁’符文。画得最好的组，孤奖励草莓蛋糕。”
学生们兴奋地开始练习。
凯恩教授站起身，走到讲台边，低声对莉亚说：“莉亚老师，你的教学方法……很特别。但用草莓酱激活符文，这不符合符文镌刻学的基本原理。你能解释一下吗？”
莉亚眨眨眼：“解释？唔姆……孤觉得，符文就像语言，重要的是意思，不是墨水。你用魔素墨水能表达‘坚壁’，用草莓酱也能表达‘坚壁’。只要表达对了，符文就会生效。”
“但这违背了‘魔素共鸣’理论。”凯恩皱眉，“符文之所以能生效，是因为魔素墨水中的魔素与符文结构产生共鸣。草莓酱里没有魔素。”
“那刚才的金色护罩是什么？”莉亚反问。
凯恩语塞。
就在这时，德里克走了过来。他刚才一直在观察凯恩，此刻听到两人的对话，冷冷开口：“凯恩教授，理论是用来解释现象的，不是用来限制现象的。既然现象已经发生，该做的是修正理论，而不是质疑现象。”
凯恩转头看向德里克，湛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德里克助教，你只是一个助教，没有资格质疑符文镌刻学的百年理论。”
“我没有质疑理论。”德里克声音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莉亚老师用草莓酱激活了符文。这是事实。至于理论……如果理论解释不了事实，那是理论的问题。”
教室里的学生都看了过来，气氛有些紧张。
凯恩教授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德里克助教说得对。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对理论这么有见解，那你对‘龙族血脉在符文镌刻中的应用’有什么看法？据我所知，龙族血脉偏向‘野蛮’的肉体力量，对精细的符文镌刻应该很不擅长吧？”
这话说得礼貌，但潜台词很明显——你是龙族混血，粗野，不懂精细活。
学生们都屏住呼吸。
德里克暗金色瞳孔微眯，脖颈侧面浮现出几片龙鳞。但他很快压制下去，声音依然平静：“凯恩教授说得对，龙族血脉确实偏向肉体力量。但‘野蛮’这个词……不太准确。”
他走到讲台前，拿起一支符文笔（灌注了基础魔素墨水），看向莉亚：“莉亚老师，我能借用一下课堂吗？”
莉亚点头：“可以。”
德里克转向学生：“刚才莉亚老师用草莓酱画符文，证明了‘媒介不重要’。现在，我给大家演示一下——‘工具也不重要’。”
他放下符文笔，走到教室角落——那里放着一个教学用的自律魔像，是符文镌刻院用来演示“符文刻印”的。魔像高两米，由金属和魔导核心构成，胸口有一个透明的观察窗，能看到里面复杂的符文阵列。
“这个魔像，”德里克指着它，“内置了三十七个基础符文，构成一个简单的‘自律行动程序’。现在，我要在不使用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拆解它的符文阵列，并重新组装。”
学生们哗然。
“不用工具？怎么可能！”
“魔像的外壳是合金的，徒手根本打不开！”
“符文阵列在内部，不拆外壳怎么接触？”
凯恩教授也皱眉：“德里克助教，这不可能。魔像的外壳需要专用工具才能打开，而且内部的符文阵列极其精细，徒手操作会损坏……”
他话没说完，德里克已经动手了。
没有用任何工具，德里克只是伸出右手，五指按在魔像胸口。暗金色的光芒从他指尖浮现——不是魔素，是龙族血脉的“龙气”。
“咔嚓——”
金属外壳像被无形的手掰开一样，向两侧裂开，露出内部的符文阵列。没有暴力破坏，裂口整齐得像是用激光切割的。
德里克的手指在符文阵列上游走。他的动作极快，但极其精准——拔出一根能量导管，调整一个符文的位置，重新连接两条魔素线路……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然后，他收回手，金属外壳自动闭合，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痕迹。
魔像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它没有按照原本的程序行动（在教室里巡逻），而是……开始跳舞。
笨拙的、机械的舞蹈，配合着内部播放的滑稽音乐（德里克刚才调整符文时顺便改的）。
学生们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魔像在跳舞！”
“好蠢！但是好可爱！”
“德里克助教太厉害了！”
凯恩教授脸色发青。他盯着那个跳舞的魔像，又看向德里克，声音有些干涩：“你……你怎么做到的？”
“龙族血脉的‘精准控制’。”德里克淡淡地说，“龙族确实偏向肉体力量，但我们对力量的掌控，比任何种族都精细。毕竟……我们需要用爪子雕刻龙语符文，用龙息熔炼金属，用龙翼扇动风暴。‘野蛮’？不，那是‘高效’。”
他转身面对学生：“符文镌刻的本质，是‘控制’。控制魔素流动，控制符文结构，控制最终效果。工具、媒介、方法……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控制’。”
学生们若有所思。
莉亚站在讲台边，翡翠瞳孔亮晶晶地看着德里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凯恩教授沉默了很久，最终勉强笑了笑：“受教了。德里克助教确实……很特别。”
他转身离开教室，金发在门口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暗淡。
下课后，学生们围住德里克，问各种问题。
“助教！龙族血脉真的能这么精细吗？”
“助教！你能教我怎么徒手拆魔像吗？”
“助教！你和莉亚老师是不是一对？！”
德里克被问得有些不自在，但难得地耐心回答了几个问题。直到莉亚走过来，学生们才识趣地散开。
“你今天很帅。”莉亚笑着说。
德里克别过脸：“……只是示范。”
“唔姆，孤知道。”莉亚凑近，压低声音，“但是……你的龙鳞又冒出来了。”
德里克下意识摸脖子——果然，脖颈侧面又浮现出几片龙鳞。他赶紧用抑制剂压制，但耳尖还是红了。
莉亚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对了。”她想起什么，“刚才你用草莓酱画的符文，激活的时候，孤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声音？”德里克皱眉。
“嗯……很微弱，像是求救。”莉亚歪头，“可能是孤听错了。”
德里克眼神一凛：“求救？从哪传来的？”
“不知道。”莉亚摇头，“就是符文激活的瞬间，孤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一个银发的女人，被关在什么地方，在喊‘救救我’。”
德里克沉默。
星之迷宫的求救信号。
古籍记载，星之迷宫核心囚禁着前代血源之神。如果莉亚的神性激活了古代通讯阵，接收到求救信号……那说明，星之迷宫离他们很近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德里克低声说，“包括凯恩。”
莉亚点头：“孤知道。”
两人离开教室时，夕阳把走廊染成金色。
而在走廊尽头，凯恩教授站在阴影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的符文笔被捏得咯吱作响。
“龙族混血……”他低声自语，“德里克·维兰……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孤儿院事件与暴怒的龙
三天后的雨夜，孤儿院出事了。
那天下午，莉亚和德里克照常去孤儿院。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孩子们的哭声。
阿尔贝托神父抱着最小的莉莉，脸色苍白。莉莉的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紫色纹路，皮肤下的血管像在蠕动，整个人在发烧，意识模糊。
其他孩子也有不同程度的症状——有的皮肤晶化加剧，有的眼睛变成浑浊的紫色，有的呕吐不止。
“魔素污染急性发作。”阿尔贝托神父声音颤抖，“但今天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
莉亚冲过去，握住莉莉的手。翡翠瞳孔里倒映着孩子痛苦的脸色，她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莉莉额头上。
金色光芒从伤口扩散，莉莉手臂上的紫色纹路缓慢消退，烧也退了。孩子睁开眼睛，虚弱地喊：“莉亚姐姐……”
“没事了。”莉亚轻声说，“睡吧。”
她一个接一个地治疗孩子们，每治疗一个，手臂上的神性结晶就蔓延一截。治疗到第八个孩子时，结晶已经从肩膀蔓延到了锁骨，透明的晶体在皮肤下闪着微光。
德里克站在她身后，暗金色瞳孔死死盯着她的手臂，拳头握得发白。
“够了。”他低声说，“再治疗下去，你的结晶化会覆盖全身。”
“还有四个孩子。”莉亚头也不回，“孤不能停。”
她继续治疗。
治疗完第十一个孩子时，莉亚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神性结晶蔓延到了胸口，心脏位置也开始浮现晶体。
“最后一个。”她走到最后一个孩子面前——是个十岁的男孩，症状最严重，全身皮肤都变成了紫色，呼吸微弱。
莉亚咬破手指，滴血。
金色光芒亮起。
但这次，光芒只持续了三秒就熄灭了。莉亚身体一晃，向后倒去。
德里克冲过去接住她。
莉亚在他怀里，眼睛半闭，声音微弱：“孤……没力气了……”
“别说话。”德里克抱起她，对阿尔贝托神父说，“神父，照顾孩子们。我带她去治疗。”
阿尔贝托神父点头，眼神充满担忧。
德里克抱着莉亚冲出孤儿院，在雨中狂奔。雨点打在他脸上，冰冷刺骨，但他感觉不到——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莉亚身上。
她的呼吸很弱，神性结晶还在缓慢蔓延，现在已经覆盖了半个胸口。晶体在雨水中闪着诡异的光，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
“坚持住。”德里克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带你去找医生。”
但他知道，普通医生治不了神性结晶。能治的只有……
“去……去学院医院……”莉亚微弱地说，“那里有魔素污染治疗科……”
德里克点头，改变方向，朝学院医院跑去。
学院医院是魔导大学附属的医疗机构，专门治疗魔素相关疾病。德里克冲进急诊室时，值班医生吓了一跳。
“她怎么了？”
“魔素污染急性发作，但她是治疗者，过度使用神性血液导致结晶化。”德里克简短解释，“需要立刻稳定。”
医生检查了莉亚的状况，脸色凝重：“结晶化已经到心脏了……再晚一点就危险了。我先给她注射稳定剂，但需要找到污染源，否则还会复发。”
德里克点头：“我去找污染源。”
他把莉亚交给医生，转身离开医院。
雨越下越大。
德里克站在医院门口，暗金色瞳孔扫视着周围。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种异常的魔素波动——很微弱，但带着熟悉的“味道”。
血族的味道。
还有……古术塔的味道。
德里克沿着魔素波动的方向追踪。穿过学院区，穿过商业街，穿过贫民区……最终，他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工厂前。
工厂大门紧闭，但德里克能闻到里面传来的刺鼻气味——魔素废料、血腥味、还有……孩子们的血。
他踹开大门。
工厂内部被改造成了临时的“魔素废料处理站”。几十个巨大的金属桶堆放在地上，桶里装满了紫色的粘稠液体——魔素废料。废料通过管道排入地下，而地下管道的出口……正是孤儿院的方向。
德里克走到一个金属桶前，伸手沾了一点紫色液体。
瞬间，他手指的皮肤开始腐蚀，冒出白烟。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盯着液体里漂浮的细小颗粒——那是血族的“腐化符文”碎片。
“古术塔……血族……”德里克低声说，声音冰冷得能冻结雨水。
他继续往里走。
工厂深处，有几个穿着黑袍的人正在操作一台机器。机器从金属桶里抽取魔素废料，加入某种红色液体（血），然后通过管道排入地下。
德里克认出了那些黑袍上的徽章——古术塔的暗金色塔徽，以及血族的猩红蝙蝠徽章。
合作。
古术塔和血族合作，把魔素废料和血族腐化血液混合，排入地下管道，污染了整个东区的水源。而孤儿院，正好在污染最严重的位置。
他们在用孩子们做实验。
测试“神性载体”对腐化污染的抵抗能力。
德里克的暗金色瞳孔收缩成竖线。
脖颈、手臂、脸颊……龙鳞不受控制地浮现，一片片暗金色的鳞片在雨水中闪着寒光。背后的衣服撕裂，一对黑色的龙翼破体而出，展开，遮住了半个工厂。
“谁？！”黑袍人转身，看到德里克时，脸色大变，“龙族？！”
德里克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龙爪虚握。
瞬间，工厂里所有的金属桶同时爆炸，紫色的魔素废料和红色血液混合，炸成一片血雨。黑袍人被爆炸掀飞，撞在墙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德里克走到那台机器前，龙爪抓住机器核心，用力一捏——
“咔嚓！”
机器核心碎裂，里面的符文阵列彻底报废。
但他没有停。
他走到一个还活着的黑袍人面前，龙爪掐住对方的脖子，声音低沉：“谁指使的？”
黑袍人挣扎着，但说不出话。
德里克收紧龙爪：“说。”
“是……是古术塔……”黑袍人艰难地说，“和血族第七家族……合作……测试‘神性样本’的净化能力……”
“测试？”德里克的声音更冷了，“用孩子们测试？”
“是……是的……”黑袍人颤抖，“莉亚·艾尔莉亚丝……她的血能净化腐化……我们需要数据……”
德里克沉默了三秒。
然后，他松开了龙爪。
黑袍人摔在地上，大口喘气，以为自己得救了。
但下一秒，德里克的龙爪刺穿了他的胸口，捏碎了心脏。
没有惨叫，只有骨头碎裂的闷响。
德里克转身，龙翼扇动，飞离工厂。他回到地面时，龙翼和龙鳞已经收回，但衣服破烂，身上沾满血污。
他站在雨中，看着被炸毁的工厂，眼神空洞。
然后，他转身，朝医院走去。
他需要回到莉亚身边。
【四】病床前的守护与失落的金发教授
德里克回到医院时，莉亚已经醒了。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但神性结晶的蔓延已经停止。医生给她注射了稳定剂，胸口和手臂的晶体暂时消退，但皮肤下还能看到淡淡的金色纹路。
凯恩教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束无忧花（南大陆特产，能安抚情绪）。他穿着整洁的教授袍，金发在病房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和德里克满身血污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德里克助教。”凯恩抬头，看到德里克的样子，眉头微皱，“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
德里克没回答，只是走到病床边，看着莉亚。
莉亚睁开眼睛，翡翠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虚弱地笑了：“你回来了……”
“嗯。”德里克低声说，“污染源解决了。不会再发生了。”
莉亚点头，又闭上眼睛，似乎很累。
凯恩教授站起身，把无忧花放在床头柜上，对德里克说：“德里克助教，莉亚老师需要休息。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我在这里陪她。”
德里克没动。
他只是坐在病床另一边的椅子上，握住莉亚的手。动作很轻，但很坚定。
凯恩教授的眼神暗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温和：“德里克助教，你这样会打扰莉亚老师休息。”
“她需要我。”德里克简短地说。
凯恩还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莉亚动了动。
她没醒，只是在睡梦中皱眉，低声呓语：“德里克……”
声音很轻，但病房里很安静，两个人都听到了。
凯恩教授的表情僵住了。
莉亚又动了动，把德里克的手拉近，脸颊贴在他手背上，像在寻找安全感。她继续呓语：“别走……蛋糕……糖放多了……但孤喜欢……”
德里克身体一僵，耳尖泛红。
凯恩教授站在原地，看着莉亚依赖地贴着德里克的手，看着德里克虽然狼狈但专注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他每天送去的甜品，他优雅的举止，他温和的笑容……在莉亚心里，都比不上这个满身血污、沉默寡言的龙族混血。
凯恩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病房。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德里克依然握着莉亚的手，暗金色瞳孔只看着莉亚，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凯恩教授关上门，靠在走廊墙上，闭上眼睛。
他输了。
不是输给德里克。
是输给莉亚的心。
【五】世界树金叶的警告
第二天，莉亚出院了。
医生嘱咐她不能再过度使用神性血液，否则结晶化会加速，最终可能全身晶化，变成“活体神性结晶”。
莉亚点头答应，但德里克知道，如果再有类似情况，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救人。
两人回到教师公寓时，在门口遇到了蕾伊莎。
“莉莎小姐？”莉亚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蕾伊莎——还是那副南大陆学者的打扮，银白色长发编成发髻，翡翠瞳孔里带着担忧。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递给莉亚。
“听说你住院了，来看看你。”蕾伊莎微笑，“这是南大陆的特产‘安神香囊’，能帮助你恢复。”
莉亚接过香囊，道谢。
蕾伊莎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莉亚老师，能单独聊聊吗？”
莉亚看向德里克。德里克点头，转身走进公寓，但没关门——他站在门内，能听到外面的对话。
蕾伊莎拉着莉亚走到走廊角落，声音更低了：“莉亚，我知道你的血很特别。但在这里，那是危险。”
莉亚皱眉：“危险？”
“魔导国在收集‘神性样本’。”蕾伊莎说，“包括你的血、前代血源之神的遗物、甚至教廷保存的‘圣子之血’。他们想用这些样本，完成某个禁忌实验。”
“星之迷宫？”莉亚问。
蕾伊莎一愣：“你知道？”
“知道一点。”莉亚点头，“但不知道细节。”
蕾伊莎沉默片刻，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枚项链，递给莉亚。
项链的吊坠是一片金色的叶子，叶子表面有天然的世界树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这是世界树金叶。”蕾伊莎说，“我在南大陆的……朋友给我的。它有两个功能：第一，能隐藏你的神性波动，让魔导国的探测设备发现不了你。第二，里面有隐藏的通讯功能——如果你遇到危险，捏碎叶子，我能感应到。”
莉亚接过项链，翡翠瞳孔盯着金叶：“为什么给孤这个？”
“因为……”蕾伊莎犹豫了一下，“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而且……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蕾伊莎微笑，但笑容有些苦涩，“她也喜欢草莓，也总是冲动地救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莉亚眨眨眼：“她现在在哪？”
“不在了。”蕾伊莎轻声说，“但她的精神还在。所以……我想保护你，就像当年没能保护她一样。”
莉亚沉默片刻，然后戴上项链：“谢谢。”
蕾伊莎点头，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回头说：“对了，凯恩教授……你要小心。维尔特家族是古术塔的重要支持者。他接近你，可能不止是追求那么简单。”
莉亚点头：“孤知道。”
蕾伊莎离开后，德里克从门内走出来，看着莉亚脖子上的金叶项链。
“她是谁？”德里克问。
“南大陆的交换学者，莉莎。”莉亚说，“但孤觉得……她不是普通人。”
“她是精灵。”德里克低声说，“而且是很高阶的精灵。世界树金叶……只有精灵族长或长老才有资格佩戴。”
莉亚愣住：“精灵族长？那她为什么来魔导国？”
“调查。”德里克说，“和我们一样，调查星之迷宫。而且……她认识你的前世。”
莉亚摸了摸脖子上的金叶，突然笑了：“唔姆……看来孤的朋友越来越多了。”
德里克看着她，暗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温柔。
“对了。”莉亚想起什么，“孤儿院的污染源……你解决了吗？”
“解决了。”德里克点头，“是古术塔和血族的合作实验。他们用魔素废料和血族腐化血液污染水源，测试你的净化能力。”
莉亚握紧拳头：“他们用孩子们做实验？”
“嗯。”
莉亚沉默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翡翠瞳孔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孤要阻止他们。不管星之迷宫是什么，不管古术塔想干什么……孤都不会让他们伤害无辜的人。”
德里克看着她，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我会帮你。”他说，“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莉亚愣住，然后笑了。
“唔姆……孤知道。”
窗外，雨停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学院都市的建筑上，给这座充满秘密的城市镀上一层金色。
而在城市的地下深处，星之迷宫的分支依然在缓慢运转。
三个月。
距离“七星同天之夜”，还有两个月零二十三天。
时间，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