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历，九九八四年，一月五日。
这几天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衍文雪又悄悄乔装打扮来过这里一次。
不过，这一次吴闻泽总算是尽了一次待客之道，没有把她再次当作做实验的苦力。
那个女孩还真是善良啊，担心自己因为报告厅的事情消沉，特地来拜访自己。
明明连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没打听清楚。
吴闻泽端起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茶几上是收拾好的带有花纹的杯子，杯子上印有小熊的图案，看上去很是幼稚。
虽说如此，但也是他特地去买的杯具，总不能一直让客人用烧杯吧。
即使自己不在乎，但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子。
说起来，今天晚上似乎有一场露天演唱会要举办。
属于那个歌姬的演唱会。
之所以他会记得，主要是那个歌姬特地重复了好几遍，要求自己一定要去现场。
他看了一眼工作台上已经基本完成的特殊弹丸，按照计划，今天晚上应该把那个东西完成才对。
不过……
算了，偶尔偷一次懒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位科学家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着。
……………………………………
离演唱会的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衍文雪坐在后台，显得有些焦躁。
她的管家兼经纪人——莎拉小姐有些好奇的问：“小雪，怎么了，是有些紧张吗？”
“不，我没事。”
衍文雪对着前者微笑一下，只不过心中还是暗自嘀咕着。
那个家伙到底会不会来啊……虽然和他说过了一定要来……但是那个家伙一看就没放在心上啊……
突然，这位歌姬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似乎对那位叫做吴闻泽的家伙有些太过在意了。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想让那个家伙听一下我的歌声罢了……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对面，莎拉看着衍文雪扭捏的表情，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怀疑。
这个小妮子该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越发显示出这个露天舞台的华丽。各种颜色的灯光投射下来，随着淡淡的雾气，形成一道道射线。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些绚丽的灯光，会成为最明显的目标。
高天之上，冰鸟卫寒彻阴冷的目光已经锁定了下方最明亮的那个区域，即使它的夜视能力很强，但也无法看清下方的人群。
只是，此刻它也不需要看清下方的人群，它只需要知道那里有人，有很多的人，就足够了。
在灯光的闪烁中，几个紫黑色的晶核从天空中快速坠落。
………………………………………
“~昏暗的黄昏~”
“连接着与你共度的清晨~”
“~紧闭的房门~”
“响起涟漪阵阵~”
…………
台上，那名白色的歌姬轻声唱着，就像是一道洁白的雪景。吴闻泽慢慢闭上眼睛，静静聆听着她的歌声。
说是能够治愈创伤，虽然没有那么过分，但即使是他，听到她的歌声之后，原本一身的疲惫也是一扫而空。
“怎么样，衍文雪的歌声很不错吧。”
一边，安娅轻轻说着，似乎有些邀功的意思。
“还好吧，也就是一般——”
吴闻泽刚想辩解一番，就在这个时候，台上少女的目光恰巧扫了过来。四目相对，他看见少女眼中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甚至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是，下一刻她就凭借着自己优美的歌声完美的掩盖过去。
“——咳，确实不错。”
最终，从吴闻泽口中说出的是这样的评价。
闻言，安娅的脸上挂着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吴闻泽有些无语的看着前者，这个叫安娅的年轻老师，明明平时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为什么一提到衍文雪的时候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在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惨叫声越来越多，甚至盖过了衍文雪的歌声。迫于这种情况，她只能停下演唱，向人群中看去。
不只是她，周围慢慢也有人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纷纷开始查找声音的源头，可是，因为之前歌声和现场应援声音的掩盖，当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变得有些不可控制。
紫黑色的气体在人群中蔓延，不断地钻进周围人的体内，接着，这些人的身体立刻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血肉模糊，但是却保留了骨架。
接着，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保留的骨架的眼窝中，亮起了红色的光芒！
骨架形成的骷髅开始肆意的撕咬和屠杀着周围的其他人，和吴闻泽猜测中的一样，倒下的尸体在极短的时间后慢慢蠕动着，站了起来！
“糟糕。”
他皱起眉头。
他见过这种场景，太熟悉了。
当然，对此同样熟悉的还有一旁的安娅。她伸出手，护住身后的吴闻泽，毕竟，青烈分配给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前者。
经过一段时间发展的骷髅们已经形成体系，不断屠杀着剩余的人群，数量也在不断膨胀。
鲜血和火焰让原本的露天舞台化为了血色，骷髅和魔物肆意屠杀着这里的每一个人。舞台上，衍文雪跪倒在地。作为一个歌姬，她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空气中的血腥味甚至让她干呕起来。
“快去通知警卫！”
终于，逃散的人群中传出这样的嘶吼声。
只不过，等来的却是有些绝望的回答。
“所有的警卫队都在参与前线的战事，根本无法顾及这里！”
这则消息来的正是时候，恰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们终于放弃了所有的秩序，只是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逃亡。
安娅开启源能，将撞向自己和吴闻泽的人群弹开，如果不这样做，恐怕他们会直接被人群冲散。
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源器“粉笔”已然在手，两手一甩，数道白芒四散而去，瞬间洞穿了几个骷髅的头颅。
“不行，数量太多了，我们必须离开！”
此时的安娅脸上已经重新化为冷漠的神色，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吴闻泽，这样说着。
吴闻泽没有理会安娅的话，他看了一眼远处舞台上的那个女孩，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接着，他向前方走去。
“你想做什么！”
安娅惊讶的问。
他仍然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从中拿出几粒弹丸。
“虽然还没有完全完成，不过，赌一把吧。”
他轻轻念叨了一句。
周围已经没有了活人，只剩下数十个虎视眈眈的骷髅。似乎是感受到生命体的接近，这些骷髅立刻飞扑而起。吴闻泽没有任何胆怯，他轻轻捏下手中的弹丸，然后闭上眼睛。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了。
弹丸粉碎的瞬间，产生了一股巨大的烟雾，将吴闻泽的四周笼罩，接着，数十个骷髅跳入这个烟雾的瞬间，它们的身体猛然溶解！
那些骷髅，在空中迅速沙化，无力的落向地面。
吴闻泽的脚步没有停下，在确认了自己没有受到攻击后，他继续前进，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
一边走着，弹丸已经从弹轮上膛。
在他的身后，歌姬——衍文雪惊讶的看着这位不算强壮的学者，慢慢的行走着。
身后，所有人都在逃窜，而这位学者，却一人独自向前。
如果，这个时候吴闻泽能够听到她心中的声音，一定会纠正道：
“不是学者，是科学家。”
“别去，危险！”
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大声呼喊着。
吴闻泽似乎没有听见，当然，也许是他听见了，只是没有在意。
他熟练的扣动着扳机，一阵阵烟雾在空中扩散，抹杀着一个个骷髅和魔物。最终，他来到了魔气弥漫的尽头，那里有几个紫黑色的晶核悬浮在空中。
“机械公敌已经用烂的招数，没想到魔族也乐此不疲。”
“砰砰砰！”
连续的几发子弹出膛，贯穿了所有晶体，随着晶体的破裂，这片区域中所有的魔气也开始渐渐消散。
………………………………………………
似乎是过了很久，也似乎仅仅只是过了几分钟。
“是歌姬大人！是歌姬大人消灭了魔物！”
“果然啊！歌姬大人不愧是歌姬大人！”
“衍文雪大人，真是太感谢你了！”
当衍文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幸存下来的人簇拥着她，带着崇拜和感谢的眼神。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并不是我……”
衍文雪大声的辩解着，但是，她微弱的声音却注定消散在众人崇拜的热浪中。
无奈之下，衍文雪只能踮起脚，寻找着着那个背影。
当然，吴闻泽并没有离开，而且，这次也不是背影。
她张大了小嘴。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
她看见了，吴闻泽脸上，挂着的，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那种恨意。
和绝望。
吴闻泽绝望的笑了一声。
他的记忆开始翻涌，或许，那个叫做地球的世界，和现在这个世界，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