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对易夕来说无疑是一场噩梦。
虽然他自己完全不需要战斗,虽然王泽源一骑当千横扫万军,但并不代表易夕可以安然无恙。王泽源强是强,但易夕的低等级特别吸引怪物的仇恨,王泽源没那么容易一只不漏地保护他。一整晚下来,易夕一共阵亡了7次,其中有3次是被恶魔图灵的使魔削断了膝盖。当他退出游戏时,第一反应就是抚摸自己的小腿,然后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以心理阴影为代价,易夕的收获不可谓不丰硕。即使因模式不同存在经验惩罚,易夕也快速升到了18级,再加上更换了一身较为完整的初级装备,他的实际等级已经达到30(12)级。“图灵护膝”和“恶灵附身”也保留了下来,尤其是“图灵护膝”,易夕发誓再也不会为了增加跑速而脱下这件装备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消耗品和小道具,但大都限定只能在和图灵相关的战斗中生效。
顺带一提,游戏内的角色并不会用等级来表述自己的实力,而是用D、C、B、A、S、SS、SSS和G。官方给出的换算公式为D级为5级以上,C级为15级以上,B级为30级以上。之后每级评阶增加15级,到SSS级就是90级以上,G等于God,超越100级!图灵这样的恶魔先锋属于B级,基础等级为30级,但他的难度并不在本身,而是一些充满恶意的陷阱和众多呼之则来的小弟。
一夜的劳顿让易夕疲惫不堪,直到第二天上午上课时还昏昏欲睡。前2节课结束后,易夕匆匆回到寝室,他猜想薇恩可能已经醒来等着自己了。要是自己不再上线,这个NPC最后会怎样呢?易夕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会那样做。
游戏内的瓦兰奈尔,虽然薇恩已经醒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从床上起身。回家和逃跑都已是不可能的选项,人生只剩下一条道路,就是跟随那位名叫易夕的大人。虽然她在教会里如同新生般被洗得干干净净,甚至主教大人亲自为她治好了身上所有的伤痕,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乐观到能笑出来。她还可能会被卖掉,被迫出卖自己的身体去讨好多金但下流恶心的男人。她还不能放松警惕,昨晚易夕的表现也有可能是在迷惑自己。薇恩见过太多认识的人被敲诈、被侵犯,鲜血的颜色已经永刻在她的眼底。如果舍弃了疑虑和猜忌,她的一切转眼间就会被葬送。
——咚咚。
易夕:起床了吗?
薇恩:稍、稍等。
易夕:嗯,我在下面等你。
易夕穿着贴身的软甲坐在旅店的一楼餐厅,仔细检查着自己的物品栏。为了薇恩今后的日子,他为薇恩挑选了一套自适应的旅行装,能起到一点有限的保护作用。刀剑之类的武器带着好几把,但好像都不太适合只有1级的少女用来护身。关于武器的选择,或许他还需要亲口确认一下薇恩的意向。
薇恩:易夕大人,久等了。
薇恩来到餐厅,虽然和昨天的打扮并无二致,但那股湿气重重的雾色已然被阳光拨开,照耀在略微含羞的脸上和明亮的眼睛里。易夕原本打算好了要拿出护具让薇恩收下的,此时却有点舍不得让粗陋装备上的仆仆风尘把她染脏。他犹豫了片刻,待薇恩在自己对面坐下,这才有了新的想法。
易夕:薇恩,哪怕是只是白日梦,你曾经有过什么梦想吗?
薇恩垂下视线,淡淡地说出了五个字。
薇恩:安定的生活。
易夕:……嗯,我觉得你需要相应的力量才能亲手得到它。
一把小巧的手弩摆放在薇恩面前,它轻巧得连没有战斗经验的女性也能挥舞和瞄准,并射出至少3根预装的弩箭。只要学会如何填装,薇恩就能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为正面战斗提供一点帮助,或是在危险关头救自己一命。
薇恩:……谢谢。
少女握住手弩,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用力举起。手弩并不沉重,但薇恩还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好像敌人马上就要冲到跟前似的。易夕内心不觉一阵轻笑,正打算安抚薇恩放松一点,突然视野中一个数字轻轻一跳,易夕顿时僵在原地。
就在试举手弩的时候,薇恩的等级从1变成了2。
薇恩:易夕大人,您怎么了?
易夕:没什么……要不我们去找个靶子试射一下?
易夕怀着忐忑的心带着薇恩离开了旅店,他的忐忑并不是因为察觉到身后有教会的卫兵在悄悄跟踪,而是对薇恩的情况高度在意了起来。触摸武器就能升级这种事他从来没听说过,搞不好有关薇恩的隐藏剧情还没有结束,反而是另一个任务链的开始?薇恩在易夕心中的重要性顿时拔高了很多,但薇恩却不可能注意到其中的缘由。
易夕:那边那棵树有一道交叉的裂纹,能试着射中交点吗?
薇恩:好的,但是这个距离会不会太远了?
易夕:没关系,我来帮你。
在靶点的十米外,易夕从薇恩身后握住她的手,帮她稳住手弩。男性的气息和温度从背后传来,薇恩只觉得全身都有一点发软。虽然她曾不止一次做过最坏的思想觉悟,但真正被男性贴得如此之近还是第一次。
易夕:别低头,盯紧目标,把它当做破坏了你人生的最可恶的敌人,你必须要消灭它,扣动扳机,然后注视它的死亡。
易夕的话语似乎注入了不可思议的魔力,薇恩顿时冷静了下来。她将心中的感觉释放出去,流淌过她的手臂,直到致命的指尖。扳机触动,弩箭笔直地飞向目标,刚好命中树干裂纹的交点。可惜的是似乎因为手弩太小威力不足,箭头没能刺进树干,而是啪的一声被弹落在地。
薇恩:没中啊……
易夕:不,只是木质太硬,没扎进去而已,你已经射的很好了。
薇恩:没、哪里的话……
易夕紧盯着薇恩身上的等级,那个数字2倒不像受表扬的薇恩一般害羞,直接干脆大方地跳成了3。没人能想象到,只是拿起武器前后的片刻功夫,薇恩已经成了她故乡村里最强的人。
究竟是什么原因易夕也不清楚,但不难想象若是保持这股势头,薇恩的等级很快就能超过易夕。易夕相信这是剧情需要,既然如此就该赶快提升薇恩的等级。
易夕:接下来我们去找点怪物猎杀吧。
薇恩:诶诶?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易夕:放心,我们不会招惹打不过的敌人。
易夕知道瓦兰奈尔附近有10级的鹿怪可供薇恩练手,但那要走上整整一个小时,而且18级的自己已经不能从10级的怪物身上获取经验了。算上装备,易夕现在有30级的实力,若是用随机传送卷寻找18级或再高一点的怪,岂不是砍瓜切菜,薇恩的升级效率也更高。
易夕从物品栏取出随机传送卷,正打算使用,忽然意识到他无法确认这种卷轴是否能带队友一起走。他确认了一下社交界面,薇恩在昨晚就已经进入他的好友列表,现在也是默认组队状态。但万一没法带走,还得回来找薇恩,那就更麻烦了。
易夕:薇恩,我能抱住你吗?
薇恩:诶!你想干嘛?
易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使用传送道具,但我不确定能不能带上你。
薇恩:那……只是拉着手不行吗?
易夕:万一不行呢?
薇恩:…………
薇恩:好吧,就按你说的来……
一分钟后,易夕有点想打死自己。
他现在正用手臂揽着薇恩的大腿和后背,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在身前。怀中的薇恩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传向易夕的身体,她的呼吸,她的一颦一簇。逐渐被桃红色染满的脸蛋熟得就快流淌出来似的。
薇恩:……还没好吗?
易夕:呃,腾不出手使用卷轴……
薇恩:——大骗子!!
易夕:我脑抽了,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一只手也没法抱啊。
薇恩:那、那怎么办?
易夕沉默片刻,侧着脸挤出一句话。
易夕:……你来抱我吧?
薇恩:…………
柔软的挤压迫近易夕的胸口,这比易夕想象中还要更有分量。后颈被温润如玉的触感包裹着,耳旁全是少女有些不稳的呼吸声。随机传送卷早已拿在手中,但身前这具躯体仿佛散发着石化的魔力让易夕难以行动。易夕突然有点想打开物品栏确认一下球球送的保释券是否还在身上,确保万一被系统制裁了还能出得来。
薇恩:快点,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易夕:抱、抱歉,我现在就……
薇恩:要是这次你还骗我,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少女的声音耸动着,很快被快速变化的场景扭曲了。易夕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又看了看还紧紧搂住自己的薇恩,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传送卷成功地同时传送了两人,但还是不确定是否和拥抱有关。
易夕:那个……已经可以松开了。
薇恩:……
易夕:薇恩?
这才回过神来的薇恩猛然抽回双手,退开好几步背过身去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无数措辞在易夕脑海里来来回回被搅成了浆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绝对是被嫌弃了吧,绝对是……和女生搞好关系真的难啊。
远处的呼喊:——给老娘去死!你们这帮渣滓!
易夕:嗯!?谁?